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楼某处暗室中,大宫寺熏一行人正于此暂避。这暗室久未使用,积了厚厚一层灰。上杉信和收拾出一块干净地方,连忙招呼兄长入座。上杉信越面带嫌恶地扫视屋内,不情不愿地坐下。武士们也为大宫寺熏整理出一处座位,他缓缓落座,阴冷的目光始终锁定在上杉兄弟身上。传言上杉信和是私生子,与另外俩兄弟不和睦,今日所见,倒有几分像真的。
不多时,墙外传来急促脚步声,有人高喊联军已攻入城中。上杉信越猛地起身,喜形于色:“总算来了!”
大宫寺熏闻言轻笑。上杉信越不解:“大宫寺先生何故发笑?”
大宫寺熏面露凶光:“信越君可还记得幕后人案?”
上杉信越下意识后退半步:“熏先生怎么突然提起此事?”
大宫寺熏突然发难,呵斥道:“上杉信越你专横无礼,纵容旗下媒体胡乱散播谣言绯闻,倡行权色交易,扰乱文艺创作,东海岂能再容你!”
上杉信越被这突如其来的斥骂震得一时怔住。大宫寺接着道:“幕上樱需明主统治,信和君,我看你就很好,谦恭有礼,儒雅随和,眼下由你掌权,东海的传媒业才能有一条生路!”
上杉信和闻言也是满面惊愕,尚未不及搭话。一旁的上杉信越已气得面目扭曲,猛地抓起身旁一只老旧酒杯,狠狠朝大宫寺熏掷去,怒骂道:“老匹夫!幕上樱仍姓上杉,还轮不到你做主!”
酒杯在熏脚边应声碎裂。与此同时,墙外传来呼唤——正是稻谷田季背着受伤武士,一路喊着“大宫寺大人”。大宫寺熏听得呼唤,立即令手下武士前去接应。
这暗室门户极为隐蔽,即便从旁经过也只会当作寻常石墙。却不知大宫寺熏是何时发现了这处绝佳的藏身之地?
稻谷田季进入暗室,凭着微弱的烛光瞧见地上躺着一个倒在血泊中的人,脑袋被砸的稀碎,凭着衣服认出好像是上杉家主。上杉信和在一旁站着,手里还拿着一只歪了的沾血的酒杯。他不敢过问这些事,恳求道:“大宫寺大人,藤本武他沾上了毒,还请大人救救他!”
大宫寺熏摆手道:“我又不是医生,等不到医生了,岳君,给他个痛快吧。”
滕本武还在呻吟,被唤作岳君的武士把刀对准他脖颈处,别过头去,动作迅速,瞬间没了声气。稻谷田季难以置信,瞪着眼睛直勾勾地望着他。
大宫寺熏略有不满,故意问道:“季君你还有什么话说?”
稻谷田季忙地埋头抢地,说:“在下不敢!”
暗室的动静引起了途经的鸟羽寿的注意。他奋力一掌推开石门,见室内血流淤积成潭,其中仆伏两人,死状可怖,环视屋内,皱眉喝道:“大宫寺熏?上杉信和?我兄长在哪?”
大宫寺熏未料鸟羽寿突然出现,急中生智道:“令兄与诸位议员仍在会议厅等候。”
“那你在此作甚?”鸟羽寿一眼认出死者之一正是上杉信越,再看那沾血的刀与杯分明就是凶器,顿时明白了一切。他提起长戟直指二人,“说!今日之变是否就是你们暗中谋划!”
上杉信和刚要开口解释:“寿先生......”鸟羽寿早已存了铲除政敌之心,此刻反手使戟一戳、一挑、一拔,竟将上杉信和当作棉被般覆在了他兄长身上。
大宫寺熏面色惊变,慌忙高喊:“诸君,速速处决这个武夫!”
“奸贼往哪逃!”鸟羽寿越过稻谷田季,挥戟又刺。大宫寺熏急向后退,脚下一绊竟摔倒在地,连滚带爬间堪堪躲过这夺命一击。众武士这才回过神来,纷纷拔刀护主,四人分立四角结阵相护。任凭鸟羽寿长戟如何挥舞,阵型始终不乱,未露半分破绽。
大宫寺熏狼狈爬起,趁机窜出暗室,临走前厉声恐吓:“鸟羽寿!再与我纠缠不休,鸟羽嗣性命难保!”
“那就速速把你斩咯!”鸟羽寿踏着某武士劈来的刀身纵身跃起,直取大宫寺熏,不料被另一武士擒住脚踝硬生拽落。他反手挥戟逼退追兵,却见石门轰然闭合,大宫寺熏已逃窜出去。
大宫寺熏既逃,稻谷田季也无心再战,只望着藤本武的尸体发怔。其余三名武士将鸟羽寿困在核心,轮转厮杀。鸟羽寿全然不惧,一杆长戟舞得如有三头六臂,双方斗得难分胜负。武士们急喝道:“稻谷田!还愣着做什么!”
