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了。”
“人全都找到了。”
村医疗站在村子中心。
从山脚过来这一路,不少社员看到了知青们的惨状,消息像风一样刮遍了整个生产队。
收到消息的于先敏和任中华第一时间赶到了医疗站。
潘医生跟知青住在一块,不在山脚至医疗站这条线上,便来得慢了些。
等他和知青们赶过来时,医疗站门口已经挤满了人,男女老少都有,一个个伸着脖子往里望。
“哎哟,这胳膊撕成啥样了……”
一个裹着头巾的老太太踮着小脚,嘴里啧啧有声。
“那个更严重,大腿肉都缺了一块。”
旁人有人接话,语气里带着唏嘘和惊恐。
“这两个有点面生,是我们村里的知青吗?”
“秋娃跟我们大家说一说,你们是怎么找到的?”
于先秋一拍大腿,开始描述一路上的艰辛。
他说话抑扬顿挫。
边说手还边比划,说到激动时还故意停下吊大家胃口。人群时不时爆发一阵“哦~”、“哇”、“呀”……
故事听得正起劲儿。
几个半大孩子偷摸爬到窗台上,眼睛眨也不眨看着屋里。
被大人发现,一把拽回来:“看,看看看,多看点,这就是不听话偷偷摸摸进山的下场!”
孩子们被训得噤若寒蝉。
“让一让。”
“乡亲们让一让,不要堵在门口。”
潘奕生看着里三层外三层的社员。
再看双脚踩在凳子上,振臂吹嘘季好多么厉害的于先秋,眼底闪过一抹忍耐。
农村人实在愚昧、缺乏同理,还看热闹不嫌事大。
于先秋没注意到他眼底的不悦。
正指挥大家给潘奕生让路:“大家不要挤,往后退一点。潘医生来了,快让他进去救人。”
村里人的确喜欢看稀奇热闹,却也知道轻重。
何况人家是省城来的大学生。
这年头的大学生好比保护动物一样金贵。
虽说平日看病拿药,大家都更乐意找于先敏二人,对省里调来的医生非常疏离。
但疏离之外,还有着羡慕和敬畏。
既是文盲对文化人的,也是农村人对城里人的。
是以于先秋一喊,人群自觉往左右挪,快速让出了一条通道。
潘奕生顺利进去。
跟在他身后的知青也想一块到屋里看看情况。
被大娘们拦住了,“你们就别进去捣乱了,就那么大点位置,哪儿还容得下这么多人?”
大于村拢共接收了三拨知青。
第一批是六五年来的,第二批六九年,第三批在今年二月,一共十四人。
现在除了里面躺着的四个本村知青,其余十人都来了。
而整个医疗站只有四间物屋,其中一间是药房,非医生卫生员不能随意出入。
三间屋子陡然间塞了好几张桌子、十来号人,里头挤着呢。
“于三嬢,他们不进去,我进去。”
“我给于医生他们打下手。”
举手说话的知青叫郑阳。
他是医疗站的学徒,六九年来的,大家对他比较熟络,便把人放进去了。
他进去后,于三嬢朝围观人群里喊了一声:“谢菊华,人家郑知青都进去打下手了,你家万春呢,快喊她过来学习噻。”
万春和郑阳一样是学徒。
于三嬢这会儿是典型的不愿村里娃吃亏的心态,毕竟谁不知道给师傅打下手就是学本事的好机会呢。
谢菊华一听,有道理啊。
撒腿儿就往自留地跑,草鞋啪嗒啪嗒溅起一阵尘土,周围人呸呸吐着唾沫躲开。
一直到日上正中,于先敏几人才忙完。
彼时大部分社员已经回家,剩下大队长于诚和书记于克光,知青,以及水利兵团的政委。
“于医生,他们没有事了吧?”
“不好讲,没疫苗,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于先敏停顿片刻道:“其实受伤之初的紧急处理还算到位,幸存可能性是很大的。”
这一二十年狂犬病病历非常少,全国上下只有个别省份、自治区有病例报告。
于是疫苗生产数量也减少了。
别说大于村没疫苗,县里照样没有。
省里倒是有,但疫苗少就意味着需要特批,会优先供给军人、干部、三线建设的职工。
农民和知青得排队等批条。
葛政委显然也知道这个情况。
他手指间夹着根烟,满面愁容:“于队长,兵团医疗条件不如你们这儿,现在也安排不出人负责盯他们的情况,我的想法是他们俩就留在大队养伤,口粮和医药费我等下让人送过来。”
于诚摆手,诶了一声:“合作医疗站当初能批下来本来就沾了兵团的光。而且我也觉得人留在医疗站更好,方便医生观察情况。”
不然一个农村生产队的合作医疗站,怎么可能分配到宝贝的大学生呢?
还不是因为水利兵团二团在驮娃江搞水电工程,修建水库大坝。
当然——
也有大于村具备地理优势的原因。
虽然被三羊头包围,但中心区域相对开阔,离遵匀县又近,可以代替遵匀县辐射周边的生产大队。
这么一来,本地社员加水利兵团的人,总人数将近六千多。原本只有一个赤脚医生的情况就不够用了。
更别提兵团一开始还想从附近生产队抽调赤脚医生呢。
当时带团的部队干部也没想到农村的医疗资源匮乏到了这个地步。
抽不到人怎么办?
只能把知青中念过卫校、甚至没能毕业的都临时任命成了“工地医生”。
可想而知,兵团医疗水平的下限能低到什么程度。
最后开了好几次会。
终于向上级申请,直接在兵团驻扎的大于村设立合作医疗站,增加周边生产队赤脚医生的培训名额。
有需求,也有政策支撑。
尤其伟人前些年才讲过,要把医疗卫生重点放到农村去的话,因此县里批了,医疗站的成立相当顺利。
且与其他生产队的简陋不同。
大于村医疗站由四间土窑红砖所建。除开两名赤脚医生,专程调了潘医生来。还有五个卫生员,两个防疫员。
规模依然有限。
但相较于普通生产队而言,各方面条件都要更完备,连显微镜都有一台。要知道,整个遵匀县总共就三台。
刚洗完手出来的潘奕生听见三人的对话,眉头略微皱了下,“我建议还是送省医院,一般情况下肯定有疫苗。就算缺,还可以想法子调,而且有专家坐镇,有科学的仪器和检验方法,比什么草药土方都强。”
任中华不同意。
他对潘奕生言语里对草药的贬低没有过激言论。
只就事论事:“村里到省城一路坐车需要八个小时,还得是专车,我们没有这个条件。”
水利兵团倒是有车。
运输用的大卡车、拖拉机、畜力车,数量不多,每日工作量巨大。不可能腾出来。
唯一一辆团级吉普,兵团没法随意动用。原因也简单,缺油,用油需要革委会的批条。
“……好,就算把所有问题解决掉,顺利送到省医院大概要花两天,已经延误了接种时机。何况途中颠簸一定会导致伤口再次裂开,二次感染……”
“总之不妥,不妥。”
这点潘奕生不是没想过,只是潜意识里,他对仅培训过几个月的赤脚大夫有着天然的不信任。
尤其得知本地讲究巫医双修,拿结业证竟还需要表演跳神驱病……
太不科学、太挑战认知了。
偏偏在现有条件下又着实想不出更好的处理办法,这才建议送往省医院,没想到,光是专送这点就达不到。
潘奕生僵在原地。
脸上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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