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达县衙的第二天早上,南有音与徐寂宁很早就起来了,徐寂宁是睡得浅和习惯了早起,南有音则是太冷了,躺不住,她不得不起来,操心买些柴草炭火的事,虽说徐寂宁逐渐变得越来越宜室宜家,但指望他这个被伺候了二十多年,连生火都一知半解的公子哥儿去挑炭火,还是太为难他了。
南有音买了两箩筐的好炭,在屋里把火炉点上了,不一会儿就将铁炉子烧红了,热了热昨晚剩下的粥,凑合了一顿,然后徐寂宁就去正堂等着见见新同事,然而日上三竿,除了那个看门的老门吏,一个人影也没有。
直到临近正午,呼啦涌进一帮醉醺醺的人来,徐寂宁惊讶哪来一帮这样大胆的人,就这样勾肩搭背地闯进了县衙,老门吏却给他挨个指出,那个两撇胡子翘着的是知县,姓卢,涂脂抹粉爱穿花衣裳的那位是主簿,也姓卢,是知县的侄子,中间瘦成杆儿的是捕快还姓卢,是主簿的亲戚,还有挺着一个大肚子的是典史,不姓卢姓崔,但跟捕快家沾亲带故……总之就是卢知县和他亲戚的亲戚。
几人一进了县衙便直奔西厅,西厅正中摆着一张相当阔气的牌桌,桌布上是一副价值不菲的典雅象牙牌,数个玲珑精致的骰子散乱其间。一帮人迅速入座,无比熟练的摸起牌来。
徐寂宁目瞪口呆之余,仍本着家教上前一一招呼。
他的招呼略微打断了一行人摸牌的节奏,鼻子下两撇胡子的知县瞥了他一眼,点点头,算是知道了,相较而言,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主簿就热情许多,上下打量了他几眼,问他会不会打牌。
徐寂宁点点头,主簿便叫他坐自己身边看牌,又说道:“今儿又来一个会牌的,以后可越来越热闹了。”
徐寂宁摸不着头脑,坐在这帮醉醺醺的人里,看他们赌了一阵牌,忍不住问道:“咱们这里难道没什么公务处理吗?”
知县一行人愣了,相互对视,接着爆发出一阵大笑。
“能有什么事?”胖乎乎的典史笑容有些谄媚,“咱们月陵在卢老爷的爱护下,一切太平着呢。”
虽然坐上又好几个姓卢的,但只有知县才能被称呼为卢老爷。
由典史开的头,一众人拍起了知县的马屁,手里的牌也没停下。
徐寂宁有些受不了,起身告辞。
“卢老爷,新来的这个好像不好对付。”徐寂宁身影刚消失在门口,牌桌上便议论起来。
卢知县不以为然地冷哼一声:“新来的都这样,过几天就明白过来了,都到这种地方了,还操心什么公务政事。”
又有人说:“可我听说这次来的不太一样,是从京城贬来的。”
“怕什么,再怎么着也贬来的,咱们上面也有撑腰的,”卢知县侧过身跟侄子说道,“今年给知府大人的东西准备好了吗?到时候别忘了送去。”
徐寂宁走出西厅,顿觉空气都清新了不少,老门吏跟他说县衙日日如此,他难以置信,又问难道没有政务吗,于是老门吏领着他去了正堂,文案堆积,当真如山。随手一翻,还能找出数年前没审没处理的案子,问问案子上的人在哪儿,已经在狱里呆了四五年了,监牢也早填满了,该放的没放,该抓进去的还天天在街上溜达。户口文书也是一塌糊涂,死了好几年的还继续纳赋税服劳役,满街跑的小孩都是黑户,田产册更是乱的惊人,一块地竟挂在三户人家名下,官司打了数场,仍旧纠缠不清。
杂乱不堪的政务几乎看得徐寂宁两眼发黑,他沉下心,扫了扫桌上和椅子上的灰,坐了下来,打算一件一件的从头处理了。
老门吏却叫他别太认真:“里外都是卢知县的人,卢知县跟知府有联系,有人保着,最好别得罪了。”
徐寂宁不以为然,南有音将他的这种不以为然解释为“你连皇帝都敢顶撞,自然也不在乎别的了”。
徐寂宁被埋在文书案堆底下,忙得脚不沾地,南有音一直好奇他怎么办公。反正县衙的人只往西厅的牌桌去,她便也搬了一把凳子过来,便跟着徐寂宁学断案,照这样子替他批复了不少又小又琐屑的案子。
接连数日,两人都在一张案几上,桌案不大,两人只好挨得很近,南有音提笔写字,右胳膊总避无可避的碰上徐寂宁。有时她断案断倦了,就凑到徐寂宁那边,看他写字,徐寂宁总是一笔一划一丝不苟,她存了捉弄的心思,故意叫头发梢落在徐寂宁的手上,痒痒的,使得他不得不停笔,无奈的唤一声:“有音。”
这时南有音就笑眯眯的好像什么也没发生,收回身子坐好,百无聊赖地继续看她面前的琐屑案子,挑出那些她断不了的给徐寂宁,又挑出那些有意思的反复看,计划写到她的话本子里。
文书案子批了一段时间,便开始审理牢里的犯人,县衙干正事的人实在少,只有老门吏跟老门吏找来的两个年轻小卒,南有音甚至还扛了几天送女囚上公堂就审的重任。
不得不说徐寂宁效率很快,连轴转了两旬,大多数事务都料理完了,南有音帮了不少忙,尤其是在重编户籍和审理犯人上,徐寂宁在辨识本地方言上颇为头痛,很难跟当地百姓还有乡长里正沟通,全靠南有音翻译。
南有音起先还女扮男装,穿着徐寂宁的衣服,装成徐寂宁的手下新鲜了两天,后来发现无论男女老少,全都一眼就看出她是个姑娘,索性不装了,公然站在徐寂宁帮他身边处理政事了。女人的身份天然带着些亲和力,在处理妇孺老弱方面的事情,她甚至处理的比徐寂宁还好些。
徐寂宁对她的才能颇为赞赏,她很是得意:“我过去跟着我爹念书的时候,我爹说我考个秀才是一点问题也没有。”
处理了牢狱户籍一干事务,还剩下最棘手的田产,他理了数日的田产文书,发现那些冒名顶替非法侵占的土地基本都跟那位卢知县脱不了干系。
眼见新来的县丞要舞到自己头上了,天天忙着摸象牙牌的卢老爷终于坐不住了,在一个天气很好的上午,卢知县与手下进了县衙,头一次没有直奔西厅牌桌,而是直奔徐寂宁批改文书卷宗的正堂。
彼时南有音正在跟徐寂宁一块比对月陵这几年的田产变迁,列出那些侵占田产最多的人家,竟然无一例外的都跟卢知县沾亲带故。
卢知县一行人气势汹汹地闯入,南有音见来者不善,心中略一慌乱,但徐寂宁不着痕迹地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抚。
“卢大人。”徐寂宁搁下笔,起身时稍稍侧身,将南有音挡在身后,又按照该有的秩序仪礼向卢知县行礼问候。
卢知县没有在意这些虚礼,他身侧的典史率先发难,声疾色利,质疑徐寂宁有意与卢老爷作对,典史有着一脸横肉与洪钟一样的嗓门,气势过人。
徐寂宁面不改色,待典史吼完了,便搬出当朝的律法,一条一条细数,表明他这些时日不过是恪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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