稻谷田季闻声而动,瞄准鸟羽寿挥出一道风刃。鸟羽寿耳聪目明,听得破风声响,后跃避开,随即掷戟于地,双手结印,眼中紫黑浓雾弥漫——只见他双掌已被一层不祥的紫黑雾气笼罩。两名武士挥刀横劈而至,鸟羽竟徒手握住双刃!那刀刃触雾即如炭灰般寸寸碎裂,簌簌落地。
“西村、东野小心!”岳拘起一道游气拟作弓箭,朝鸟羽寿射去。鸟羽寿偏头躲过,西村与东野忙扔下刀柄抽身后退。鸟羽寿猛一抬手欲擒二人,奈何岳在远处连发数箭,他只得优先格开气箭,终是未能得手。
西村与东野得隙,各从袖中抽出一柄小扇,左右齐挥,汇成一股强劲飓风,将鸟羽寿直往石墙上推撞。鸟羽寿半身陷进墙面,面目狰狞,仍艰难抬手打了个响指——数团黑球悄无声息地浮现在西村与东野身后。
稻谷田季见状猛然回神,举刀挥出风刃直劈那只抬起的手,急喝道:“小心身后!”
黑球轰然炸裂,气浪将岳与稻谷田季震退数步。烟尘弥漫间,烛火尽数熄灭。此时石门突开,微光透入——只见西村与东野浑身焦黑倒地,已然气绝;鸟羽寿左臂齐肩而断,鲜血淋漓,右手却仍死死扼住稻谷田季的咽喉。他双目赤红如血,额角青筋暴起,状若疯魔。
忽有一股异香飘入,初闻令人心神一畅,随即四肢发软。鸟羽寿闷哼一声,软软瘫倒在地,指间力道尽失。
“你们没事吧?”木弈轩急步踏入查看:西村、东野半身焦黑,已然回天乏术;岳与稻谷田季只是昏迷,便给二人各喂下一剂药水。见鸟羽寿断臂处血流不止,她心善不忍,也为其止血包扎。
原来联军入城后,源翼大喜,自称另有要务,让木弈轩先回会议厅协助页目向。她途经暗室时忽感地动山摇,驻足查探时无意触动机括,推开石门见得室内惨状,又见鸟羽寿正要扼杀稻谷田季,于是急忙催生一枝睡木,这才化解了这场死斗。
源翼支开木弈轩后,独自静候联军。卫官防线节节败退,联军一路冲锋直至源翼面前。首领认得这位五光家长,心知此人敢独自留守必有倚仗,遂问道:“源先生是要投诚?”
源翼不答,反问道:“九条政宗败了?”
首领觉其答非所问,顿生警觉,正要展开《能面川》,源翼却已念诀施咒——一只浪手倏然探出,抢先夺过画卷。咒语声声中,《能面川》缓缓展开,九条政宗与鸟羽众竟从中脱身而出。
九条政宗环视四周,立时明了局势,恭敬行礼:“多谢源翼先生搭救!”
“尔等协助卫官御敌。”源翼说罢,携《能面川》直奔望楼。
鸟羽众果然非寻常卫官可比,当即将来势汹汹的联军死死钳制在入母屋,令其再难寸进。望楼上的卫官见状纷纷下楼助阵,一时间,各处走廊空无一人。
“翼先生!救我!”源翼闻声转头,只见大宫寺熏衣衫不整、颇为狼狈地奔来。
他隐去前因,只将鸟羽寿行凶之事告知源翼。源翼道:“且去望楼顶暂避各家锋芒。”大宫寺熏点头应下,二人当即往楼顶赶去。
会议厅内,五毒众人瘫软在地,个个胸闷口渴、意识模糊,眼前唯见白茫茫一片——该是彦家三兄弟胜了。
岩澜沧浑身大汗淋漓,喘着气说:“太热了!”
岩嶙一边擦汗一边问:“你们闻到烧焦的味道了吗?”
“好像是着火了!”炎煜朱急忙喊道。
浓浓的黑烟从幕布后腾起,迅速向上蔓延。虽然还看不见明火,但这景象已足够令人心惊。
彦家三兄弟再也顾不上五毒众人,急忙冲出会议厅想要逃离。五毒中只有蛇怪尚存一丝清醒,他竭力呼唤同伴逃生,却因浑身无力,勉强爬行几步后便不再动弹。
滚烫的浓烟不断向高处弥漫。望楼顶的两位议员长起初还在疑惑烟雾来源,掩鼻寻找起火点;待发现火情想要逃离时,手还未触及门闩便已晕倒在地。熊熊烈火吞噬着横梁立柱,原本躲藏的议员们再也顾不得隐蔽,纷纷向大门涌去。
突然,一根烧断的梁柱轰然落下,堵死了逃生之路。炎煜朱立即施展引火术,火焰应声向两侧分开,让出一条通道。他们沿路前行,恰好遇见正用木藤拖拽着昏迷的稻谷田、岳与鸟羽嗣艰难下行的木弈轩。
见到援手,她顿时松了口气:“煜朱!你们来得正好!快帮忙把人背出去!”
炎煜朱扛过稻谷田季,岩嶙背起岳,岩澜沧架上鸟羽寿,木弈轩走在前方用湿藤开道。
几人逃至入母屋,只见议员、卫官、仆从、联军全都拥堵在大厅门前。火势不断蔓延,将一切可燃物烧得噼啪作响。联军向着无人看守的城门再次发起冲锋,幸运者被挤出大门,却因太过幸运而跌下天守阁高台。恐惧、无序、推挤、践踏,哀嚎声不绝于耳。
唯有九条政宗逆流而行。他吩咐鸟羽众:“诸位自行逃命,我去寻两位大人。”说罢便朝望楼奔去。
大厅拥堵不堪,顶上还不断有火块下坠,若硬要夺门而出并非易事。“如此说来,正下方就是土台了?”木弈轩心生一计,“我用根藤带你们出去!”说罢她唤出根藤,把几人裹住,遁入地底,逃往城外草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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