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小的身影从走廊尽头跑过,身后长长的衣摆飘在空中。
霍尔正在和同僚交谈,余光只瞥见个影子过去。待他转头看过去时,走廊路口处已经空无一人了。
“刚刚是谁?”他问。
“还能是谁。”同僚道,“小漂亮呗,威尔莫特大人养着的那个。”
他提起布歌时的口吻略显轻慢,而实际上这也正是组织内部大部分人对他的态度——首领以绝对的实力和威势赢得了他们的尊重,于是他们听从她的命令,这很正常,但布歌有什么?他身体羸弱,年纪又小,吃过的面包还没有他们吃过的盐多,岛上任意挑出一个人来都比他强。
因着首领看重他,组织成员们当面不会说些什么,但私下里,要叫这些在海上刀口舔血讨生活的暴徒尊敬他,那是不可能的事。
霍尔也明白这点,但他依然听着不太舒服。
因为这些人说起那孩子时的口气就好像他是什么用钱就能买来的货色。
蓝眼的英俊男人笑了笑,深邃的五官些微一动,便带出令人驻足的魅力。
“小少爷吗?布歌已经醒了?”
同僚微微一愣,然后无语地说:“收收你那无处安放的魅力吧,有几个人会对大老爷们感兴趣?又不是在船上待久了。”
他从口袋里翻出支烟,叼住后点燃,深深吸了一口,才满足地叹道:“嘿,在岛上住着感觉也挺不错的,在船上待着时总动不动就得抽潮了的烟。威尔莫特大人很快打算进军伟大航路了,我可得趁着这会儿多抽几根……”
霍尔轻笑着附和了一声。他其实不抽烟。
同僚看出他的在意,掀掀眼皮瞅他——该死的,现在这些后辈都长这么高了。
“应该是醒了,那小子。从早上起就见希尔医生他们进进出出忙活起来了。有什么好担心的?看他跑那么快,还活蹦乱跳得很呢。”
霍尔眼神微变。有感于同僚的体贴,他感激地笑了笑,顺水推舟:“那我去看看他。”
“……你小子。”同僚用古怪的眼神瞥他两眼,厌烦地摆摆手,“去去去……受不了你们这些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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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歌冲进房间,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间门。
房间的主人并未对他的失礼发表什么意见,反而安静地打量着他。她充满兴味的揶揄目光从上到下地扫过布歌,像是要把他整个人剥开来架在火上烤。
布歌憋着一股气,涨红了脸。
涅瓦纳笑眯眯地看着他,权当没看见他窘迫到近乎恼羞成怒的表情。
她夸赞道:“耳朵很可爱。”
布歌:“……”
他藏在袖子里的手忍不住握紧了拳。
……硬了,拳头硬了!
涅瓦纳摩挲着下颚:“把尾巴抱起来吧。拖在地上会蹭脏的。”
布歌眼里激烈又复杂的情绪都能拼出一个扇形统计图了,但还是一言不发地把坠在身后的尾巴拢进了怀里。那尾巴是棕色黑色渐变的,长长一条,看粗细正好能握在手里,手感很好的样子。
他低头站在那,双手抱着毛茸茸的尾巴,将尾巴尖搭在手腕处,手臂稍微一动就跟着晃了起来。被他顶在头上的发箍耳朵倒是不会动,但如果上面没系着铃铛就更好了。
布歌靠近几步,便听涅瓦纳问道:“那铃铛怎么不响?”
“……我把铃舌拆掉了。”布歌郁闷地晃晃尾巴,“……你为什么叫我穿这种东西?”
“可爱啊。”涅瓦纳理所当然地说。
布歌:“…………”
布歌敢怒不敢言。
涅瓦纳笑了一声,起身。
“过来。”
她把人带到镜子旁,把戴着尾巴耳朵的小男孩往立镜前一推,布歌便能看清自己现在的模样。他窘迫地抿紧唇,微微低下头,眼神开始到处乱飘,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他自己。
涅瓦纳又笑:“不可爱吗?”
没得到回应,涅瓦纳也不在意。
她站在他身后,抱臂打量他片刻,忽然道:“把腰挺直,肩膀展开。”
布歌连呼吸都快憋住了。
“手肘收紧,胳膊再往后一些。”涅瓦纳淡淡道,“仰头,看我。眼神收一收,表情放松。下颚再收一点,眼神再楚楚可怜一点——你连哭都不会吗?非得要我……
她半中腰截断了自己的话,欣赏片刻后,才重新放柔声音:“不错,挺可爱的。”
镜子里的漂亮男孩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她。
“下次自觉一点,直接这样来找我就行了。你这次可给我填了不少麻烦。”
布歌一愣,下意识转头看她。
“你那是什么表情?”
这个没良心的坏女人毫无心理负担地开始pua小孩:“你那两位好朋友想抢的东西可是被很多人盯着呢,只要出现在那里,就相当于是和海军以及那些海贼们宣战。海军出动了七艘军舰,来确保他们能得到手术果实,然而依旧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托你的福,海军可是正式注意到我这刚成立没多久的小组织了。”
布歌被涅瓦纳口中的‘多少多少艘军舰’震惊了,被唬得晕头转向。
他那天早早溜掉了,后续更是意识不清。他只知道岛上的混乱、堂吉诃德家族成员组成、和柯拉松的遭遇,其他的一概不知。
他认真思索了一番,而后在不可置信的同时,开始感到忐忑不安。
是涅瓦纳将他从深渊中拯救出来,是涅瓦纳给了他重新开始自己人生的可能性,是涅瓦纳给了他一个容身之所。他面对的所有难题都被眼前这个人轻松解决。在他眼里,涅瓦纳就是无所不能的存在。他有些怕她,有些恐惧她,但又会很自然的去相信她、依赖她。
他从未考虑过她可能也会面临难题。
布歌下意识地开始反省自己:
莫非他……他给涅瓦纳带来了很大麻烦?
这种不安在他注意到桌上有张被杂物压着的通缉令后更是攀升到了顶点。
他毕竟是正经遵纪守法家庭出身的孩子,在他成长的环境中,政府和海军实际上是权威的代名词,是令人安心的存在。这也是为何他在惊觉海军早已从内部腐朽、规则和权威早已成为败类人渣们肆意满足自己欲求的工具时感到彻底的绝望。
他恨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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