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已夜至,飞剑阁燃烛照夜,醉英阁内觥筹交错。裴婉被众多人包围,众人皆想结识今年的擂主。大抵都是在无甚意义地寒暄,无非是问她家住何方,师从何处,还有几个言语轻佻地问道是否婚配。
裴婉挑拣着不是重点的回答。此时段林余派侍卫木瑜前来请裴婉,众人这才放过她。
裴婉走出醉英阁,轻舒一口气,道:“可算出来了。”
木瑜问道:“怎么,裴少侠不喜聚会?”
裴婉摇了摇头,道:“倒也不是,可在那里边,被一群人围着,活生生像个杂耍戏猴的,还不是像搞杂耍的那人,是像那猴!”
木瑜轻笑,道:“往年赢了的擂主,都很享受在宴席上被人恭维奉承。”
裴婉点了点头,道:“倒也能理解。只是他们的奉承于我并无什么增益。想要与我交好也非出自真心。”
木瑜道:“裴少侠年纪轻轻,倒是想得通透。”
闲谈间已穿过重重回廊,到了地方。裴婉抬头一看,门匾上题“思英阁”三字。
木瑜将门开了又关,守在门前,让裴婉独自进去。
裴婉也不客气,朝着段林余指的方向坐了下来,道:“给这些楼阁取名‘醉英’,‘思英’,段阁主倒是风雅之人。”
段林余放下手中茶盏,笑道:“夫人单名一个‘英’字,不过以此聊寄思念。”
裴婉一听,略有遗憾道:“夫人已经……”
段林余倒是云淡风轻地说道:“阿英体弱多病,已逝世多年。”
随即话锋一转,又说道:“少侠今日可见过我儿宜泽?”
裴婉点了点头,道:“见过,段公子可真是一表人才,风姿绰约。”
“哈哈哈……”段林余心中愉悦,大笑几声,又缓缓说道,“宜泽天资聪颖,可他心中只有剑法,这外边儿发生何事一概不问。等他继承了这飞剑阁阁主之位,少不了与各世家打交道。他性情耿直容易与人冲突,他日若是宜泽落入险境,还请裴少侠看在老夫的颜面上,助他一臂之力。”
裴婉听着只觉奇了,连高高在上的飞剑阁阁主,说起自己的儿子,也如那神风岛的渔夫一般,碎碎叨叨,字字句句皆是未雨绸缪。不像那鳏夫小六,每日只盘算着明日天气如何,能钓多少鱼。
裴婉道:“飞剑阁能人众多,缘何用的上我?不过若有不平事,裴婉自当义不容辞。”
段林余道:“裴少侠倒是耿直。”
说着仿佛想起了什么,在她身上打量着,道:“我看裴少侠今日所用的短剑很是稀有,可否让我见识一番?”
裴婉听了这话倒是笑了起来,道:“我听闻飞剑阁锻了半个江湖的剑,我这把破剑还能入您的眼?”
但嘴上这样说,仍是将自己的短剑递了过去。段林余握着剑柄仔细端详,神情淡然让人看不透。
他摩挲着剑柄上细碎的纹路,望着剑刃上的光出神。
裴婉不知他的意图,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喊了一句:“阁主?”
段林余这才回了神,缓缓问道:“不知少侠,此剑从何得来?”
“捡来的。”
段林余道:“我已听闻少侠师从神风隐士。”
“老夫年少时,曾有几个至交好友。不想世事难料,走的走,死的死,至今只余我一人。”
“本已是尘封过往,今日又看到这把剑,实在是睹物思人。”
裴婉听得话中之意,问道:“这是……阁主故人之剑?”
段林余说了一个名字:“季元昭。”
裴婉眼睛一亮,道:“江南四侠,踏月仙季元昭?这是他的佩剑?”
段林余点点头,道:“这把虹玉剑,是我飞剑阁锻的第一把剑。这剑柄上原本镶嵌了一颗玉石,元昭拿去没几天,就把那玉弄丢了,还说什么中看不中用,后来才听闻,他在江上泛舟,喝多了,把那玉石当成了天上的星星,说星星不该囿于尘世,转头便扣下来扔进了江里。”
段林余又道:“挥剑决浮云,诸侯尽西来。他当年在江南可是出尽了风头,后来……走得杳无音信,倒是半分也不留恋。”
“他在神风岛,如今过得可好?”
裴婉刚想说岛上不曾有此人,心中一动,段阁主描述的那季元昭老不正经,疯疯癫癫的样子,不就和小六如出一辙吗!
自己都已经忘了他曾经也是风度翩翩的公子,自己为了多看几眼还时常跑到山下呆坐着看他钓鱼。
说起来小六从未告诉过裴婉自己的名姓,问就说忘了,家中排行第六,就叫小六吧。
小六竟是季元昭!自己在礁石边捡的破剑竟是碎玉剑!
裴婉心道:他可留恋得很,成日念叨江南有多好。
裴婉震惊之余回答段林余:“他过得挺好的,整日闲得无事,钓鱼摸虾。”
裴婉还在想小六为何扔了自己的剑,当初自己捡回去之后还在他面前炫耀许久,他也无甚反应。嘴上时常念叨的是皓月山庄的祁修远,倒是从未提起过飞剑阁的故人。
段林余又问道:“他玩心重,却是我们几个师兄弟中天赋最高的,师父极其宠爱他,教了他许多独门剑法。他可有教你?”
裴婉脱口而出:“不曾。”
裴婉好像隐约明白了段林余的意图。闲话家常地回忆过往,是想从自己身上套出什么独门剑法?莫不是玄鸟宝录?
裴婉有些局促紧张,若是自己确实不知这玄鸟宝录的下落,还好蒙混,但自己身上,确实有玄鸟宝录的残卷。虽是残卷,但能看出是厉害也狠辣的剑法。
可师父只说让自己带上,却也没说要交与何人……
段林余询问未果,稍微寒暄几句便让裴婉离开。
裴婉刚走出思英阁,一眼看到倚在回廊下的人,眼神放光,喊道:“祁兄!”
祁逸本来望着天出神,见她出来,站直身体,微微笑着回道:“小婉。”
裴婉想到今日比武之时弄碎了他的玉佩,面带歉意,看着他水亮的眼眸,道:“今日实在抱歉,弄碎了祁兄的玉佩,我定当赔偿。”
祁逸仍是面带笑容,眨着眼睛回望她,道:“小婉不必愧疚,比武本就难免损伤,是我不小心,忘了玉石易碎,应当先摘下才是。”
说罢又问道:“时辰不早,小婉今日可要留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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