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并没有约会成功,因为江晚星接到了医院的电话,林明和病危了。
陈惹坚持要一起去,他带起了棒球帽和黑框眼镜,跟在江晚星身后,一起进入了病房。
急救室的灯亮起,江晚星靠在医院白惨惨的墙壁上,望着一角斑驳的墙皮出神。
她的表情很平静,不像等在急救室外的亲属,倒像是在思考视线中那块裂缝什么时候会脱落。
但只有陈惹知道,她安静的外表下,那颗心是如何紧张的揪起。他宽大的手掌轻轻包裹住她的手指,听到她的心里在祈求。
【再坚持一下吧,妈妈,我只有你这一个亲人了。】
他的喉结翻滚,心痛得无以复加。
不知过了多久,急救室的门被推开,向昭第一个走了出来,他疲惫的解开口罩,长出了一口气,看着江晚星的说道,“移植的肾脏排异反应严重,暂时没有好的办法,我们会竭尽全力,你做好思想准备。”
他说完才注意到一旁的陈惹,随后视线往下,看到两人交握的手指,表情明显怔愣了一下,但很快又压下自己的异样,重新恢复之前的面无表情,带上口罩道:“你们可以先去吃饭,一直在这里也没用,病人现在不能探病。”
这个夜晚,注定是难熬的,江晚星一直坐在病房的走廊上,偶尔看看手机,大多数时候都在发呆。
窗外是春寒料峭的风声,卷着摇晃着树枝,打在玻璃窗棱上啪啪作响。
陈惹脱了自己的外套盖在她身上,默不作声一直在旁边陪着。
江晚星发了一会儿呆,主动去握他的手,她微微侧脸,看着他问,“你给我穿了外套,自己不冷吗?”
陈惹喉结滚动,轻轻道:“不冷。”
“骗人,”江晚星轻轻扯出一点笑容,“你的手都冰到我了。”
陈惹想缩回手,江晚星没让,她两只手捧着,把陈惹宽大的手掌捧在掌心,然后微微垂头,轻轻呵气。
一边呵气一边努力的搓搓,最后把他的手直接贴在自己的脸颊上,笑弯了眼睛,“是不是暖和了很多。”
陈惹眼睫颤动,心脏不受控的一直飞快跳动,这些天他时常幻觉自己在梦里,现在这个幻觉又来了。
如果不是梦,他怎么会这么幸福,怎么会得到晚星如此的垂爱,她不仅回应了自己的喜欢,还给出了比自己多得多的爱。
江晚星帮他暖了一会儿,站起身准备给他接点热水,可刚起身,手臂就被人拉住了,她正想问问怎么了,整个人就被陈惹拦腰抱住了。
她站着,他坐着,他紧紧抱住她的腰,手臂死死箍在一起,像是一放手就会有什么东西不见了一样。
江晚星先是一愣,很快笑了起来,她摸摸他的头发,声音很轻,“没事的,我没事的,我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了。”
她以为陈惹因为林明和的病情在担心她,但只有陈惹知道,他是因为满溢的感情,汹涌到自己都承受不住,他需要外显的表达来释放一点。在这个特殊的地方,这个见证了很多生离死别的地方,他见到了她的脆弱,知道了她的孤单,感受到了她的爱,他满心的欢喜又满心的忧伤,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配上这个姑娘的爱。
江晚星感受到他的手臂在颤抖,后知后觉俯下身体,贴近他的眼睛问道:“怎么了?”
陈惹眼睛湿漉漉的,在夜色中明亮又清澈,“晚星,”他轻轻的说,“我爱你。”
江晚星整个人空白了一瞬。连心声也是一片安静。
然后,她缓缓的,缓缓的凑近脸颊,在陈惹的眼睛上,印上一吻。
【我好喜欢他。】
陈惹闭上眼睛,浑身止不住的颤栗。
担心夜里走廊阴冷想让人去办公室等的向昭完整目睹了这一幕,他有些无措的停住脚步闪身到一旁,半晌后,忽然自嘲一笑,躲什么呢,跟做贼一样。
“准备在走廊坐一晚上啊,明天医院可能就要多两座冰雕,”他朝着两人抬抬手,“去我办公室,单间,还暖和。”
“我这里可只有速溶的啊,”进了屋后,向昭给两人倒了咖啡,递给陈惹的时候特意说了一声,“不知道大明星喝不喝得惯。”
陈惹没在意他的阴阳怪气,接过来淡淡道,“谢谢。”
向昭瞥了他一眼,重新把目光投向江晚星,“这是在一起了?”
