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琼王护卫军接着进行全军大比武,台下的看客一个没少,只是那些坐着的看客多少有些心不在焉。
天幕出现的时间一次比一次短,第二次和第三次之间甚至只隔了一日,这不得不让人怀疑天幕第四次出现会不会就在今日。
城外的人如此,城内参加祭祀大典的人也照样如此,哪怕主祭的庆德帝也不例外,口中向天地祖宗和群臣诉说着自己的宏图大志,可心里边却在暗暗担心今夜可能出现的天幕。
他尚未来得及处理东宫之事,太子侧妃和皇长孙皆不算什么,但太子的颜面却重要,东宫不稳,于朝堂不利,天幕次次给他出难题,但愿今日不会又扔出一个难题给他。
正月二十二日的夜晚在期盼和恐惧中来临,许多人守了一夜,但从傍晚到黎明,天幕始终没有出现。
二十二日没有,二十三日没有,二十四日也没有。
二十五日,驻扎在驿站许久的几支藩王队伍终于拆营启程了。
不光收到消息的太子松了口气,就连庆德帝都松了口气,儿子们已经被安排去封地了,他实在不想出言催促。
放下一桩心事的庆德帝,立马让宫人去传太子,已经三日了,如何处理侧妃和皇长孙,太子应该能想明白。
“儿臣的长子毕竟只有十岁,还是个半大的孩子,儿臣实在放心不下让他离京,儿臣想让他留在京城,放到园子里读书……无诏不得出。”
找个大些的园林,算是把人圈起来,不过郊外的园子也比东宫的面积要大,皇孙即便是在东宫也不能随意去后宫,更不能随意出宫,只是不能见家里人,失了圣宠,没了前程。
庆德帝不语,如此也好,在园子里读书磨磨性子,不接触外人,也就不会给太子丢脸,亦不会再犯错。
“赵氏……没了长子依靠,太子妃如今又总揽宫权,她是翻不出什么水花的,儿臣已经罚她禁足一年。”
庆德帝有些失望,太子终究是舍不得重罚赵氏,罢了,一个赵氏不重要。
“你的名声远甚于赵氏的性命,储君是不能宠妾灭妻嫡庶不分的,你和太子妃夫妻恩爱才能挽救名声,朕也盼着再有几个嫡出的皇孙。”
东宫的几个皇孙,长孙算是废了,余下的三个包括嫡皇孙也都资质平平,没有一个能放到他身边教养。
太子的寿数只比他多一年,他不得不提前考虑下一代继承人,太子的这四个儿子都不成,只能再看后面,比起庶子,他更希望将来的皇太孙是嫡出。
太子眼下最要紧的任务便是与太子妃生几个嫡皇孙出来,东宫稳固,后继有人,朝堂才能安稳。
*
就藩的王爷们一路南下,虽然顺路,但到底还是要分开了,因为实在是……耗不起。
虽说去封地就藩不是行军赶路,用不着日夜兼程,但也没有琼王这样的──走一日停两日,好似游山玩水一般。
谁不愿意游山玩水呢,王爷们到了封地之后无诏不得出,从京城到封地的山山水水,他们也想多驻足欣赏,奈何这实在是太耗银钱了。
其他几位王爷的护卫军虽然比琼王少一半,只有四千人,但他们带的属官和宫人多,加起来要七千多人,这么多人每天在路上的开支可不小,白花花的银子往外花,三五日还行,长久如此谁能受得住。
所以哥哥弟弟们都不奉陪了,留下琼王,他们结伴先行。
二王爷好心,临出发前找到六弟:“虽说琼州穷困,但也不能在路上见什么买什么,银子省着点花,若是没钱了,便写封信到宋州,你二哥我也没什么野心,不怕你连累,缺银子我这儿能支援一二。”
徐琛看着二哥,其实离京前他们也没打过多少交道,毕竟年岁差着,不是一茬的皇子:“二哥先等等,我去拿样东西给你。”
买工匠买红糖买肉买米面买药材……花银钱如大雨瓢泼,他能拿给二哥的也只是一盆薄荷。
水灵鲜嫩翠绿的一盆薄荷被交到二王爷手中,老实人都无语了。
薄荷连盆景都算不上,除了金银宝石做成的假盆景,栽了罗汉树、牡丹、芍药、还有梅兰竹菊的才算是盆景,薄荷……只是夏日用来驱蚊虫之物,可眼下了才刚刚立春。
