翌日,林霏清醒来,宿醉后脑袋隐隐作痛。
她翻了个身,难得的想赖会床。
可下一瞬,看着身上被子,林霏清又觉得有些不对。
她昨晚睡前,身上盖的被子,好像并不是这个颜色。
昨晚。
她喝了些酒,有些醉。
秦柳帮着她洗漱后,她好像,没有直接睡,而是……
林霏清呼吸一滞。
酒醉后的情景,悉数浮现出来。
天娘嘞,她都干了些什么啊……
林霏清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瞬间红透,她颤抖着吐出口气,看了看这间陌生的房间。
脑中的弦在意识到这里是南流景房间时,彻底断裂。
林霏清坐起,呆滞地盯了一会前方。
那么。
废了这么大的劲。
最后被秦柳发现了吗?
……
清醒一点!
这不是重点啊!
林霏清有些绝望地捂住额头,深深吸了几口气,努力梳理当下的情况。
其实情况也不复杂,她昨夜不仅跑到南流景屋里耍了通酒疯,后来还占据了他的床。
稍微冷静一下,再想这件事,其实也还好。
起码在她的记忆中,她是提出了让南流景梳头发的要求,但他拒绝后自己也没有强迫耍赖,只是进出翻窗这件事听起来很羞耻,可并没有影响到旁人,至于睡在南流景的床上,整间府上也不缺这么一张床……
林霏清还是第一次这么拼命地给自己的行为找借口,说得多了,竟还真的觉得好受了些。
与此同时,房门被推开。
林霏清猛然抬头,看到进来的是秦柳,稍稍松了口气。
她还没准备好见到南流景。
秦柳对她笑了笑:“您昨夜叫我好找。”
“……”林霏清有些脸热,方才的疑惑现在也有了答案。
最后还是被秦柳发现了。
“我也未料到那酒劲竟然如此厉害,否则必然是不会让夫人喝那么多的。”秦柳将醒酒汤放在几边,“昨夜闹了那么一通,您必然头疼了,喝点醒酒汤缓缓吧。”
“哦,好。”林霏清接过,轻轻抿了一口,温度正好,沿着食道没入胃中,整个身体都舒适了许多。
一碗醒酒汤下肚,思绪渐渐清明,林霏清看了眼窗外,小声道:“南大人呢?”
秦柳道:“南大人昨天半夜便有事离府了。”
林霏清一顿,想起昨晚他问。
还想留在这里吗?
她怎么答的?
她说,能不能不走。
林霏清低下头,抿了口汤,却发现碗早已空了。
上次她欲向南流景坦白,同样没说出口。
有些事情,已经很明显了。
林霏清不得不正视事实,她其实,根本就不想离开。
为了留下,她不惜欺骗,隐瞒,恳求。
可南流景会同意吗?
毕竟当初成婚时就说的很清楚,若非因为她家里的那些事,南流景根本不会向她求亲。
现在她已经摆脱了,南流景还会愿意维持这场婚姻吗?
林霏清不知道。
只能寄希望于,若她不主动向南流景提起,离开的那一日便能晚些到来。
-
吃罢饭还要见师先生。
而今她已同师先生学习了两个多月,对于文字的掌握也不像先前那般生疏。
这日,在师先生的监督下又默了一篇文章后,师先生没有再讲新的文章,反而合上书,望向林霏清的目光第一次带了些笑意:“可以了。”
林霏清没反应过来:“什么可以了?”
师先生脸上的笑意消散得很快,只一会又恢复成了往日的平静:“最初您的要求是识字,这个目标您已经达到了。”
林霏清闻言微微愣住:“这么快?”
除了授课之时,师先生并不多话,只是静静看着她。
林霏清在这目光之下沉默了一会,又低头看了看桌上自己才默过的文章,喜悦后知后觉蔓延开来:“我能写字了,那我,现在该干些什么?”
师先生扬了扬眉:“不若先给您友人回个信?”
