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州城,持续了数日的狂欢,终于渐渐平息。
士族门阀这棵盘踞在南境百姓头上数百年的参天大树,被新皇以雷霆万钧之势连根拔起,阳光,终于得以重新洒落在这片土地上。
抄没的粮食、布匹、盐巴,以极低的价格出售给百姓,家家户户的米缸都填满了,脸上也重新挂上了安稳的笑容。
曾经的刘府,如今已换上了“越州行宫”的牌匾。府内的亭台楼阁依旧,只是主人,已换了天地。
书房内,檀香袅袅。
林风站在一张巨大的舆图前,舆图上不再是南境一地,而是囊括了整个大夏沿海的广袤疆域。
他的目光,越过了刚刚平定的南境,投向了那片占据了舆图近半的、蔚蓝色的未知区域。
“陛下,这是此次查抄七大士族所得家产的清册,微臣……微臣算了三天三夜,眼睛都快算瞎了,这还只是个大概。”
一个圆滚滚的身影,捧着一本比城墙砖还厚的账册,几乎是挪进了书房。
王坤的脸上,混合着极度的疲惫和一种病态的亢奋,两只小眼睛里闪烁着金灿灿的光芒。
他将账册“啪”的一声放在桌上,整个桌面都为之一震。
“陛下您瞧瞧,田产、商铺、矿山、船队……乖乖,这帮蛀虫,真是把南境的骨髓都快吸干了!
就那个谢家,光是私藏在各地钱庄里的现银,就超过三百万两!
还有刘家,他们家后院里挖出来的黄金,都能给咱们神威军的兄弟们,每人打一套纯金的盔甲了!”
王坤说得眉飞色舞,口水四溅,仿佛已经看到了那支金光闪闪的大军。
林风被他这副财迷样子逗笑了,拿起账册翻了翻,上面密密麻麻的条目,看得人眼花缭乱。
他随手将其放下,看向一旁侍立的**之和新任越州府尹**。
与王坤的兴奋不同,**的脸上还带着几分后怕和惭愧。
前几日,他是在大殿上哭着喊着,劝陛下向士族妥协的人之一。
“**。”林风淡淡地开口。
“微臣……微臣在!”
**身子一抖,连忙跪倒在地,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
“微臣有罪!微臣目光短浅,未能洞悉陛下神机妙算,险些动摇军心,请陛下降罪!”
他身后,几名同样有过动摇的官员,也跟着跪了一地,大气都不敢喘。
他们这几日,食不知味,夜不能寐,生怕皇帝秋后算账。
这位年轻陛下的手段,他们是亲眼见识过的,杀伐果断,绝不留情。
大殿内的气氛,瞬间又紧张起来。
林风看着他们,没有立刻叫起,只是平淡地说道:
“朕知道,你们当中,有人是真的忧心百姓,只是见识不够,被士族的声势吓破了胆。
也有人,是怕自己刚刚到手的官位还没坐热,就跟着朕一起翻了船。”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每一个人的脸。
“真心为民者,朕既往不咎。
但,若是心里存着别的念头,想着两头下注,谁赢跟谁走……”
他的声音陡然转冷。
“朕的刀,虽然刚刚入鞘,但要再**,也不是什么难事。”
**等人将头埋得更低,身体抖如筛糠。
“都起来吧。”
林风的语气又恢复了平静。
“这次的事,对你们,也是一次教训。
坐在现在的位置上,眼睛要看得远一些,心,要站得稳一些。
民心,不是靠向谁妥协换来的,是靠自己,一拳一脚打出来,一桩一件做出来的。”
“谢陛下天恩!”
**等人如蒙大赦,颤颤巍巍地站起身,看向林风的眼神中,除了畏惧,更多了几分发自内心的敬服。
赏罚分明,恩威并施。
这位帝王,不仅有屠龙的勇力,更有驭人的心术。
“**之。”林风看向了一直沉默不语的老臣。
“老臣在。”
“南境的吏治,就交给你了。这次的官吏考选,要办好,要让那些真正有才干的寒门子弟,有出头之日。
告诉他们,在大夏,想当官,凭的不是门第,不是钱财,而是脑子里的学问,和为国为民的一颗心。”
“老臣,遵旨!”
**之老眼中泛起泪光,躬身一拜,声音铿锵有力。
这是他追随林风的理想,如今,终于要在南境这片土地上,开花结果。
处理完这些,林风的目光,再次回到了那副巨大的舆图上。
“王坤。”
“微臣在!”王胖子立刻挺直了腰板。
“咱们现在,有多少船?”
“船?”
王坤一愣,掰着指头开始算。
“回陛下,从谢家、刘家他们手里抄来的海船,大大小小加起来,得有三百多艘。
都是些跑商路的货船,船坚炮不利,顶多在船舷上架几张床**吓唬人。
至于越州原先的水师营,那就更惨了,都是些内河用的小舢板,连出海口都费劲,常年被那些士族克扣军饷,船都快烂光了。”
林风手指轻轻敲击着舆图上的海岸线,那是一条漫长而曲折的线条,连接着无数的港湾与岛屿。
“太少了,也太弱了。”
他轻声说道,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众人宣告。
“传旨,召原越州水师指挥使,关洱和,前来觐见。”
半个时辰后,一个皮肤黝黑、身材精悍的中年将领,走进了书房。
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旧军服,脸上带着常年被海风吹拂的沧桑,眼神却如鹰隼般锐利。
此人便是关洱和,一个在水师营里待了二十年,却因不是士族出身,始终被压制在指挥使位置上不得升迁的老海军。
“末将关洱和,参见陛下!”他单膝跪地,声音洪亮。
“起来吧。”林风打量着他,“关将军,你在越州水师待了多久?”
“回陛下,整整二十一年。”关洱和的回答不卑不亢。
“那你对这片海,应该很熟了。”林风指着舆图,“你跟朕说说,从越州出海,往南,能到哪里?往东,又能看到什么?海上的情况,又是如何?”
关洱和一怔,他没想到这位刚刚平定南境的皇帝,关心的第一件事,竟然是这个。
以往的南境之主,只关心土地和税收,大海在他们眼中,不过是商船捞钱的工具和海寇肆虐的险地。
他压下心中的惊异,走上前去,目光落在舆图上,那双锐利的眼睛里,仿佛映出了万顷碧波。
“回陛下,从越州出发,沿着海岸线南下,可至雷州、琼州,再往南,便是被称为‘南洋’的无尽之海,那里岛屿林立,物产丰饶,更有无数从未见过的番邦异国。
若向东行,穿过一片名为‘黑水沟’的凶险海域,便是一望无际的大洋,传说,大洋的尽头,还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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