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约是可怜兮兮只懂得自己舔舐伤口的小表妹头一回主动向他表达善意,谢维真忍不住逗她,“这么好的东西,真舍得送我呀?”
阿芍诚恳道:“这是父亲给我的扳指,却总被我装在荷包里,不见天日,白费了这好石材。若能替表哥挡去伤痕苦痛,既能回报那日亲至、今朝赠花之谊,于它自己也是好事一桩。”
小娘子大概还不知道自己笑得傻乎乎的,她一点头,那初绽的芍药花便随风摇摆。
谢维止僵硬地立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那风教人心动。
“再合适不过了。”谢五郎将扳指戴到拇指上,扬起手冲人看,“你可得想好了,将来后悔哭鼻子,我也是不肯还的。”
阿芍也举起荷包,“表哥收着吧,父亲给了我许多枚,这还有的。”
谢五郎就爽快收下,想着还是得再约九郎去外头逛一圈,寻点奇珍异宝给表妹还礼,“就一会儿功夫,这手怎么了?”
血珠汩汩自掌心流落,比他那点让人大惊小怪的擦伤严重多了。
若非惦记着这还有个余表妹,谢五郎简直想扒了那衣衫看看,是不是这不省心的阿弟又把身上那些伤口弄裂开了。
谢维止盯着他五哥快要喷火的眼神,摊开掌心,让他瞧那碎玉,“乍想到外头的事情,一不留神把它碰碎了。”
他这个外头跟寻常人的外头又不同,谢五郎虽觉得奇怪,但也没当着人问个不休,“你呀,别总这么尽职尽责的,出来玩一趟也不得松快。”
便问逢春,“还有多余的帕子没?赶紧给九郎君包上。”
又一掀袍子,扯下一截干净里衣给人裹伤口。
顺流而下的鲜血恰好掩盖了指端牙印,那两围着人团团转的侍女都比那无动于衷的小娘子着急。
谢维止哂笑,任由那手晾着,“无妨,死不了人。”
谢五郎气得敲他脑袋,“能不能对你自己上点心?表妹,我带着你九表哥先去处理伤口,你收拾妥当了去席上就好。无须在意其他,我们都在外头镇着。”
那扳指垫得人脑门冰凉,谢维止也想不通自己在生甚么闷气,临走前瞥一眼那无所事事捧着荷包玩的小娘子。
足足有一兜都看不见旁边还有个会喘气的他。
很好。
迟夏去送两位郎君,逢春往周围找一圈,“这小虫儿也不知跑哪去了。”
便笑问阿芍:“娘子方才怎么没顺道给九郎君也送一枚扳指?”
又唯恐说的太多惊着了人,“九郎是官身,常在外行走,这谢家庭树所配之物,每每引得人竞相效仿……娘子上回同婢子商议的那花糕,总不能全是做给咱们小主人尝的罢。”
阿芍原本有些抵触这冒失话,听了半晌,微拧的眉头便缓缓松开。
偌大的家业,父亲的期待,余想容的质疑,族亲们的诘责……
五表哥的色彩之论,那个人的坚定信念,逢春迟夏的追求向往……
阿芍轻嗅着鬓边芍药香,混沌灵台逐渐清明,她就快要抓到什么了。
一大一小远远走来,小的那个跑得飞快,“二娘子,单翁翁说前头要开席了!”
逢春看那要送的花,迟夏看那要送花的人,虫娘又看花又看人,阿芍便在这些人的陪伴下往思远堂去了。
园门处,猴儿精的僮仆阿正在老管家慈善笑容下引他走便道,“何须劳动翁翁走一遭,有下仆看着,这园里连一只蚂蚱都没地蹦哒。”
*
“大郎,谢氏是何等人家,士族女郎下嫁落魄门第,养下的女儿成了商户出身,已经够让人看轻,你还非要把这担子塞给二娘,那不是更登不得她外祖家的门庭?这得不偿失啊!”
“大哥,我们都知道你疼爱侄女,念着她受了苦,这才想将万千家私予她做补偿,原也是人之常情。可她一个没经历的小娘子,就不提能不能把家业做大的话了,能不能守得住那还是两说,都是一家子,你总得为我们这些人想想啊!”
“大伯,二娘是我们同族姊妹,有我等兄弟在原籍守望相助,伯父再给二妹妹十里红妆做陪嫁,谁又能欺负到余家女郎头上?再说大房还真有一个阿望,便是我们这些人入不得大伯的眼,想望兄弟他总归是名正言顺的呀!”
……
阿芍在这些嘈杂议论中带着宝瓶鲜花迈上了思远堂的台阶。
“小丫头抱着的那瓶子怎么还冒霞光呢?”
“没听说咱妹妹是从庙里接回来的啊?”
“琉璃嵌七宝,那是旧年谢六郎豪掷万金给他祖母贺寿的大礼,传闻中能抵护国寺的百年香油钱!”
……
那些人逐渐没了声,一个个眼神乱飞,抽搐得好似这屋里有一万只蚊蝇在追着人咬。
余家主君看着这难得肯来一回的女儿,招招手,“是饿了罢,父亲这就让他们开席!”
几个年轻郎君你看我、我看你,方才声音最大的那个使劲挤出笑容,道:“这有现成茶点。”
阿芍走到跟前,“外祖母家带来的七宝琉璃瓶,余家园子里才开的菡萏,女儿看着好,便给父亲送来。”
她不知该怎么称呼那郎君,“多谢,我还不饿。”
余家主君眼角的纹路都笑飞起来,几个叔伯模样的人也收敛了不满容色,跟着凑趣说“二娘有孝心”云云。
那个长得和余想望颇为相似的余四叔则拉长腔调,“是让阿裳气饱的罢!二侄女你也别理会她,咱家大小姐心高气傲,一向不肯把咱们这种人放在眼里,连你阿弟那样瘦小无知的孩童,她也是舞着鞭子说抽就抽,往后啊,我们这些苦命人习惯就好了。”
余想望捂着肉脸扎进了兄弟堆里,扒在那大嗓门郎君怀里,拽都拽不下来。
余四叔恍若未见,反而嘿嘿直笑,“瞧你四叔这记性,二娘可是真千金,一回到自己家,你外祖母就派了人来接,以后那是要去华京享福做人家正头娘子的,可比那只能在宫墙里苦熬的……”
在宗祠主持祭典的那位耆老将拐杖径直砸到了余四叔眼皮底下,唬得他佯装无事,立马闭嘴。
他身旁一秀丽女郎嗤笑一瞥,正眼来看,“好孩子,不必二姑多说,你也见到了我们这是一家子甚么货色……”
耆老实在没有多余的拐杖了,只能将一把老迈嗓子费力喘得比余家主君的正常咳嗽声都大。
思远堂上唯一的女郎余二姑这才摆出正色,“余家跟谢家不一样,你凭母系血脉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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