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月严寒,霜冻雪厚,为了一家生计冒雪出摊的小贩们碰到一起,除了互诉各自生活的不易,谈论最多的就是现今京中官运亨达、扶摇直上的钟尚书以及他的独女。
“是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又怎么样,还不是有个痴呆的姑娘。”
“嘘,你小声点儿,当心被人听到。”
“听到又怎么样,我说谁了吗?”小贩往远处的高门大户瞟了瞟,“享尽了荣华富贵又怎么样,百年归土,只为家里留了个痴傻姑娘,不知道有什么面目见家里的祖宗。”
“听说不是傻的,只是不喜欢说话。”劝人的小贩搓着自己冻红的手,压低声音道。
“还不是傻的,前几年追着头牛满街跑的事,你忘了?”
“那又如何,”新来的摊贩支好摊子加入谈话,“人照样有个宰相外公,尚书爹爹,我们在冰天雪地里冻的跳脚,人家在香喷喷暖和和的闺房里丫鬟伺候,吃喝享受。”
“……”
“……”
雪越下越大,刚过午时不久天色就逐渐昏黄。
朱门高阶,黛瓦白墙的钟府内,下人们来回走动清扫积雪,一青衣丫头踩着刚扫出来的灰色石阶,步履匆匆来到会意苑叩响主间房门:“小姐,小姐不好了,老爷出事了!夫人叫我请您过去!”
屋内无人响应,又敲了几声,旁边耳房有人出来:“似锦姐姐,小姐在羊舍,有头羊生病了,小姐跟春风化雨两位姐姐正在那边看病,让我和芳草姐姐先回来收拾准备。”
似锦走过去,神色焦急:“那你跟我一起去找小姐,宫里有人传来话,说有人状告老爷私下贩卖明年春闱的试题,老爷可能要被下大狱!”
“怎、怎么会……”小丫头被吓傻了。
似锦抓着她的手臂摇晃,“如茵,别发愣,先带我去找小姐!”
“似锦,你怎么来了?夫人那边发生什么事了吗?”
询问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似锦转身看到廊下身着灰色围兜裙的主仆三人,两个稍大的丫头跟在一个雪肤明眸的少女身后,开口的正是左边的丫头。
似锦连忙跑下台阶对着中间的少女福了一礼,“小姐,老爷被人诬告私卖春闱试题,夫人唤我请您前去商议该如何应对。”
少女看向还愣在屋下的如茵,沉默片刻后问:“我爹要被砍头了吗?”
“呸呸呸,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似锦一边嘀咕一边双手合十四下拜了拜。
“小姐,这样的话以后不兴再说了。”
“是啊,小姐,这些话不吉利,可不能被别人听见。”
少女身后的丫头开口劝的同时也随着似锦四下揖了揖。
扫了一眼身边慌慌张张的三人,少女抬手指着屋下的如茵:“那她哭什么?”
“如茵年纪小,胆子小,怕是被这突然的变故吓着了,”左边的丫头说,“小姐我们还是先去找夫人,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春风说的对,”右边的丫头附和,“小姐我们先去夫人那边吧。”
少女没说话,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和衣服。
“小姐回来啦?”厨房方向走出个人,步履轻快,“热水已经烧好了,如茵你快去帮小姐准备衣物,再过来帮我一起把水搬去浴房,劳小姐在外少坐片刻,春风化雨你们也先回房沐浴,这里有我们照顾小姐,咦,似锦也在?”
来人正是跟着如茵一起先回来的芳草。
“嗯。”少女轻轻的应了一声低头就要往浴房走,却被春风挡住。
“小姐,我知道你现在很想沐浴换衣,但夫人那边肯定已经等着急了,老爷如今出了这么大的事,夫人现在非常需要你在她身边。”
“老爷怎么了?”芳草也走至少女身前,一旁的化雨朝她摇摇头。
“芳草、如茵,你们去打两盆热水过来给小姐洗洗手,记得把水晶皂一并带过来。”
芳草拉着如茵走了。
春风吩咐完跟化雨对视一眼,开始脱自己身上的围兜,脱完丢在廊下,又上前去帮少女脱。
“小姐,我们把护服脱了,洗个手就直接去找夫人好不好?现在老爷的事情刻不容缓。”
少女低着头随她们动作。
似锦在一旁无声的叹了口气,眉眼间的忧愁更甚。
燃着檀香的房间四周放着火盆,一美妇人半卧于榻上,黛眉轻拢,愁容难展,身后的红衣丫头正为其轻按额边。
“夫人。”
似锦将人带进来后,行了一礼,便走回红衣丫头身边站着。
“娘亲。”少女对着美妇人微一点头,也在榻上找了个位置坐下。
春风、化雨行完礼,规规矩矩的站到了少女身后。
“亦心来了啊。”美妇人坐起身,轻叹口气,“你父亲的事可已知晓?”
