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令]曾是惊鸿照影来》全本免费阅读 ggdowns.cc
秋在这一日分外长。
太阳从当头又移到当头,像是滞涩了的泉眼,那一滴时光,怎么也淌不过去。
这一日当是不长的,晨时的药香,袅袅的余烟,还未仔细咂摸,光就从洞口踱入了洞内三尺,半是幽暗半是敞亮。
周絮捧了药碗在给温客行喂药。晨昏在他二人发尾、眉梢、衣衫上、鼻息间,泼墨一样,像是从混沌中新生出的两个人,胸膛颈项向着晨,足趾蹑履陷于昏。
像自泥淖中挣扎而出的两棵树,树根在腐烂的土和枯朽的灵魂中纠缠。
温客行仍是不错神地看着周絮,眼里似敛着秋水,在他持匙的手和吹药的唇之间流转。他觉得自己的骨头于这深秋生出些春意,像是一棵本要和泥土一起烂于地底的树,忽闻春雷乍动,万物复醒,地底的生命蠢蠢而蠕,他才发觉原来这树的经脉不曾枯死,一直在小心翼翼地不怀希冀地等着一场惊蛰。
阳气初惊蛰,韶光大地周。
好难得的一场惊蛰。
周絮待他细细抿了蜜,拾了那人的右手臂,指引他到蜜未抿净的嘴角,又在他左手心塞了块帕子,示意他揩干净。
温客行虽接了帕子,却凑上前来,笑道:“阿絮好生麻烦,你来帮我揩去不就是了。”
周絮不去理他,他也不着恼,自行揩了嘴角,蜜却融进那笑里了。
周絮拾了药碗,垂眸道:“十五日了,我当出去探探了。”
于是,秋在这一日便变得分外长了。
温客行看到周絮腰间系了藤蔓,手心缠了绷带,跃出洞口,荡悠悠真像是自在随风的柳絮,却见他气一沉,那柳絮便有了逆风而行的气力,身体紧贴于岩壁之上,借着嶙峋怪岩凸起之势,向那一线天攀去。他着一身麻衣,茧色,温客行看着却只觉白得像雪,轻得似露。
是晴空一鹤排云上。
他融于那极敞亮极开阔的秋日的天空了,顺手,把秋日也抻得同那一线之天一般既窄且长。
温客行从未有过这样的体会,把一天当作一个秋季来过。
在这样响当当的晴朗里,思绪也像几万丈高的卷云那么轻,自由自在地在浩浩乎的天地间漂浮。恨过的,再恨一次;贪恋过的,再贪恋一次;痛苦的,再痛苦一次;求而不得的,再失而复得一次。一大张卷云卷起来称一称似乎也不过几分重,他久违地觉得自己身子都轻了,人也如思绪一般,似在万米高空,在风把这卷云吹走之前,他要找到那个似雪如露的茧色的身影。
白云如有意,万里随孤舟。
方才,周絮提到要去洞外探探时,他敛眉细思,未作声响。却猛然出招,左手上翻,搭上了周絮的脉门,周絮却以绵化力,腕间顺着他的左手一转,脱了身。
伤不在臂。
温客行又欺身而上,右掌击出,不等招术使老,左掌已于右掌底下穿出,直取周絮胸口,周絮后退半步,挥掌隔开。温客行便又以右手来抓周絮的肩头。周絮右肩微沉,左手成掌格住温客行的右手,道:“谷主何意?”
伤不在肩头、胸口。
温客行顺势攥了周絮的左手,道:“试试自己的功夫恢复得怎样了,阿絮不必拘泥。”语毕,举腿横扫,周絮借了温客行正攥着自己的左手,足尖一点,腰身翻转,温客行便见他的面庞极近地在自己面前掠过,一缕发丝自耳际拂过,竟是借力跃至自己身后了。
伤不在腿脚。
阿絮,你到底伤在哪里呢?
