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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 铜城

小说:

寂寂山光月有声

作者:

映物

分类:

古典言情

那一夜他们在布满流萤的草丛嬉戏了很久,一直到阮家六妹困得不行才回去。

阮鸣鸥背着困到不想走路的六妹,南有音和徐寂宁分别走在他的两边,草木摩擦他们衣角的沙沙声与林中大大小小的虫鸣交相辉映,他们笑着谈着各种大大小小的奇闻异事,阮鸣鸥好几次故意扮鬼吓唬南有音,吓得南有音拽着徐寂宁的衣服躲在他后面咯咯直笑。

阮鸣鸥讲完一个关于殉情的爱人化为海上自由的飞鸟时他们走出了树林,望着月光下沉睡的渔村,徐寂宁忽然开口说他与南有音要离开。

他说非常感激阮鸣鸥的收留相助,又说考虑未来生计,终归不能久留。

南有音知道他在担心两人身份暴露,她也抓紧找了几条理由表示两人确实该走了。

阮鸣鸥对他们突然说要走有些措手不及,多次挽留无果,只好问道:“你们打算先去哪儿?”

徐寂宁道:“之前在铜城认识几个朋友,就先去那儿吧。”

阮鸣鸥想了想说明天村子里有渔户去铜城,他去说一声,叫人家顺路捎上他们。

就这样几句话后,一切都定下了分别的基调。

次日用完早餐,南有音与徐寂宁就与阮氏一家告别,阮母说什么也不收南有音执意要留下的一串铜板,阮大哥给两人好大一袋鱼干,阮家六妹揽着南有音的胳膊迟迟不愿松手,与阮鸣鸥一直将两人送到海岸边。

这些天南有音一直与阮家六妹同吃同住,二人之前都没有年纪相仿的朋友,一见面就很是亲切,夜间更是谈了好多女孩子们的心事,临别也愈发依依不舍。

直到临近登船,阮家六妹方才放开南有音,她从怀里掏出一只贝壳手串戴在南有音的手腕上,低低说了一声:“南姐姐,多多保重。”

这让南有音本就有点酸的鼻头更酸了,她摩挲着海螺手串,对着阮家六妹说到:“你也要保重,日后有缘,还会再见的。”

阮鸣鸥扶着徐寂宁登上船,听见了她的话,转过身来半是惆怅半是玩笑地开口道:“那我们呢,日后还会相见吧?”

南有音不想让离别显得太沉重,她故意轻快道:“说不定哪天你的海鸥朋友就会引着我重新来这儿呢。”

“不过下一次相遇最好不是在小渔村啦,”阮鸣鸥望着无比广阔的海面,笑着说道,“最好再见面的时候我撑着船划过江水,你骑着马过桥,一抬眼恰好对上了。”

南有音也笑了,她说:“到时候记得提醒我请你喝酒。”

她扶着阮鸣鸥的臂膀,稳稳当当地跳上船,手指与手心离开那结实而燥热的臂膀时心中不自然的空了一拍,她垂下眼帘,等船驶出一段距离时才回首看向岸边。

而阮鸣鸥正望着她笑,见她回头,将两只手圈成喇叭状向着她喊道:“南姑娘,再见啦——”

他说“再见”,总盼着还会有再次相见。

南有音也把手圈起来做喇叭状,喊道:“谢谢你们,有缘再见——”

她的声音飘荡在海面上,有些七零八落,她不想承认她有点哽咽,只一昧的责怪海风,而后又希望飞来飞去的海鸥会将她的话语完整地传递到阮鸣鸥那里。

帆船慢吞吞的驶离末南村,南有音站在船尾,一直等到彻底看不到岸上的身影,才回到船舱。

“有音。”徐寂宁轻轻唤了一声有些失魂落魄地姑娘。

现在只剩下徐寂宁与南有音两个人了。

南有音看着眼前这个无比熟悉的面孔,自然而然的想到了徐府的高墙,想到了朝廷的任务,她恍惚间产生了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那几日海边落日夕阳,林间繁星流萤好像一场虚幻的梦,她把脸埋在两只手中,不愿去看现实,想让那些缥缈若梦的快乐感觉留存更久一些。

