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生与死
在星罗宫里、当灵宠的
几个字一入耳,涂山玄叶冷不丁一个哆嗦,像被人揪住后颈皮一般,浑身僵透了。他以无比缓慢的速度回转过身来,看到玉蝉衣差得要死的脸色,心里暗道一声糟糕。只顾着看二徒弟是死是活,把小徒弟给忘了。
但是,玉蝉衣是怎么知道他在星罗宫当灵宠的?
涂山玄叶汗流浃背。
玉蝉衣冷冷看着涂山玄叶。
她道:“今日这事也有一笔账要和你算上一算,别以为你是师父就能跑得掉。反正不尽宗的门规里并没有顶撞师父这一条。”
涂山玄叶听得大为后悔,早知道,他就弄个像模像样的门规好了!但他面上不敢表现出半点不快,老老实实站着。
水牢十分凶险,为什么不早一点告诉我?非拖到今日再说,他人都快没了。”玉蝉衣指着微生溟对他说道:"你早就知道他打着要将'七杀'给我的主意,也知道卧冰“还有你,微生溟,别以为这次没你事。自以为是,你们两个都自以为是。"默默移步往石桌旁坐下的微生溟连忙也站了起来。
就木,都说自己是老家伙,看看你们办的好事。"
玉蝉衣道:“别把我当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成天嘴巴上说着这个年事已高,那个行将涂山玄叶不敢说话,只是眼神疯狂往微生溟身上扫射,似乎是想叫微生溟来给他解释解释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怎么玉蝉衣忽然间就知道他是微生溟了!
怎么就知道他在星罗宫里当灵宠了!!
这出去不到半天,难道那卧冰水牢能给人开天眼吗!
看一看微生溟毫不惊讶的脸色,涂山玄叶心底一凉,他意识到,不止玉蝉衣知道了,微生溟好像也知道他在星罗宫里当灵宠的事了。
涂山玄叶面上浮现淡淡死意。
玉蝉衣仍在骂他:"一个喜欢找死,另一个,明知道自己的徒弟喜欢找死却多加纵容,你们两个,还真是天造地设、举世难找的一对师徒。"玉蝉衣是不会找死的。
真的死过一回的她只觉得,活着真是太好了,她不会死的。她那一千年都不算完全死了,但已经不再能闻到花香,也不能再见到日光,更不能奔跑,不能哭不能笑,连情绪都迟钝的,也无法主动掌控着自己身在何处,寄居在何物的影子里,就跟着被带到何处。
她只偶尔能用意识捕捉到一点声音、一点色泽,偶尔能想一些事情,一千年下来,想的事情拼凑起来,还不及最近这三年想得到,更遑论叫周围人知道她的存在,和她产生联系那是真正的、密不透风的黑,没有一点光照进来的可能。“为什么不好好活着?为什么要伤害自己?"玉蝉衣难以理解地发问,"这世上明明还有很多人求生不能。能活着的,不能好好活着吗?"
她声音因愤怒着急甚至多了几分委屈,微生溟心底酸涩异常却无法开口替自己辩明什么。
有人求生不得,而他求死不能。
玉蝉衣将他从卧冰水牢里救出,算是断了他的万全谋划--倒也不算万全,他早就想杀了自己,曾经一次次将自己置身险境,可哪一次不是在彻底失去神智丧失对身体的控制后,凭着求生本能活下来了?这卧冰水牢说到底能不能拘得住他,他自己也不知道。一次杀不死,就会比上一次更难杀。
开始还手之后,也能将他的一线生机全部绞杀干净的。他必须找一个修为和能耐真正高过他的,确保能在他失去理智、全然被求生欲支配着这一千年,放眼巨海十州,无一人能做到这件事。
哪怕如今高居于正道魁首位置上、又手握“荧惑"的陆闻枢--他并不觉得对方能有几分胜算。
他本以为自己找不到这样一个人了,他本以为自己就要走向堕入修罗魔道的终局,连累得所有人不得安宁,
却在即将放弃时,在不尽宗这个落魄的小宗门里,遇到了一位天赋惊人的小师妹。石--这样的心性甚至比天赋还要更重要一些,万里挑一的好苗子。玉蝉衣当真太难得了。她有天赋,却有不止有天赋,悟性澄明,心思通透,心坚似磐再兼之她身上杀气重重,做事从来不拖泥带水,对自己十成狠心。悉心教导,好好栽培,不出多久,她将会是最快的一把剑。
她甚至连剑意都是他想要的一-密不透风的绞杀,她不会给他生还的机会的。可他却唯独看错了一点。
巴板着的脸,轻轻叹了一声。
想到这,微生溟看向凶巴巴正数落涂山玄叶和他数落得起劲儿的玉蝉衣,看着她凶巴他这小师妹,竟是面冷心热。哪怕常常朝他露出看他很不顺眼的表情,知道他身陷险境却会以身犯险来救。
她只是不爱笑,不太会说安慰人的话,心却是软的。
看错了,当真看错了。
心软之人.....叫她杀他,他死了倒是痛快,对她却有些过于残忍了。他死之后,绵绵的痛苦将一直笼罩着她的。
微生溟痛苦起来了。
他到底是要自私自利地求她理解,叫她来体谅他的难处,求得他想要的一死,还是能想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出来?