江晚星知道他指的是什么,点点头。
向昭不咸不淡的看了陈惹一眼,转向江晚星,忽然说道:“陆昀廷回来了。”
江晚星一愣,表情产生了一点微微的变化。
陈惹不知道两人说的是谁,但他时刻注意着晚星的一举一动,自然不会忽略她的微妙反应。
陆昀廷是谁,他跟晚星是什么关系,不知道怎么的,陈惹觉得姓陆的名字隐隐有点熟悉。
“什么时候的事?”江晚星看向向昭。
“没多久,黄冲说的,说是......想组织大家再聚一下,”向昭想起上次同学会晚星被栽赃陷害,内心忽然后悔起来。
她跟这帮同学已经没什么联系了,自己不该告诉她这些,但为什么还是说出了口呢,他不自觉的看向陈惹,心中的答案不言自明。
他很不想承认自己嫉妒,但事实就是,一个江晚星七八年没有联系的过去的恋人,被他卑鄙无耻的当做刺激陈惹妒忌的借口。
向昭在心里唾弃自己,但刚才走廊上的一幕确实一直在反复刺激他的神经。
凭什么是他,他运气怎么这么好。
“你会去吗?”向昭问江晚星。
“我没空,我妈妈的情况不允许,”江晚星淡淡道。
向昭猛然回神儿,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蠢话,林伯母重病在床,他却在吃醋江晚星终于谈恋爱了,还拿她过去的恋人刺激陈惹,他好蠢,他在干什么,现在是关心这些事的时候吗,他是一个合格的医生吗?
向昭站起身,手指微微颤抖,“你们坐,我去病房看看。”之后落荒而逃。
江晚星没在意这些,她喝了一小口咖啡,轻轻把头靠在陈惹肩膀上。
陈惹调整了一下坐姿,让她靠的更舒服一点,他还在在意刚才那个名字是谁,但江晚星的心声并没有答案,她什么都没想。
陈惹也就将它丢到了脑后。
一个星期后,林明和女士去世,江晚星跟剧组请了一个星期的假,帮母亲料理后事。陈惹也同样,全程陪在她身边,帮着她处理忙前忙后。
医院开具死亡证明,送到火葬场火化,最后是举办一场葬礼。
江晚星家的亲戚很少,她也没什么朋友,只邀请了秦臻和向昭,公司里周嘉言和王志新都来了,唐渡也准时赶到,十来个人围在一个小圈向林女士的遗像告别。
江晚星静静看着照片里林女士美丽平静的眼睛,心里空落落的,好像结束了一场漫长的疲惫旅程,但夜半无人时又慌张失落,之后该怎么办,同伴已经远去自己以后就是孤身一人了。
她看向身旁,目之所及的地方站着一个英俊的男人,他静静垂眼,跟照片上的林明和女士对视。
像是一场郑重的交接,他坚定又温柔的,把视线转向了自己。
江晚星的心的被击中,她觉得自己好像瞬间也能读到他的心,他说,‘晚星,以后我会陪在你身边,一直一直,当你的家人。’
她的眼睛渐渐湿润,分不清是因为母亲逝去还是掺杂了其他复杂的情绪。
仪式的最后众人散去,留江晚星一个人跟林母呆一会儿。
她安安静静的擦了擦光洁的白瓷骨灰坛,把它抱在怀里,小声做最后的告别。
一道皮鞋声突兀的响起,敲打着水泥地面,来到了江晚星面前。
入目是一束沾着露水的白色菊花,男人带着磁性的嗓音响起,“晚星,我来晚了。”
江晚星顺着他的动作仰头,笔挺有型的黑色西服,胸口插了一朵白色雏菊,再往上是精致的下颌线,优越的眉眼架了一副银边金丝眼镜,打理精致的发型根根分明。
江晚星微微有些迷茫,在脑海中飞快翻找对方的名字。
想起来了,还要多亏前几日向昭的提醒。
陆昀廷深深的注视着她,目光带着经年未见的厚重,长久的如有实质的停留在江晚星面颊上,半分钟后才收了回去,转向厅中央的遗像。
他把花束放在林明和的面前,之后恭恭敬敬鞠了一躬,直起身体,平静说道:“阿姨,对不起我来晚了,晚星你就放心吧,我会帮你照顾她的。”
说完这些,才又重新转向江晚星,抬脚走到她面前,一双眼睛翻滚着浓重的情愫,“晚星,对不起。”
现在才来找你,让你等了这么久。
“公司的事有点棘手,交接也费了一点功夫,好在现在都处理完毕了,我终于可以心无旁骛的重新追回你了。”
陆昀廷心中的相遇应该是个浪漫的场合,在昔日的同学会,他在众人交口称颂下众星捧月的现身,给她一个大大的惊喜;或者是娱乐圈的某个盛会,他作为赞助嘉宾在群星璀璨中压轴出现,给她一个最心动的相聚,总之没有一个像现在这样,他姗姗来迟,在她母亲的葬礼上。
江晚星刚想起他时是有一丝丝愧疚的,但随着他一番话的深入,她的愧疚烟消云散,缓缓冒出了一个问号——你谁,在这里胡言乱语什么?
“我以前太幼稚了,没有考虑你的感受就一走了之,在国外这么多年,其实我一直都在思念着你,但是家里......你知道的,我被管束的很严,完全接收不到跟你相关的消息,”陆昀廷一口气想把这些年的误会都解释清楚,“但现在不一样了,我已经掌权信跃了,再也没有人能阻止我们在一起。”
陆昀廷说到这里才终于想起询问江晚星的意见,“晚星,我们重新开始好吗?”
江晚星摇头:“不好。”
陆昀廷一愣,仿佛没有想到这种可能,随后很快又说服了自己,推了推金丝眼镜,“原来你还在生气,是我太莽撞了,我欠你一个盛大的道歉,晚星,你等着......”
“等不了,”江晚星认真开口道:“我有男朋友了。”
“什么?”陆昀廷几乎震惊到变了声调,“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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