她不想戳破那个温馨无忧的肥皂泡,闷闷道:“徐寂宁,你先不要跟我说话。”

徐寂宁很体贴地沉默了,他注视着南有音,直到好久以后南有音一抬起头,就对上了他柔和的目光。

五天后,他们抵达了铜城县。

徐寂宁表示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先求见岭南巡抚薛停,他至少需要搞清楚皇帝派他来的目的以及他接下来该如何行动。

然而比较尴尬的一点是上次末山的一场火烧光了他们所有能够证明身份的东西,现下他们二人又是渔民打扮,被县衙的守卫毫不留情的赶走了。

南有音试图用临行前阮家大哥送他们的一袋鱼干贿赂,被嘲笑铜城近海,最不缺的就是鱼后灰溜溜的无功而返。

最后徐寂宁提出了守株待兔计划,他和南有音在县衙不远处的茶馆二楼坐下了,等着薛停什么时候出来就什么时候冲上去相认。

南有音抠抠搜搜地选了店里最便宜的大叶粗茶,她鱼干吃多了,口渴得厉害,连着喝了好几杯,没尝出着最便宜的茶便宜在哪里,反而觉得味道更苦更浓,喝到嘴里更有味道,忍不住道:“这茶真不错。”

徐寂宁谨慎地抿了一口,两条细眉毛立刻皱了起来,若不是南有音一杯接着一杯喝得过瘾,他真要怀疑南有音故意诓他尝这种一个柴火味的东西。

在末山颠沛了几日,徐寂宁的长进之一就是他现在能勉强咽下那些过去他觉得难以下咽、不得不吐出来的食物了,一来是他终于体会到没钱的滋味,在码头知道了原来天下还有许多百姓连那种糙米粗粮也吃不起,二来他不想让南有音不开心,每次南有音见他又咽不下什么东西,无奈之中多少带着些嫌弃。

徐寂宁忍着唇舌间那种劣质茶水的柴火味,喉结梗了梗,但还没彻底咽下去那口茶,就看到南有音又在发笑。

不等他发问,南有音就直接说道:“你这个样子好像在逼自己咽下一口痰。”

“咳——”

那口茶在喉咙里走岔了路,呛得徐寂宁猛咳起来,南有音立刻去拍他的背,才拍两下徐寂宁就挣扎着逃跑了,扶着桌子一边喘气一边从咳嗽的间隙中挤出一句话:“我又不是蚊子,哪值得你用那么大的劲儿。”

南有音眨眨眼,讪讪道:“是么?我觉得我刚刚的力道要是拍蚊子,蚊子都会觉得我温柔。”

说罢,她又拿起桌上的茶壶往自己杯里倒茶,正打算一口闷了,却看到徐寂宁盯着她。

她还是喝了那杯茶,然后挑挑眉毛说道:“我又不至于像你一样,咽口茶水像咽口痰一样难。”

徐寂宁是不知道她开完那么恶心的玩笑之后怎么还能继续面不改色的喝那壶味道极差的茶,很是无奈:“有音,下次吃什么或者喝什么的时候别开这么恶心的玩笑了。”

“这些道理我当然知道!”南有音从徐寂宁温和地语气里听到了一点说教的意味,这让她有些不耐烦。

自她被南氏夫妇从山村接到京城,她上得第一堂课就是学习各种规矩礼仪,几年下来她也勉强算得上大方得体了,一直学着当言行举止都有分寸的京城闺秀,本来倒也没什么,只是忽然在末南村住了几天,她跟着阮鸣鸥和阮家六妹一块肆无忌惮的插科打诨,似乎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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