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静谧,明月高悬。
卧室的窗户没关严,夜风从缝隙钻进来,晃动了那层拉上了的薄纱窗帘。床头柜上点着灯,白日时低调内敛的深红色火焰似乎更亮了一点,无声地释放着光亮和温度,驱散冬夜寒风带进屋里的那点温度。
布歌闭着眼睛盘腿坐在床上,双手置于膝上,手心朝天,规律地进行着吐息。他坐在那一动不动,全副心神都放在感知上,全力控制着周身流动的气以匀速在身体外侧流转,细密的汗珠贴在了他后颈和额头上。
忽然间,他像是察觉到了什么,控制气加速流动,提前结束了这一周天,赶在屋外的人闯入之前睁开了眼。
于是罗推开窗户翻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布歌正挪腾着下床。
罗扫了他一眼,奇怪地问道:“你在干嘛?”
大半夜的,他为什么还穿着衬衫和长裤?
布歌随手抽出一条干净毛巾,不咸不淡地说:“少管。把窗户关上。”
“嘁。”
罗撇撇嘴,还是回身拉上了窗户,还顺便把厚重的、能够挡光的第二层窗帘也拉上了,免得被外面巡逻的人注意到房间里的情况。
这一下,屋里顿时暗了不少。
布歌将毛巾丢开,解开衣领最上面的几颗扣子,在椅子上坐了下来,歪着头看他:“你跑来做什么?”
前段时间同样发生在这间卧室的对话让他们两个人关系拉进不少,但并不是因为那番话。布歌那话说得简直太有水平了,尽挑着人雷区蹦跶,莫说罗本来脾气就不好,他就是个圣人,被人屡次指着脑门说这种话题也会变脸色的。
于是在布歌硬着脖子讽刺他的时候,□□脆撸起袖子动手了:这讨人厌的弟弟,顶着张漂亮的脸皮装乖卖惨的,是真觉得他不会打人是吧?
当然,他打完人之后,人还没走回自己房间,就被威尔莫特·涅瓦纳拎出来揍了一顿,鼻青脸肿之程度是布小歌的十倍——主要是罗没下手打他的脸。
不过正所谓不打不相识,布歌挨了顿揍之后,反而破罐子破摔了。
于是第二天罗再见到他的时候,就发现这人完全换了副面孔。他既不会端着温和阳光的笑脸主动找话题聊天,也不会冷着脸句句话扎他心窝子了。他面无表情的样子反而真实了许多。
罗这才觉得事情合理了很多。
“你之前那样假惺惺的。”他如此评价道。
□□首领养着的小孩端庄的像是贵族家后裔,这事本来就不太合理,跟海军和政府有血海深仇的家伙每天一副纯真可爱的样子,这事就更不合理了。
布歌前脚还温柔礼貌地笑着跟来添茶的仆人道谢,等人离开房间后,一转头就换了个冷淡平静的语调:“你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
罗相当看不惯他这样。他已经预感到这家伙未来会成长为斯文败类的人渣了。
他嗤笑一声:“装模作样。”
如果是之前,布歌会瞪圆眼睛、一副气呼呼的样子看着他,然后大声反驳,但如今在旁边没有其他人的情况下,他只是凉凉地瞥了罗一眼:“粗俗无礼。”
戴着白色斑点帽子的男孩一脸微妙地看着他。
要知道在海上闯荡的人,他已经算是年纪很小的了,而布歌比他还要小四岁,肉眼可见的比他矮了一截。这么个家伙教育他粗俗无礼,还真是副人小鬼大的作派。
罗难得反省了一下自己:难道他以前也这么讨人厌??
他手边摊着本书,却没什么心思阅读,反而百无聊赖地趴在桌上看布歌画画。他正对着旁边那盘水果练习素描。
管布歌管得严严实实的威尔莫特大人暂时有事出海去了,考虑到布歌刚刚生了一次病,她这趟出海就没带上布歌,而是让他在岛上休息。
无人管控,在岛上每天这样待着又很无聊,于是两个年纪相仿的小孩很容易就凑到一块去了。
旁边有个人在的话,哪怕是拌嘴吵架,也比成天一个人训练看书要有意思。
罗看着布歌一点点的给那盘已经初具轮廓的灰色果盘加细节,听着那铅笔滑过纸张的声音,支着脑袋问他:“你不觉得累吗?反正都是海贼了,这些东西很没必要吧。”
布歌有点困惑地抬头看了他一眼,意识到他在问什么之后才恍然:“谁说黑港是海贼团了?”
“……你们不是海贼?”
“我反正没在岛上或者船上见过骷髅旗帜。”布歌慢慢勾着轮廓,“而且我觉得,形式上来说,我们更像是黑手党,虽然那是西海的特产吧。不过海贼会做的恶事,黑港一样也没漏,甚至还没有海贼那样追求自由的情操。”
罗回忆了一下自己还有家的时候看的小说跟漫画。
黑手党?好像也是群西装暴徒吧。具体的记不清了,不过就像布歌说的,肯定也不是群好东西。
“那然后呢?”罗百无聊赖地问,“不管是海贼还是黑手党都没区别吧,脑袋上都挂了海军的悬赏令。都这样了还装出一副上流社会人士的样子,不觉得假惺惺的吗?”
布歌没有抬头,手上动作也没有停下。
他安静了大概三四分钟,才用平淡的语气说道:“我父母以前也会教我注意这些接人待物的礼仪。”
罗愣怔了一下。
他完全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回答。
“哦,这样啊。”□□巴巴地应了一声,“……你父母以前是做什么的?”
布歌揉了揉手腕,注意到小指外侧蹭到的铅痕,纠结片刻还是懒得擦了。
“开商会的,偶尔也会跟着商船出海。”
唱片机里传出悠扬轻快的音乐,音乐家们出色的演奏得以被刻录、保存、传播。
但不是什么东西都能被保存留下来的。
“他们被海贼杀了。”布歌说。
罗又愣了一下。他的表情变得有点诡异。
被海军毁掉人生的人被海军救了,而被海贼毁掉人生的家伙被□□救了。
这个世界还真是有够可笑的。
但是,不对啊。如果他憎恨的是海贼和海贼那样的法外之徒,为什么他会对海军有那样强烈的敌意?
没等他发问,布歌就抬起头看过来。他柔和地笑了笑,笑容完美无缺,眼神却冷得不可思议:“官匪勾结罢了,剩下的你也能想象得到。”
罗沉默了一会。单就这一个笑容,他就觉得布歌未来一定会成长为异常恐怖的家伙了。
……未来啊。真是奢侈的词汇。
“好吧。”罗说,“我姑且收回刚刚的评价,这不算是装模作样。”
沙沙沙的声音突兀停了下来。
布歌眼神诧异地看过来,顿时惹得罗恼火起来:“你那是什么眼神?!”
“没什么。”布歌故意冲着罗眨了眨眼,“谢谢罗哥哥~”
罗做了个异常大幅度的呕吐的动作:“呕——”
布歌轻快地笑了两声,擦干净手后起身,笑眯眯地替他倒了杯茶:“好哥哥,喝茶。”
罗一脸嫌弃,但还是将杯子往前推了推。
“所以你姓什么?你应该有姓氏的吧。”
“秘密。”布歌把茶壶往小桌上一放,干脆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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