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南大饭店虽然是白猿袁圣洋开的,但离白猿村可不近——从村子前走还近一点,但正门的路封了,只得从后村多绕几里路。
袁二娘心慈,借他们一辆简朴马车,代当康躺在后车横板上睡觉,宗青耕骑马赶路。
“那路什么时候能修好啊,”宗青耕长叹一声,“我真的不想喊你起床了。”
木板硌人,还没枕头,对于长期脊椎不好的大学生而言,简直就是灾难——也只有代当康能躺在上面,顺便翻个身。
微风起,接宗青耕落下的话题。
叶尖凝水,朝露滴下,炸开晞日,一片灿烂。树枝上,成熟的浆果,红橙,红得令人欣喜。
宗青耕仰首,抻长脖子,够,向下——扽!
嚯!一把!
树枝回弹,哗啦哗啦。
几片浮叶跌到代当康脸上,遮住双目。
代当康没有睁开眼,问:“好吃吗?”
“甜。”宗青耕没回头,吹灰,又把一颗丢嘴里;再摘一颗,吹灰,手越过背,递了一颗。
代当康叶子没从脸上拿开,索性就叶遮目:“不必,我不当神农。”
“你今天怎么这么困,”宗青耕向前看 ,“难道你也听到昨天晚上的爆破声?”
代当康没立刻回答,懒洋洋地说:“……你看我哪天不困的……”
哈欠挤断他的话,他慢悠悠补充:“……爆破声?没啊。你耳朵也不行了?”
宗青耕:……不信拉倒。
良马温顺,马蹄蹬蹬,满山密林,空悠静逸。
君南大饭店位于君南山最富庶的街道,镇上就是热闹。虽不天天赶集,可道上人来人往,肆、铺、坊、行,都有。
今日闲。
经过交叉路重叠的空地,行人围困,难以穿行。中间是耍猴人。
那只猴儿灵巧得很,一支竹笛吹得滴滴答答,忽地窜到吃果干的小孩儿面前,双手作揖上下摇晃。
小孩儿擤着鼻涕抹着泪地交出果干:“……呜呜这小猴儿太可怜了吃不饱……”
宗青耕一哂,目光越过人群,落在熟悉的背影上。
袁寓?
宗青耕挤过人群,袁寓走进室内,他跟上。
“袁寓!”
她有些愕然,没料到会在这里碰到宗青耕。
“你怎从店里跑出来了,”宗青耕环顾她周围,“没有大人?”
他这才注意到铺子,问:“中药房?二娘生病了?”
她摇摇头。
宗青耕直觉突然显灵——这小孩儿好像有点局促。
“要抓点什么药呢?”
通向内室的麻布帘撩起,款款而来,是一名书生,相当人模人样的长相,清秀俊逸。他鼻梁架玳瑁镜,身上带着药材的清香味。
这道奇香吸引宗青耕的注意。
很独特。
……是香附。
香道文化中,香附就占据一独特地位。香附子加红枣煲汤,文火慢炖,那可是天地皆知的美味。
“香附煲汤很香。”宗青耕自言自语一句。
那人听到了,冲他一笑:“懂些?”
“略懂皮毛。”
“客人鼻子真灵,今儿早晨刚摘,现在也的确在煲汤。”那人伸手邀请,“既然来了,尝尝?”
真热情。
宗青耕摇头,礼貌回答:“不必,家里有饭。”
话音刚落,宗青耕顺势低头,这才发觉身旁空空,袁寓已经不见了。
哎!溜这么快!
宗青耕试着喊一声:“袁寓?”
“不用喊,她进内室了,”那人示意打住,“我认识她,她来找我的。”
找你?
宗青耕面上平静,接着礼数周全地和玳瑁镜寒暄,离开铺子后,他回忆着刚刚的相遇,不由蹙紧双眉。
这妖怪道行真高,修炼得真是人模人样,都看不出是什么妖。
回到饭店,宗青耕坐在账台后,帮代当康记账。
有些令人意外,宗青耕居然写得一手毛笔字,正因为这个,账本的活计就交给他了。
他顺手挂上今日菜单,再顺便接待位客人,带着菜单撩帘进去。
“来人啦……你们这在干什么?”
院内大大小小的缸都有,让全屋的人轮流上演“司马光砸缸”,估计都用不完。
他站在一个与他胸口齐平的缸前:“……这缸是打算来装我的吗?”
正巧,代当康刚刷完最后一缸,和人一起抬着回来,和宗青耕视线相撞。
“回来得正好。”
宗青耕上前接过代当康手上的活儿,跟着杂役置下,按住准备转圈的缸。
代当康悠哉哉跟着他,拍拍肩:“你的绝活。”
啊?
“腌咸菜,不能说北方人家家户户都会腌,但你肯定会。”代当康瞥向他,“难道不是你的绝活?”
腌咸菜!
宗青耕一听就来劲儿了:“你怎么突然打算腌咸菜了!”
“算算日子,北方应该是这时候腌咸菜,”代当康说着,拉回他一飞冲天的样儿:“你先看看是不是都可以腌,别急。”
“我一直都相信鲁迅的一句格言,”宗青耕扭头,挑眉,“世界上,只有你不想腌的,没有不能腌的。”
事实证明,这件事交给宗青耕就是最正确的选择——而且他主动揽了洗菜的活儿。
择菜叶,蹭洗泥土,搓搓,码好,宗青耕悠哉哉哼着歌儿,丝毫不觉得无聊。
旁边帮忙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宗青耕反应过来时,代当康已经坐到他旁边的板凳上。
“你别干,水凉,别冻死你。”宗青耕挥挥手支开他。
“我没这么娇气,”水珠不小心甩到代当康脸上,不经意来了一句,“你对我真是太好了。”
宗青耕鼻腔发出嗤笑:“那完蛋了,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咧着小的嘴还没合上呢,清凉的液体撞入,混着沙砾黏在舌上——回击他的是一捧洗菜水。
代当康一脸坏笑,奸计得逞。
幼稚!!
日落西山,君南大饭店今日打烊。
剩下的陈菜,代当康就和众人分了,顺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默许宗青耕多顺了两个蔓菁(注1)。
和来时的分工一样,宗青耕骑马,坐在马背上啃蔓菁;代当康背倚竖板翘二郎腿,闭目养神,身子随着马步一晃一晃。
回程的路很慢很长。
宗青耕单手拽着缰绳,手指缠绳,松开,再缠上去。
“你何时学会骑马的?”
宗青耕没回头:“无师自通。”
“有空教我。”
“还不如就现在。”说着他勒住缰绳。
“还是……”代当康懒懒扫他一眼,话音未落,下一秒被他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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