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平五年八月二十日
太傅府。
池塘中的荷花自打入秋就谢了个干净,只剩下残缺的伞盖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令人见之不忍,于是,池中央的碧波亭也就跟着失了宠。
然而今日却是奇了,一大帮侍女小厮,乌泱泱地朝着这亭子涌来,放帘幕,起炭盆,烧茶水,送点心……忙得那叫一个热火朝天。
忽然,一位年约五十,鬓生白发的老仆,踱进了亭中。不知他说了些什么,众人的手脚肉眼可见地快了许多,不过片刻就整理完毕退场了。
又过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渐有“哒、哒”声响起,唯一留下的老仆立刻上前恭敬地掀开了帘幕。
只见一位留着长须,慈眉善目的老人家,在一个小少年的搀扶下,拄着拐杖,缓缓步入了亭中。
放下帘子,老仆不住地打量那少年,脸上泛起了惊疑不定的神色。
少年服侍着老人家入了座,倏地粲然一笑,开口却是清脆的少女音:“福爷爷,您看我这身打扮怎么样,像不像俊俏的少年郎?”
“原来是县主”,老仆这才反应过来,又笑道:“像,真是太像了。”
“好了,别捉弄他了”,老人家——也就是当朝太傅冯泽——慈爱地看着冯湘君,道:“你今天来,是为了前日的事儿吧?我已派人整理好了。福柏……”
福柏随即从袖中抽出了一卷帛书。
冯湘君起身接过,却并没有立即打开查看,而是突然正色道:“孙女今日来其实是另有要事。”
“祖父,海潮的事,孙女已经尽知了”,她望着豁然色变的冯老太傅,忽地垂眸低声道:“但孙女不想认命,还请祖父助我。”
她说完,随即郑重地行了一个大礼。
冯老太傅看着小孙女坚定的目光,沉默良久,终是摇头长叹道:“我与娘娘原本商量好了,待到事情尘埃落定后,再告知你——罢了,你想让祖父做什么?”
*
半个时辰后,太傅府前院书房。
纷绾在仆役的带领下,好不容易找了过来,进门却见自家县主正盯着一卷帛书发呆。
她好奇地上前,瞥了一眼,却发现那上面赫然是恒山、淮阳二国历年大事的记录。
“县主……”
“无事”,冯湘君慢条斯理地卷起帛书,“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确如县主所料,二姑娘选中撷芳斋并非偶然。适才奴婢将纷雪送去后,悄悄折返试探了一下老鸨,她就和盘托出。原来,二姑娘她们将财物藏于匣中,附上一枚竹简,然后托老鸨赠予雅室中的达官显贵。”
冯湘君闻言,捏了捏袖中的帛书,垂眸细思。
淮阳王多年来治国理政井井有条,此计不像是他的手笔,莫非只是一招闲棋?还是说,他另有目的?
且让她来试他一试。
只听她道:“可知竹简上写了些什么?”
“南河边上来的姓杨的商人”,她略迟疑了一下:“奴婢愚笨,不知此言何意?”
冯湘君遂道:“淮河有个俗称叫南河,好一个淮阳王府。”
她思忖片刻,提笔在竹简和素帛上分别写了些什么,然后对纷绾道:“待会儿到了撷芳斋,你去找老鸨,就说有笔大生意,问她有没有兴趣。”她说着,将那枚竹简递了过去。
“奴婢领命。只是方才,那老鸨言谈间已有收手之意,奴婢就怕她会不配合……”
冯湘君想,齐令姜进京不过半月,这老鸨这么快就察觉到不妥,看来还算警醒。
“无妨,她要真是个聪明人,就会明白,这是最好的脱身之法。”
*
华灯初上,撷芳斋就已客似云来。
冯湘君扮作白衣贵公子,独自一人来到了二楼雅室。
她拨开珠帘,就见一袭红衣、腰携佩剑,作侠士打扮的齐令姜,带着一个肃容妇人,已经端坐在雅室内了。
双方见礼毕,入座。
妇人率先开口:“县主请看,对面雅室里的就是恒山王世子。”
因有珠帘遮挡,冯湘君只能依稀看到一个斜倚着美人的玉色身影,正举着玉壶往喉咙里灌酒。
琥珀色的酒液倾泻而下,将他的衣襟都染成了深色。
呵,还挺潇洒。
冯湘君垂眸一哂,正待再看。
却见珠帘猛地一晃,伸出来一只修长白皙的手。
那手的主人挥袖拂开珠串,一脸酡红、踉踉跄跄地往外走。可能是喝的实在有点儿多,他忽地脚下一晃,身子一歪,眼看就要脸着地——幸得那群莺莺燕燕一拥而上,七手八脚地扶住了他。
雅室里突然变得落针可闻。
齐令姜不可置信地看向妇人,满脸写着“就这?!就这种酒囊饭袋你还觉得我对付不了他?我打十个这样的都不在话下好吧!”
扭头避开齐令姜控诉的眼神,妇人忐忑地看向冯湘君,生怕在她脸上看到同款不屑。
虽然不知道这世子为什么看上去那么废,但是两位大小姐,可千万不能轻敌啊。
然后,她就看到冯湘君一脸不屑地闷了一杯酒。
妇人:“……”目的不仅达到了,好像还过了。
她清了清喉咙,正准备为某废物世子在未来对手们面前挽回一点颜面——“刷拉”房间里就闯进来一个人,正是下午就被齐令姜借走的纷雪。
她一脸愤懑地道:“奴婢方才躲在雅室的箱子里,听得真真的,那恒山王世子他竟敢……”
纷雪的暴走,随着她看到雅室里还有两个不认识的人,戛然而止。
她疑惑地将目光投向冯湘君。
冯湘君微微一笑,道:“无妨,这里没有外人,你尽管说。”
纷雪快速续上了情绪,怒道:“那恒山王世子竟敢说,您像宫里的老嬷嬷一样,嘴上成天挂着规矩规矩,无趣得紧。”
“还有呢?”
“他还大放厥词,说要把一屋子的妓子都带回恒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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