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那一千个头并没有起作用。
郑谦还是死了。
他的父亲一夜白头,明明与周霖父亲年纪相差不多,却好像要老上十几岁。而他的母亲自他离世后就病倒了,卧床近一年的时间,已快并入膏肓了。
郑谦十分自责。
他后悔当初不该推翻神佛的桌子,让父母断了个念想;他恨自己太不争气,为何没有撑下去,让父母伤心失望。
阎月鼻子酸酸的。
他从小体弱,同龄人撒开欢疯玩儿,他却只能在旁边看着,还要被同伴嘲笑病秧子。若非周霖从小家里逼着他读书,只怕也很难跟郑谦成为朋友。
这样多灾多难的人,死后还要自责,实在太可怜了。
于是她毫不犹豫就答应,帮郑谦解开心结。
周霖高兴不已:“你瞧!我就说月姑娘人美心善,她肯定会帮你!”
郑谦谢过阎月,又说:“真是世事难料。周兄苦读二十载,却病故于考取功名的路上,实在令人扼腕痛惜。得知消息的时候,我怎么也不敢信,你会故于我之前。”
“我也没想,此生还能有与你把酒言欢的一天。”周霖示意面前的酒杯,说:“从前你病弱不敢碰酒,今日咱们一醉方休!”
阎月奇道:“你们鬼还能喝醉呢?”
周霖无奈道:“措辞而已,何必较真?”
阎月横他一眼:“你什么都不较真!死后被恶奴弃尸荒野,不得安息。别人代替你进祖坟,抢占你的香火,我看你也不较真、不着急。”
周霖只是傻呵呵地笑,并不回答。
阎月指着郑谦手背上的一块三角形胎记说:“你有没有这种胎记,能证明身份?”
周霖想了想说:“没有吧?”
“二位,”郑谦提醒道:“即便有胎记,周兄如今只剩一把枯骨,那胎记也不在了啊!”
周霖一拍大腿,“可不是嘛!有胎记也不能长在骨头上啊!”
见阎月满脸沮丧,周霖试探说:“月姑娘,其实,我的确不太着急回家……”
“什么?!”
阎月气得眼珠子都大了,“我费这么大劲送你回家,你不想回了?”
周霖连忙说:“没没没!我就是觉得,还是在你身边多待一段时间比较好。你看啊,你现在还不能分辨鬼啊、妖啊之类的。天一黑就把自己关在房里,也不是长久之计对不对?”
阎月想想也是,有周霖这么个熟鬼,总归比自己一个人见鬼好点儿。
周霖继续说:“再一个,我现在也证明不了身份嘛!送我进祖坟这事儿,咱们需得从长计议。我留在你身边,多少可以帮帮你。等你见到鬼不害怕了,我再入祖坟也不迟,你说是不是?”
阎月觉得他说的有道理,点头道:“那就先忙郑谦的事,你往后排着吧!”
吃饱喝足,阎月困意上涌,回客栈直接趴床上睡着了。
郑谦惊愕不已:“这,这……虽说人鬼殊途,可她终究是个姑娘家,咱们还是回避一下吧!”
周霖脸上露出一抹柔和的笑容:“没事。她不在意男女大防,何况你我是鬼,也不会坏她声誉。如果突然有鬼出现她会害怕,我守着点她,好让她能一夜安眠。”
郑谦狐疑地打量他:“你……”
周霖朝他一笑:“你继续回家守着你母亲吧!天亮前回来就好,这把黑伞可以栖身。”
郑谦没再说什么,直接顺着门缝飘走了。
*
晨曦破云,金辉轻吻睡眼惺忪的阎月。
她吃了周霖推荐的一家面摊,红油泡着炸出大泡的猪皮,鲜香麻辣,困倦一扫而空!
阎月擦擦嘴,满意地拍拍黑伞说:“这家不错!下次继续!”
在去郑谦家的路上,阎月路过一间成衣铺子,掌柜正在展开一卷黑色的布料细看。
阎月莫名就被吸引住了。
想起白尘不肯给她买的那件玄色衣衫,她不由自主走上前去:“掌柜,我想定身衣裳,就用这匹料子做。”
掌柜惊讶地打量她:“姑娘喜欢玄色?”
阎月点点头,“嗯。”
“来来来,快请进。”掌柜笑着将她迎进门,说:“姑娘家喜欢穿玄色的极少。我这啊,有件现成的玄色成衣,姑娘看看可能入眼?”
不一会儿,掌柜便捧着一袭玄色长袍出来,在阎月面前抖开。
玄裳如墨染,似夜空般深沉,柔滑的缎面泛着幽光,上面用银线绣着象征着祥瑞云纹。
阎月一眼就看上了,掌柜说估着身量差不多,建议她穿上试试。
待她换好衣裳走出来,店里的人都停住了手上的动作。
这身玄衣似乎是为她量身打造的一般!
她皮肤白皙得过分,竟映得那玄衣仿佛泛起华光。
云纹刺绣细腻而精致,用得是精细的平针绣,使得刺绣部分的图案平整顺滑。衣摆随着她的动作而动,那银色的云纹,就像真实的云朵在黑色的布料上流动一般!
人与衣裳互相映衬,绝美合拍,场间却无人敢赞一声。
只因她的气质,似乎与换衣之前发生了些变化。
若说先前是貌美的富家千金,此刻更像是从容高贵的公主。
不,不是公主,而是女皇!
她只是在那站着而已,身上便发出令人敬畏的尊贵气息,令人不敢直视。
阎月见没人说话,把目光落到掌柜身上,问:“如何?”
掌柜回过神,连连说:“极美!直叫人觉得,您好似天生就该配玄色一般!”
阎月嫣然一笑,身上那令人畏惧的气息便淡了不少,说:“我买了。”
黑衣少女,手执一柄黑伞,走在路上格外吸睛。
但她身上散发着令人敬畏的气场,所以即便吸睛,也没有不长眼的敢上前冒犯。
阎月一路畅通无阻,来到郑谦的家,递上拜帖。
她本已做好准备,想来同为临江城的富户,郑家的大门也不是那么好近的。
不料只等了片刻,门房便把她请进去了。
阎月先见到了郑父。
她拜帖里写的是“郑谦故交前来拜会”,郑父见她一身玄衣,满身尊贵之气,一点都不敢怠慢:“阎月姑娘?幸会幸会。”
阎月行了礼:“郑老爷好。”
郑父果然,富态的脸保养得当,发间却是与之不相符的半头银丝,眼底满是倦色。
“我儿并不常出门,我这个做父亲的,也不知谦儿何时交了姑娘这么一位好友。只是谦儿去岁末……没能撑过冬,害姑娘此遭跑空了。”
阎月微微一笑:“我此行,正是郑谦公子拜托我,来帮他看望二位双亲。”
郑父愣了愣,眼中浮现些许防备之意。
一个素未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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