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砚记不清自己在沙发上枯坐多久了，中间好像坐着睡着过，又好像没有。
房间内窗帘紧闭，偶尔手机亮起，他有些紧张地查看消息，又失望地放下。
直到备用机铃声忽然响起，虽然没有备注但池砚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这个号码，是瞿希的。
他接起后正准备质问对方意图时，那边先传来了一道女声。
“是我。”
“时樾？”池砚疑惑地问道：“你怎么不用自己手机打给我？”
时樾哽了一下，没有实话告诉他自己删了他所有联系方式也不记得号码。
“你现在在哪儿？要不要回来上班？我可以再给你加点工资。”
……
时樾将电话挂断，还给瞿希。见他仍然一副兴致不高的样子，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自己的想法跟他说了。
“你振作一点吧，陆蓉不会死的，至少不会那么快就死，她爹就算退下来了，人脉也还有得是，你别死在他前面了。”
陈尧给时樾资料的时候，提到了瞿希近两年体检报告数据有些过于正常，所有数据都处在平均值上。
对于现代人来说，没有任何异常数据的体检报告本身就透露着不正常。所以两人怀疑瞿希的报告是通过了某种渠道造假的。
带着这样的猜疑来找瞿希，从打照面开始时樾就在留意他的气色还有家里的摆设，现在心里的猜测已经有两分落地了。
“报仇除了要看到对方家破人亡，还得自己活得肆意潇洒才行，这样才算报仇成功。你把自己搞成这幅样子算什么？”
池砚赶到后，帮着时樾把饿了好几天浑身瘫软的瞿希弄上了车。他不能待在这里的，陆家人很快就会找过来的。
两人配合着将瞿希塞到一家私密性极佳的疗养院后，重新坐到车内忽然有些尴尬。
而且后座刚刚瞿希躺了，所以时樾这会儿就坐到副驾驶来了，她跟池砚的距离比之前也近了很多，仿佛呼吸间都能闻到对方的味道。
“现在是去公司还是去……”池砚问道。
“简东明的疗养院离这儿不远，你想不想知道他现在的样子？看到仇人任人宰割狼狈不堪的下场还是很爽的。”时樾非常有经验地分享道。
“……暂时不用。”池砚谢绝了她的提议。
一直以来死死瞒住的那个秘密，在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最不愿意面对的人得知了，而那个人还反过来开导自己，池砚说不上来自己是什么感受。
打车到瞿希家的路上，他快速浏览近期的新闻才知道都发生了什么。
瞿希到最后还是仁慈了一把，没有让时樾成为她复仇行动的直接受害者，虽然时樾好像又主动跳进来了，但他仍然感激瞿希没有那样做。
时樾就改口说回公司，结果池砚起步熄了两次火，他尴尬地解释：“车换了，我……有点不熟悉……”
时樾虽然心里有些恼火，但还不至于因为这种事情跟池砚生气，看到他那样如履薄冰的态度，都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之前对他太凶了。
最近接二连三出事，公司早就人心惶惶了，平时没几个人加班的办公区，这会儿竟然还坐了挺多人。
看到时樾带着池砚回来，原本在工位上无效加班，想打听更多公司内部消息的员工，忽然就安心了不少。
时樾还是老一套流程，把部门领导挨个喊进来汇报指点并且安抚。
池砚则无师自通地点了一遍办公室还在加班的人数，点了相应份量的宵夜。
次日无精打采踩点上班的员工，一进门就闻到了空气中诱人的味道，再看一些同事桌上还有没丢掉的可乐跟炸鸡盒，好奇地跟人打听。
“公司都这样了？你们大晚上的自费加班也就算了，还点夜宵吃啊？”
昨晚刚好在场的人傲娇地哼笑一声，“让你平时不看群消息，现在孤陋寡闻了吧？大时总回来了，还带上了池助理。昨晚上的夜宵就是池助理请大家吃的，而且大时总让我们所有人加班都走加班流程，不会少给我们算一分钱。”
她说完之后，对面的同事除了羡慕以外，更多的是这段时间一直盘踞心头的不安感终于消散了。
时樾就是有这样的魔力，只要有她在，所有人都会像是有了主心骨一样觉得安心。
律师专业能力强，加上时聿本身就跟这件事没太多关系，一周后就把他捞了出来。
那天时樾跟池砚去接他，金枝玉叶的小少爷穿着已经洗得皱皱巴巴的衣服出来，以前那股眼高于顶的傲气荡然无存。
时樾让池砚鸣笛才让这人回神，然后嫌丢人似地小跑回车里。
“你的魂儿落在里面了吗？怎么看起来这么蔫吧？去理发店吧。”时樾说道。
池砚答“是”，沉默地开车前往理发店。
到了理发店后，在时聿回过神来前，时樾让理发师给他剪了个寸头。
她本来是想故意捉弄一下时聿，没想到剪完后镜子里的时聿似乎更好看了，像那种原装的bjd娃娃了。
“爸妈要是见了你现在的样子，肯定就会让你去联姻，而不是我了。”
一直呆呆的时聿听到“爸妈”这两个字眼，总算有了点反应，他红着眼眶起身，但好歹没有在外面哭出来。
时樾想送时聿回主宅休息几天，但他不肯，坚持也要去公司。
在里面的时候他没敢问，现在出来了，车上又是最适合谈话的空间之一，时聿终于忍不住问了。
“姐，妈妈真的……真的做了那些事情吗？”
“如果你指的是公司那些资金漏洞的话，根据我目前了解到的情况来说是这样的。”时樾实话实说。
陆蓉把他儿子保护得一尘不染，她可没有这个义务。她这么积极在中间斡旋，是想捞出来一个能干实事的弟弟，而不是一个只会哭唧唧的小少爷。
“我再多嘴劝你一句，不是因为我要报复她才不让你去捞她，而是她现在待在里面才是对你我、公司乃至她自己都是最好的情况。”
时樾相信，以陆蓉的手段不至于在公司侵吞那么多钱，肯定还有其他股东也参与了。但如果陆蓉现在又不小心死掉了，那很多钱就死无对证了。
而且就算不为钱，简东明在陆蓉进去后估计也能很快反应过来自己身体恶化的原因，到时候她出来就是内忧外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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