“哦对。”林霏清如梦方醒,起身匆匆向师先生行了个礼便跑回屋内,从妆奁下取出当初阿香寄来的那封信。
展开信时手微微颤抖,而在发现信上内容全能看明白后,一股前所未有的成就感从心底涌起。
她也算是,文化人了。
用力眨眨眼,将眼眶热意按下,林霏清从第一行看起。
信上是很家常的内容,阿香说她郎君教她习字,这是她亲手写的第一封信。阿香说她胖了些,过得很幸福,问林霏清过得还好吗。阿香说她听说林霏清成婚了,在信里祝林霏清百年好合,她说百年好合是她新学的成语……
林霏清看着看着便忍不住笑开,她几乎能想象到阿香说这些话时的样子。
阿香过得好,就再好不过了。
信的最后,阿香说,她有孕了。
……
嗯?
林霏清猛然睁大眼。
来来回回将这句话看了好几遍。
放下信,心情有些复杂。
阿香与她夫君恩爱,成婚近一年,有孕也是顺理成章之事。
只是,林霏清想象不来阿香有孕的样子。
总感觉,阿香还小呢。
花了两刻钟写好要回寄给阿香的信,封好交给秦柳,嘱咐她今日一定得寄出去。
出门,却发现师先生还在西厢房等她。
林霏清坐到师先生对面:“您是,还有什么事要吩咐我吗?”
毕竟若是以师先生性子,若没什么要教她的,早就离开了。
师先生坐在书案后,脊背挺得笔直,闻言微微颔首:“不知夫人今后是否还有继续读书的打算?”
这个问题林霏清其实也想过。
起初学写字是为了给阿香回信,但这些日子下来,她是真的在这过程中尝得了些趣味。
林霏清缓缓点了点头:“我想读书。”
师先生这样问,难道是还想继续教导她吗?
师先生看出她所想,摇头:“我有自己的事要做,往后无事不会再来。”她顿了顿,道,“我一师弟近日入京,国学院请他去解惑,若夫人感兴趣,可以让南大人给您安排一个位置。”
林霏清还是第一次听说师先生有个师弟,有些好奇:“您有师弟,那您师傅是?”
师先生不答,只面无表情地盯着她。
“……我多言了。”林霏清认怂认得很快,“可以我现在的本事,去国学怕是还不够资格。”
“既有机会为何还要退而求其次?”师先生轻哼一声,“再说,以我那师弟的水平,最多也就能教教您。”
林霏清沉默,师先生这话,她不知道该怎么接。
末了,师先生道:“我也不知他会在燕都待多久,夫人若有心,还是早些与南大人商量才好。”
-
送罢师先生,林霏清想着师先生的提议,多少有些心动。
但对于要去国学,就必须请南流景帮忙这件事,隐隐有些担忧。
要不,算了?
……
从前,面对想做但不敢做的事,林霏清最后总会打消念头。
而每当放弃时,总会有一股难以言喻的轻松感浮上心头。
逃避可耻,但对林霏清来说,很有用。
但这次不一样。
想到“算了”,她不仅没有变轻松,反而有些焦躁。
像是小雪的那个夜晚,听到南流景问她想要什么时,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一样。
林霏清坐在廊下,冬日苍白的日光落在她身上。
这次她想要什么?
她想去国学,她想去听讲,哪怕听不懂,也想试一试。
说出自己想要的东西,或许不是一件,可耻的事情。
当晚与南流景用膳时,林霏清提起了此事。
就算已经考虑清楚,但在说出口时,心下仍有些紧张。
“师先生的师弟。”南流景停了停,“你是说姜先生?”
姜先生……好像在哪里听过?
啊,是赵书源的夫子,昨日还在亭中与赵书源说起来着。
没想到,姜先生竟与师先生有这层关系。
林霏清的思绪一下子发散开来。
既然姜先生与师先生是师姐弟关系,那么,她同赵书源,岂不就是,师兄妹?
想了想自己叫赵书源“师兄”的场景,莫名有些好笑。
林霏清无声地弯了下唇角。
这表情落到南流景眼中,他眯了眯眼:“笑什么呢?”