微生溟想不出来,也想不明白,他
很少有事想不明白,这一桩却是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了。
他默默泡了一杯茶,趁玉蝉衣不注意,递到她手里一杯。"
"润润喉咙。
玉蝉衣一顿,接过来之后,说道:“别以为一杯茶就能抵消你的罪过。""没想要抵消罪过。"微生溟道,"难得你情绪那么激动,怕伤了你的嗓子。喝口茶,润润喉,
接下去也能骂得更痛快一些。”
玉蝉衣:“......倒是挺有自知之明,知道接下去还会挨骂。但心情莫名好了一些,她到石桌旁边坐下,想了想自己想说的倒是已经说得差不多了,就喝起了茶。
涂山玄叶见机行事,见状也赶紧到石桌旁坐下来,占了微生溟的位置帮玉蝉衣倒起茶来。
"小蝉衣。"涂山玄叶赔着笑,倒茶的动作格外殷切,"你和师父我说说,你是怎么知道,我在星罗宫当.....谋了一处高就的?"
谋了一处高就,玉蝉衣差点被他这说法呛到,她道:"你酒品当真不好。"涂山玄叶一下子明白了,果然是在落霞峰上喝酒那次露馅的!他控诉的眼神看着玉蝉衣和微生溟两人:“你们、你们.....那时候说我喝酒之后只是睡了一觉,竟然是在骗我?”玉蝉衣道:"不骗你,直接告诉你,你变成狐狸了,被我们看出来是丢丢了,你的脸要往哪里放?不如不说。”
涂山玄叶已经觉得自己一张老脸快要没地方放了,脸上淡淡死意加重几分,他说:“今日不还是说了,
....
"
"之前是体谅你们的难处,给你们几分面子。"玉蝉衣道,"但你们惹我生气了。"她喝完茶,将茶盏倒扣下去,免得涂山玄叶倒茶的手动作快到根本不会让茶杯空着,而后说道:"你,要是你以后再碰到师兄他要找死的事,知道了却不告诉我,我就把你在星宫当灵宠的事情告诉师姐。"
顿了顿,又补充:“还有不尽树。”
"不行!"涂山玄叶像被踩到了尾巴一样,"不尽树告诉了很多人我在外面混得很好,它觉得我已经功成名就了,让它知道了我这功成名就是在给人当灵宠,我的脸要往哪里搁?"玉蝉衣到此刻心口平顺多了,抬眼略略扫过涂山玄叶一眼:"不想脸没地方搁,那就只能听我的话。
"
涂山玄叶问:“听你的话,真的不和你师姐他们说?"
玉蝉衣:“真的。”
"好吧。"涂山玄叶抱歉看了微生溟一眼,"你听到了,我不是自愿说的。"“而你。"没等微生溟说话,玉蝉衣看向他,"不准再打把‘七杀‘给我的主意。”"不然....."说到这玉蝉衣忽然一顿。
涂山玄叶怕什么她知道。
但微生溟怕什么?
玉蝉衣一时怔住。她发现,微生溟好像没有怕的事情。死都不怕的人......能怕什么呢?
玉蝉衣绞尽脑汁尽也想不出什么是能让微生溟感到害怕,拿捏住之后能让他好好听话的。
她哑口无言,微生溟却接过她的话来,主动说道:"若是我再想找死,提前告诉小师妹,到时辛苦小师妹来给我安排好不好?
"
听着像是和她想要的也差不多,玉蝉衣道:“好。"
又问涂山玄叶:"你刚刚是要回星罗宫偷仙草吗?”
偷?"
"偷?怎么会是偷?"涂山玄叶高声反驳,"我摇几下尾巴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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