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府中,正准备用晚饭,却见一个穿着粗布麻衣、头发半白的高个老者从门口慢慢走来。来人正是许长安的师傅许清合。
许长安起身将人迎进来:“师傅来了,可用过膳了?青荷,去叫厨房再添一道腌笋焖牛肉和素烩三鲜丸子来。”她一边给师傅倒酒,一边吩咐道。
“不必忙活,我来是同你说说上回你给我的印章的。”许清合笑着坐下,喝了口茶,“怎么这个时辰才用饭?”
“嗯,去了一趟静安寺,路上耽误了些时辰。师傅说那印章,可是那东西有了什么着落?”许长安坐下,一边给他布菜一边轻声问道。
刚从溧水回来时,她就将一路上的见闻同师傅说了,顺便将那枚断章给了师傅,看看他有没有门路能查到这东西的出处。许清合早年是游历江湖的,见多识广,江湖上的帮派中多有与他相熟的人,所以要查这种来路不明的东西,师傅比她更有门路。
“嗯,你吃吧,边吃我边同你说。”许清合点点头表示肯定,见她开始吃东西,一边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碗里的菜,一边缓缓开口:“那印章上的符号在大梁并不常见,而是匈奴那边的文字。那印章的样式,也是参照的匈奴人的喜好和习俗所制。”
“匈奴?”许长安听到这里,手上的动作停下来了,眉头紧皱:“可与我们交手的刺客,从身手和身型看,不像是匈奴人。”
匈奴人大多高大魁梧,因此练的也多是偏力量型的近身搏斗,擅长以绝对的力量猛攻直打压制对方;所用兵器也以弓箭和直刀为主。而跟许长安交过两次手的刺客,身手矫捷,攻防相宜,所用的武器也是大梁军队里常用的环首刀。
许长安此刻心里越发不安。照师傅所说,如果那印章是真与匈奴有关,那只能说明大梁境内有人勾结匈奴,甚至埋伏极深。毕竟,官粮这东西不是一般人能碰的到的。当然,也有可能是这背后之人借此隐瞒身份混淆视听。
许长安宁愿相信是后者,如果是前者,那这太平盛世底下,只怕已经千疮百孔了。
“那师傅,能查到那个印章上刻的字符有何寓意吗?”若能刻成印章让死侍随身携带,一定是具有指向性、能表明身份的东西,若能查到,或许就能更快锁定那群人的身份了。
“暂时还没有查到,我会再去找找看。你那边进展如何?”
许长安想起所查到的信息,忍不住冷笑一声:“我去户部查了相关的档案,找到了当时押送那批粮食的官吏。好巧不巧,在我们回来前,那人因为夜里喝多了酒,回家时失足跌落水中溺死了。”
许清合闻言也不由得怔愣住,前有刘显荣意外“身亡”,后有运粮官吏亡故,怎么就这样巧?
现在整个案子陷入了一种知道它有问题但是查不出是谁做的的境地。他们当然可以直接缉拿户部尚书问审,但是只要户部尚书咬死不知情,最多也就只能治他一个失察之罪,而被换的粮食去了何处,幕后主使是谁,他们依旧无从知晓。
可是一个户部尚书倒下了,谁能保证下一个上来后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呢。
虽然没吃多少东西,但是许长安此刻时半点食欲也无了。
许长安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师傅有没有觉得,这事总是有股熟悉感?”她幽幽开口,虽是在问许清合,但是眼神却并没有望向他,而是低垂着眉眼盯着面前色香味俱全的饭食。
许清合没有回答她,只是在听到她的声音后,脸色不复方才那般松快,而是凝重不少。
第二日一早,许长安就去找了顾怀瑾商讨对策。
她将所得的消息尽数告知顾怀瑾,他听后也是面色凝重,明白事态不容乐观。
二人沉默地坐了半晌,许长安冷淡的声音又轻轻传来:“下官前几日寻找关于那印章上的字符相关的信息时还发现一个有意思的事”,她眼神已经不复方才的波澜不惊,反而阴沉地吓人:“十年前的汴州,匈奴突袭,城中粮草不足。在朝廷派出的粮食抵达汴州三日后,汴州城破,守城将领沈逐浪全家亡故。更巧的是,那负责送粮到汴州的羁运官,回到京城后不久,死于一场火灾。”
点到即止,她不再言语,而是静默地看着眼前的男人,目光晦涩不明。
今日阳光甚好,此时院子里铺了一地的碎光在微风的吹拂下在青石板上浮动,暑气争先恐后地朝屋内钻。
可顾怀瑾却觉得脚底生寒。
他明白许长安的意思。
十年前的汴州案,当时因为城破得太突然了,至今大多数人都认为是因为守城的沈逐浪投敌开城了。朝廷不是没有想过查证,只是汴州那次满城几乎被屠了个精光,就连沈逐浪的妻女也在城破前一晚自焚而亡,死无对证,甚至加重了人们对于沈逐浪投敌的猜疑,没有任何可以下手查证的证人,朝廷只能草草结案。
如果十年前就有人开始用同样的方式盗运官粮,那么这背后不知有多少忠臣良将死于这些人为的“意外”。
良久,顾怀瑾缓过神来,“既然这些东西暂时没有头绪,我们不如换个思路。如果十年前有人用这个方法盗运粮食,那么不妨想想,这个行为的目的是什么?这些粮食去了哪里?”
“如果是为了用粮换钱,那么就得查查可有突然崛起的粮商,看看可有异常。这么多粮食,要不引人注目地运出去换成钱财,可不是什么易事。”顾怀瑾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端起桌上的茶盏喝了口茶,“若是……”
“若是并非为了钱财,粮食不可能凭空消失,那就只能是被囤起来了或者是消耗了。那什么样的情况下会需要囤着或者消耗这样多的粮食呢?”许长安的清冷凉薄的声音打断顾怀瑾的话头,她平静地将目光从地上转移到他脸上,缓缓地得出结论:“军队啊。”
粮食不比金银细软好存放,长年累月地囤放会发霉腐烂,一直囤着只亏不赚。那么,就只能是暂时囤积以供所需。
顾怀瑾攥紧发凉的手心,紧紧盯着许长安,只见对面的人嘴角缓缓勾起一抹苍凉的笑,可眼底却无半分笑意:“盗运官粮以养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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