“嗯。”
美妇人看着自家女儿明媚精致却鲜有表情的脸,又叹了口气,“陈阳自己升迁无果,嫉恨你父亲升任吏部尚书又被皇上钦点为明年春闱考官,故随意攀污你父亲,你姨娘传信来说,皇上龙颜大怒,要将你父亲打入大牢,现今你外公正在斡旋,还不知结果如何。”
钟亦心垂眸良久,“娘亲喊我来是让我收拾东西做好逃亡的准备吗?”
“……”
钟夫人对上自家闺女诚挚求问的目光,再次无奈的叹了口气,习惯了,她习惯了,没关系,对待孩子要有耐心。
“你爹爹下狱,你一点都不担心吗?”
“担心的。”
“那你没有什么表示吗?”
“我担心的。”
钟亦心加重语气,并郑重的点了下头。
“……”
“那你有没有想办法帮帮你爹爹啊?”
钟亦心抬眼,看着抿着唇,一双眼正充满期待和鼓励的看着自己的娘亲,默默的眨了两下眼睛:“……我没有学武功。”
“这……这跟学没学武功没有关系的,亦心。”
“没有武功劫不了狱。”钟亦心说。
“……”
“没有人让你劫狱的,”钟夫人不死心,继续说,“你可以想想看其他办法帮帮你爹爹啊,比如、比如你认识哪些人啊,让他们帮着求求情。”
钟亦心不甚理解,“姨娘是贵妃,外公是宰相。”
钟夫人与她对视,空气安静了几秒。
余光瞥到身后站着的丫头,钟夫人手一抬,“春风,你来说。”
春风走两步半蹲到钟亦心身前:“小姐说得对,求情的话确实没有人的分量能高过老太爷和贵妃娘娘了,但是夫人的意思是,小姐可以关心一下老爷的情况呀,比如他们以什么罪名攀污老爷,有没有证据,皇帝陛下信不信啊,我们要怎么洗刷老爷的冤屈啊。”
钟夫人向春风投去赞赏的目光。
“嗯。”钟亦心应了一声,看向钟夫人,“罪名知道的,私贩试题。”
钟夫人依旧眼含鼓励的看着她,等待下文。
没有下文。
“那你不知道的是不是要问啊?”钟夫人提醒。
钟亦心看看钟夫人,又看看身边的春风,在钟夫人的期待下总算开口:“有没有证据?怎么洗刷?”
“嗯——”钟夫人满怀欣慰的点头,“具体情况现在还不清楚,还得等你外公回来再说,最差就是你爹要受几天牢狱之苦,你不要担心,有你外公在没人能冤了你爹。”
“是的,小姐不用担心,”春风接话,“只要老爷能平安回来,我们家的猪羊牛这些也会一直安安稳稳的。”
钟亦心一直没什么表情的脸闪过一瞬惊讶,站起身就往外走,“我去外公府上等消息。”
“回来!”钟夫人制止,“你外公出来肯定会先派人快马过来禀告情况的!”
钟亦心坐了回来,一直平整的秀眉终于堆叠起来。
钟夫人看到又是无言的叹了几声气。
她的闺女十年前意外缺了缕精魄,才致如今这般人情难知,好与牲畜为伍。
不过平时虽然话少些,对旁事不太关心,倒也一直乖巧听话,除了时常抱回来些受伤的小动物救治,未有其他逾矩行为。
但不知为何,三年前在去她外祖家的路上突然跳下马车追着一头发疯的蛮牛跑了三条街,回家之后便由之前只收治些受伤的兔鸟猫狗,变成不时买回来些鸡鸭牛羊,后院更是为此专门建了各色牲舍圈养。
当时护卫追上她时,她正跟那头牛说话,还说的有来有回,周围围了一圈看热闹的百姓。
由此,“钟家独女是个痴傻的”便传遍了京城。
但是要说她对这些牲畜有多喜爱,倒也不然,毕竟家中肉食均出自她的牲舍。
自家闺女的性子尤是作为娘亲钟夫人也捉摸不清,因此及笄两年多,虽因着自家门第,上门求娶之人络绎,钟夫人却不敢将自己唯一的闺女交托出去,怕闺女被当作异类薄待,或被别有用心之人利用,想招个赘婿放自己跟前看着,又罕有能入眼之人。
哎。
钟亦心与钟夫人一起守在房间,钟大人的消息直至二更天都未有人传回,钟夫人看钟亦心困得厉害,让她先去睡,钟亦心乖乖躺下、闭眼、入睡,只是这一觉她睡的并不踏实。
她看到了自己的前世。
钟亦心是穿越到这里的。
前世的她在与姑姑男友的争执中死亡。
前世,钟亦心与父母出游时遭遇意外,父母当场身亡只留当时还只有八岁她,医院确诊她有严重的创伤后应激障碍和自闭倾向,当时爷爷奶奶老来丧子打击过大,身体也每况愈下无力抚养瞬间怙恃俱失的她,只能将她交给了还在上大学的姑姑照顾。
她的姑姑是一个灿烂张扬却又耐心十足的人,钟亦心在姑姑的照顾下逐渐恢复了语言能力和简单的人际交往,但她依旧不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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