语气隐晦地含着些冰冷。
林霏清却并未注意到,她有些稀奇地将自己的发现分享给南流景:“我在想,我日后见到赵先生,是不是得叫他师兄。”
少女的嗓音温软,还带着尚未散去的笑意,尾调微微上扬,听着便叫人心情愉快。
“是吗?”
“嗯。”
“说起来,我也在师先生底下学过。”南流景慢吞吞的,嘴角带着笑意,有些恶劣道,“比起赵书源那拐着弯的关系,你不应该先,叫我一声师兄吗?”
他抱臂,好整以暇地看着林霏清。
下一瞬,便见林霏清歪着脑袋,唤了声“师兄”。
倒叫本存着坏心思的南流景微微愣住。
按理说,他现在应当回一句“师妹”。
可看着林霏清,他却做不到如她一般坦然。
南流景觉得,自己同以前比有些不一样了。
脸皮变薄了。
片晌,他轻咳一声,生硬地转移了话题:“行了,吃饭吧,我会在国学那边给你寻个旁听的位置。”
林霏清抿起个笑,低声道了声谢,桌上再度安静下来。
只是吃了一会,或许是想起方才那句师兄,林霏清开口询问:“您从前在师先生那里学习,启蒙之后,她会再教什么呢?”
“不知道。”
“啊?”
南流景眼也未抬,重复了一遍:“不知道,我也就学了那么多。”
这并非敷衍。
他斟酌着道:“当年我与师先生学习时已经开始行军了,我没什么天分,加之精力有限,并不能兼顾读书与经商,只看罢了三百千,便再没在文字上用过心。”
见林霏清不语,南流景玩笑道:“怎么,我看起来像是读书人?”
林霏清沉默片刻,坦诚道:“不像。”顿了顿,她又道,“您看起来像聪明人。”
-
南流景的动作一如既往的快。
第二天,便派人送来了进出学宫的令牌。
不仅是姜先生的课,旁的讲学他都帮忙打通了关窍,只是到底和正经学子不一样,名册上没有她的名字。
类似于,不是学生,但你要想偷偷趴在窗外学,夫子也不会赶你走。
区别在于,林霏清的位置,从窗外挪到了学室内。
所需用具书籍都已准备好,学宫就在燕都内,往来也花不了多少时间,便依旧住在府上,乘车来回。
林霏清对此期待,却也隐隐带着担忧。
不知道自己的水平去听学宫的课程,是否有些过于得陇望蜀。
只是到了学宫才发现,自己的担忧实在没必要。
学宫讲究因材施教,能与她坐在一起的大多是十二岁的孩子,也就是背了几篇文章,知晓常用字的程度。
能跟上课程,对林霏清来说就足够了。
至于旁的麻烦,比如因她性别与身份而对她敬而远之的同窗,林霏清倒不是很在意。
而且,她也实在,不太喜欢小孩子。
午时,食舍里旁人皆三三两两坐在一起用膳说话,却在林霏清踏入时诡异地安静了一瞬。
那场面让林霏清想起当初听南流景在刘公子酒楼说“人富遭狗妒”的情景。
只是这次主角变成了她。
有一瞬间,林霏清犹豫过要不要换个地方吃饭,但紧接着又觉得,南流景又不是没给钱,她若是要避让,那实在是亏。
她仍有些紧张,只是面上一片泰然自若。
都是人,同样张嘴吃饭,或许是觉得她也没什么稀奇可看的,没一会落在她身上的视线渐渐散去。
林霏清松了口气,放下心来。
吃了几口,对面突然落下一道人影,抬眼,竟是赵书源。
他手里拿着食盒,看起来要与她们一起的样子。
赵书源食盒里的菜品更清淡些,闻言微微笑道:“看这里还有位置,不打扰吧?”
姜先生而今在国学任教,赵书源作为他的学生,出现在这里也不意外。
林霏清扬起笑,正想打个招呼,以旁却有一道蛮横的声音插了过来:“国学乃是教书育人的圣贤地,如今竟连女人都能随意踏足了。”
“要我说,这世风日下,连学宫内都沾染上了铜臭之味。”
这话尖锐,其中“女人”二字指向何人更是不言而喻。
赵书源微微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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