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明婉和婢女站在皑皑白雪覆盖的屋檐下,冻得有些瑟瑟发抖,小幅踱着步子,不时地朝着冻得通红的手心呵气取暖。
见到远远走来的王爷,她眼睛一亮,不顾檐外的风雪小步疾行到他身前,“殿下!您终于回来了。”
楚琰似乎也很意外,顺手接过身旁伞柄,高擎于谢明婉的头顶,声音低沉而温柔:“怎的此刻突然过来?”
谢明婉闻言,眼睑微垂,睫羽上挂着点点霜白,鼻尖冻得通红,更添了几分惹人怜爱的姿色。
“殿下,今日正值腊日,我特意向父亲请了旨意,他也允了我来此与殿下共度。”
言罢,她悄然抬眼,眸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殿下可有空暇?”
楚琰一笑,“对你,我自是随时有空。只是你何必亲自涉雪而来,下回只需遣人告知一声,本王自会派马车前往相府接你。”
谢明婉顿时绽放笑容,双颊绯红宛若朝霞。
楚琰揽着她向王府走去。
沈鹤慢吞吞跟在后面,走到大门前,脚步忽地一顿,转头只见屋外雪花纷飞,天地间一片银装素裹。
“这么大的雪,你去哪?”慕平眼看她又要往外走,连忙出声唤住。
“回营中。”
慕平皱眉劝道:“营中人迹寥寥,何必急着回去?殿下特意吩咐在偏院为你备了新房间,不如就留在府中?”
留在王府又能有何不同?
“没事,不必担心我了。”她应下一句便踏进雪色。
*
雪花漫天飞舞,街道上清冷异常,唯有稀疏的几处摊铺在寒风中顽强坚守着,整个京城仿佛披上了一袭银白的纱衣。
沈鹤身上已积了薄薄一层雪花,她步伐匆匆,在软绵绵的雪地上快速疾行。
途径长安坊时,她脚步却忽而放慢,目光莫名地被那坊道所吸引,不由自主地多瞥了两眼。
那条坊道竟不似别处那般死寂沉沉,反有几道人影正匆匆向内行去。
事出反常必有蹊跷,也许里头正有人趁这冰天雪地密谋什么。
沈鹤心念一动,当即调转脚步深入了坊巷之中。
她悄无声息地跟在三两个行人身后,一路来到了那座熟悉的院落之前。
这院子今日果然热闹非常。
一入院门,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那圈巨大的田圃。圃中枯败的药草都已被修剪整齐,泥土之上覆着一层厚厚的白雪,像一层柔软的云被,又像一汪白茫茫仙气缭绕的天池。
四周的连屋之内更是人声鼎沸。沈鹤侧听过去,粗略估算约有一二十人聚集在此。
她心中好奇更甚,此刻身旁走过一位身着厚袄的大伯,沈鹤拦下他问道:“此地不是那位神医的居所吗?怎么今日如此多人?”
那老伯笑呵呵解释,“你还不知道啊,今日腊八,神医还在接诊。邻里们大都是受过神医恩惠之人,也都想趁着这个机会来表达谢意。”说着,他掀开挎在臂弯中的篮子上的布,露出里面几个圆滚滚的鸡蛋和新鲜的野菜来。
沈鹤微微一怔,望向那屋子,问道:“那他此刻便在里面?”
大伯点点头:“是啊,姑娘可是专程来找这位神医的?若是看诊,神医颇为和善亲切,即便囊中羞涩也不必担心,他很是照顾我们这些贫苦百姓。”
沈鹤思量片刻,特地去找了一个帏帽戴上,又扯了一片纱遮在面上,这才步入主屋。
屋子中央摆着一张长桌,桌上堆满了瓶瓶罐罐、书籍针灸。
桌后坐着一位低头书写的白衣人,他长发用一条青丝带半挽在脑后,两鬓几缕发丝柔顺地垂落在纸上,远处看去颇有几分温润如玉的气质。
桌前则坐着一个年约十二三岁的小男孩,他的母亲扶着他的双肩,正认真地聆听着医生的话语。
沈鹤默默地拉低了帽纱,排到了看诊的队伍最后面。
等终于轮到她时,沈鹤面不改色地坐下,撩起袖子,将手腕平放在了桌前。
楚瑄抬头看了她一眼,嘴角似乎噙起一抹淡淡的微笑,却并未言语。
他隔着一张丝帕,将指尖搭在了她的手腕之上,轻声问道:“姑娘近来可有不适之处?”
沈鹤轻咳一声,压低了嗓音:“偶感风寒,有劳大夫瞧瞧。”
楚瑄搭脉片刻,说道:“并无大碍,冬日里容易感染风寒,但姑娘体格强健,应是自幼锻炼所得。若是有轻微的风寒症状,在下可为姑娘开一副舒缓的药方。”
言罢,他又拿出一个素雅的香囊递给她,“这香囊里装着安神宁心的药草。我观姑娘脉象微浮,想是常日劳累缺眠所致,记得多注意休息。香囊夜间置于枕边,可帮助姑娘安眠。”
沈鹤接过香囊,只见那香囊之上绣着一朵梅花,素雅清新,握在手中便能闻到一股扑鼻的清香。她素来不喜脂粉味道,但这香囊散出的淡淡药草香却极为清新宜人,闻着很舒服,丝毫不觉反感。
就在这时,门外匆匆跑进一人,正是景羽。他俯身在楚瑄耳边低语了几句,楚瑄脸上显见地划过一抹喜色。他看了一眼沈鹤身后空无一人的队伍,对她道:“姑娘可否稍等片刻?在下先去瞧一瞧另一位情况紧急的病人。”
“自然,您先去忙,莫要耽误了病人。”沈鹤微微一笑。
楚瑄与景羽一同离去后,沈鹤随即敛容起身,默默跟在后面。
隔壁厢房内,一张木床上斜倚着一位年约半百的老翁,面容枯槁,神色萎靡,背上与双手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银针,一阵接一阵的剧烈咳嗽,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咳出体外。
旁侧是一位身着粗布衣裳的老妇人,眉眼间尽是焦虑之色,看样子是老翁的妻子,她手执一只搪瓷碗,一边轻轻拍打着老翁的背脊,一边忧心忡忡地望着他。
见到楚瑄,老妇人急忙泪眼婆娑迎上前去:“神医大人您可算来了!我家那口子昏迷足足三日,方才悠悠转醒,可这一醒,竟咳出一大口鲜血,看着着实骇人!我正按您先前开的方子给他喂药呢……”
楚瑄温言安抚:“不必着急,淤血吐出来方显病情转机。陈伯这是多年肺疾累积,一朝爆发,将那些滋阴润肺的药服下会舒缓许多。”
那叫做陈午的男人慢慢缓过神来,便不住地道谢,“大夫啊,大恩难谢!我这病拖拖拉拉多年,本已不抱什么希望了,此番更是阎王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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