“六弟,我会让人好好照顾这株薄荷的。”
好歹是六弟的临别赠礼,等夏日来临,他就让人放到书房去。
抱着薄荷盆栽的二王爷走了,领着孩子的三王爷又来。
“一路珍重。”
只留下一句话的三王爷得了一个薄荷荷包。
四王爷和七王爷是结伴来的。
“六哥你也悠着点儿,省得朝中御史弹劾,虽然父皇可能不会罚你,但面上也挺不好看的。”七王爷劝道。
何必呢,早晚都是要去琼州的,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就算是要拖延路程也不好拖得这么明显。
四王爷语气淡淡:“保重身体。”
哪怕是在琼州,只要这位活着,一旦有天灾人祸,一旦太子有任何不妥之举,众人都会想起天幕之人第一次出现时说的话。
太子是嫡出正统,却不是命定的盛世明君。
王妃们是一起在台下看过比武,一起偷偷吐槽过太子的交情,临别时也特意来向琼王妃告别。
二王妃直接送了一车药材:“这还是陛下赏我们家爷的,宋州不缺药材,匀一车给你们。”
宋州是大魏的十大望州之一,热闹繁华,不缺药材,更不像琼州那样危险重重。
二王妃出手不凡,三王妃也没输,直接送了二十车粮食,不过这可不是她大方,她和琼王妃的这点交情,还不至于让她送二十车粮食,是她们家爷让送的。
她们家王爷以前和琼王来往不多,这回送礼为的也不是往日的交情,而是离京前的那一次天幕。
天幕上的后世女子说了,父皇在位时,她们家爷只是个失去盛宠的闲散王爷,永丰帝登基后,才成了实权王爷。
“照你们这伙食、这行程,二十车粮食也不多,但我们这边只能匀这么些了,等来日你们路过青州,差多少粮,我们都能匀出来。”三王妃得了自家王爷叮嘱,不能为王爷表功,这粮食最好是王妃赠王妃,而不是王爷赠王爷。
周霜霜先是收了二嫂的药材,如今又要收三嫂的粮食,像她脸皮这样厚的人都觉得不好意思了。
好在,其他几位妯娌没送她这样的重礼,不然美人婆婆给她的好东西都要留不住了。
周霜霜的嫁妆李实在没什么好首饰,正月十六完婚的圣旨一下来,她那些华而不实的首饰该卖卖了,如今能拿得出手的,也只有美人婆婆给的那几件。
回赠给二嫂的是金镶红宝石头面,赠给三嫂的是赤金累丝攒南珠头面。
除了金饰,美人婆婆赠她的还有沉香如意和一枚玉佩,这两样她是万万舍不得送人的,那样大的一块沉香,整个大魏怕是都没有几件,玉佩更是美人婆婆的心爱之物,琼王还特意嘱咐她要好好保存,那是美人婆婆最为珍爱的饰品,没有之一。
收到的礼物不同,回赠的礼物也不同,但周霜霜是一一上门亲自送去的。
四王妃见人来还有些惊讶:“又不是不能再见,何必亲自过来。”
南下到琼州,一路上要路过三王爷的封地青州和四王爷的封地许州,既是路过封地,又怎么能不招待呢。
“礼多人不怪嘛,今日送了礼,来日才好去四嫂家蹭饭。”周霜霜笑道。
四王妃真的是佩服这个弟妹,换做是她要陪自家王爷去琼州,恐怕都要愁得吃不下饭了,哪像六弟妹,整天乐呵呵的,原本孤僻冷傲的琼王在大婚后也不总是板着脸了,还整日被六弟妹拉着去逛街市。
“便是不送礼,许州也永远为你们敞开大门。我们家爷这段时间记挂着宫里的娘娘,心情一直不好,还劳烦弟妹跟琼王说一声,若是有失礼之处,我代他赔礼道歉了。”
也怨不得王爷心情不好,刺杀皇上是多大的罪过,娘娘虽是宠妃,刺杀之事又尚未发生,可在宫中的日子也定然不好过。
*
和琼王一行分开,几位藩王的脚程便快多了,不过五六日的功夫,便已经进入河南道,琼王的队伍照旧保持着走一日停两日的速度。
王妃沉迷于买买买,钱氏负责为买买买的女儿讲价,周小弟到底是没能逃脱在路上读书的命运,不过是给陆长史送了几天的饭菜,送着送着就为自己送来了功课。