二人忽进忽退,过了七八招,周絮自忖再打下去恐有所暴露。当下温客行正肘下一顿,向他侧颈而来,他倾身后退,便撞在了洞内岩石凸起上,肩头倏地渗出血来。
二人当下止了招,周絮颔首道:“属下武艺不精,实是难敌……”语未必,却见温客行急急扶了他,去看他的肩头。伤不轻不重,恰出些血的地步。
温客行扶他扶得紧,周絮不敢乱动。许久,温客行仍无动静,周絮略偏了头去看他,却见温客行极颓唐的,看着他的伤口发怔,见他偏头来看,头埋得更低了,眼神也转到另一边去,却是盯着岩壁上他的影子,像是想看他却不敢看似的。
“阿絮,是我不好,我,我不知该如何……”
他的话又断了,像是刚会说话的孩子,百万种心情在胸口涌动,却找不到合适的那个字来排解。他忽的抬手成掌向那块凸而尖的石砾而去,周絮心下一惊,忙伸手去握住他的手腕:“手不要了吗?”
温客行这才又回过头来看他,和落崖那天一样的话,原来不是在做梦。
温客行斟酌了字眼,说得极缓:“它伤了你,不,是我伤了你。”
周絮握着那人的手,仍被布条裹着,手指似刚自伤口处生出的嫩芽,指上少了半枚指甲,是被剑削去的。
他看着有些心惊,又久违地觉得有些酸楚,像是被践在足下的秋日草叶,干而脆,发出有些伤心的声响。
他的心也发出这样的声响。
他觉得自己握着那人的手有些微微出汗,每一道掌纹都与握着的那双手亲密无间的贴合,像是在熔化又像在重塑,熨帖进骨血里一般。热意自贴合处升腾,沁进他的肌肤里,又让他的五内如熔岩般烧灼流淌了起来,像是一棵树的脉络苏醒,汁液又鲜活地流转起来。
他当放下那人的手去,但那手融进他的掌心,他放不下了。于是他握得更紧了些,道:“你不曾伤了我,也毋需和这冷硬硬的石头置气。”
温客行不看他,却紧紧回握着他的手,像是清晨攀附与叶尖的那一滴露珠,一卸力,就碎了。
周絮用食指微点了点温客行的手背,道:“你且松松,我给你看个有趣儿的。”
温客行仍不松手。
周絮便凑近冲那紧扣的指间轻轻吹了口气,温客行只觉得指间酥酥麻麻,竟似含了珍珠的蚌被温水浸开了身子般,微微松了松指间。
周絮伸手轻轻去展他的手指,一根两根三根四根,温客行只觉得自己的手指渐渐离了那熨帖得令人心安的温度,空气漫过他的指缝,皆带着凉意。
他的手滞在空中,像个任人摆布的皮影,现在他和周絮仅有大拇指勾连在一起了。周絮仍握着他的手前前后后地摆弄,像是他儿时在市井见过的耐心细致地摆弄着糖人、花灯的手艺人,精雕细琢,乐此不疲。
“好了。”周絮的话音里是藏不住的笑意。
他好奇,便抬了头去看他俩的手,除了姿势古怪些,并无甚稀奇。周絮眼神流转,含笑看着他,略昂下巴,视线瞟向岩壁,他也依着那视线看去。
是一只鹰。是一只鹰的影。
翅将展未展,身将倾未倾,青云于其上,只待长风九万里。伤了周絮的石砾,敏而锐,是鹰的眼。
温客行睁大了眼。
周絮靠向他,道:“你看,何须置气?没有它,哪得今日闲趣。”
温客行看进周絮的眼里,又看进石壁上鹰的眼里,他看到那石砾上还带着一点血迹。因着这点血,那鹰的眼里有了魂,有了世间的神采,像自血中,开出花来。
他又握紧了周絮的手,道:“再换一个吧,换一只狗子吧。”有些紧张,手心也带着湿意。周絮没有放开那手,道:“好,便再换一个。”又去摆弄二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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