几位太医忙着给队伍里的伤兵治疗旧疾,需要什么药材直接告知王妃身边的雨竹和如意,车队里有的药材供他们取用,车队里没有的药材,王妃也会派人去采买。
周世仁在队伍停下来的日子里集中训练一百六十名总旗,再由总旗训练各自旗下之兵,能不能升为百户看的就是这些人领兵的能力,能不能吃肉吃白米凭的也是各个总旗的表现。
至于徐琛,随行的工部官员终于把王府的图纸完成了,而且已经也依着王妃的要求改过了,但施工的问题也随之而来。
依着规矩,封地的王府由朝廷建造,工匠和所用材料也都由工部统筹,但问题是琼州这种不毛之地没几个人愿意去,用来建造王府的工匠都是在工部挂号入籍的,是工部的自己人,再加上同时有六座王府需要建,分到琼州这边的工匠实在不多。
工匠少就意味着工期长,工期长就意味着以刘秉忠为首的工部官员在琼州待的时间会更久。
工部官员们自然不愿意如此,徐琛呢,不光愿意把自己这边的工匠加进去,还愿意在护卫军中抽调出一部分人去帮忙,但无论是他这边的工匠,还是护卫军,都必须拿和工部工匠一样的酬金。
能被工部收入麾下的工匠都不是平庸之辈,酬金也差不多是天下工匠当中最高的一批人,而琼王派过来的人呢,工匠普普通通,能被主家卖出去的工匠没几个手艺好的,至于过来帮忙的护卫军,更没有手艺可言,说是过来帮忙,可也像是过来当学徒的,这些人拿高等的酬金,刘秉忠能答应才怪。
徐琛和刘秉忠单就工匠的酬金问题已经来回拉扯了好几日,刘秉忠要控制开支,而徐琛呢,秉承着王妃的交代,能赚多少赚多少。
刘秉忠本来没把琼王当回事,讲价不同于旁的,一般来说,身份越尊贵的人反倒是越不擅长讲价,琼王一个长在宫里头一次出门的王爷,还是出了名的寡言,怎么可能会讲价。
事实上琼王也确实不太会讲价的技巧,他一开始只肯给琼王的人一成酬金,琼王却是咬死了要和工部工匠相同的酬金,他把一成升到两成,琼王还是那番说辞,他把两成升到三成,琼王照旧是老样子,嘴巴硬的像石头。
这还怎么讲,这没法讲,纵他有千百种道理,遇上个嘴硬的也没办法,如今只能看谁耗得过谁了,他想到琼州后早日完工好回京,难道琼王就不想早日住进王府吗,琼州那种地方能给琼王提供什么好住处。
耗呗,看谁耗得过谁。
*
淑妃病了有大半个月,太医给开的药,她吃一半倒一半,身上烧了退,退了烧,终于在惊蛰这一日,人没了。
贤贵妃听到淑妃薨了的消息,一开始都没敢相信,追问宫人:“怎么就薨了,太医院连风寒都治不了吗?”
“回娘娘,淑妃娘娘病了已有大半个月,据说是一直不见好。”
淑妃又不是柔贵妃那样的身子骨,给皇上生了两女两子身体都硬邦邦的,不至于被一场风寒要了命吧。
她前些日子遵照皇上的旨意,将宫权尽数都交给了太子妃,没了宫权,也就没了从前对各宫的掌控,不知道淑妃竟病得这样重,不然她也该去看淑妃最后一眼的,好歹一起在宫里头生活了那么多年,刚进宫那会儿,她一直都把淑妃当做自己封后的最大阻碍,可到最后她也还是贵妃,淑妃也还是妃。
都分不清谁比谁更可笑。
“吩咐下去,让景和宫的人都打扮得素净些,替本宫把头上这些鲜亮的都摘了吧。”
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一下子得风寒就没了,在后世之人口中,淑妃刺杀陛下可是在庆德三十八年,距离现在还有整整十五年呢。
不是意外,那就是人为,要么是淑妃自己不愿意活了,要么就是皇上动的手……皇上容不下一个将来可能会刺杀自己的妃嫔。
贤贵妃越想越觉得后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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