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雨歇,蒙蒙云层透出了熹微的阳光。
李显离开刑部大牢之际,迎面来了两个给牢犯分发饭菜的狱卒,远远见着他便跪下叩首,待人走远后,才起身各自提着木桶进了大牢。
张蔺跟在李显身后,回头看了一眼那两名狱卒,问道:“殿下真的要这么做吗?万一郭相真的留下了什么对殿下不利的证据……”
李显在心中冷笑,语气淡漠道:“有的秘密可以拿来当谈判的筹码,可有的秘密带到九泉之下见到阎王爷都未必敢开口,他是要求活,不是要求死,方才所言不过困兽之斗罢了。”
隔日朝会上,不少官员仍想着要联名上奏,为郭家说情,谁知刑部却传出消息,说是近日阴雨连绵,牢里的饭菜受潮腐坏未被及时发现,犯人们食用后纷纷倒地暴毙,一夜之间,关押男丁的牢房里竟死了四十余人,连同刚入狱不久的郭甫云,也未幸免于难。
听闻消息后,莫说那些还想着拉郭家一把的官员,便是其他与之敌对的人,都不免扼腕暗叹:一朝宰相竟落得如此狼狈的下场,真是盛极而衰,世事无常啊!
裴衍垂首静立,思索片刻不由得转头看了李显一眼。
郭甫云谋杀沈岳的罪名本就是板上钉钉,难逃一死了,故而出了这么大的事,李牧震惊之下倒也没过多苛责刑部,只斥道众官员监管不力,从尚书至员外郎一律罚俸半年,司狱及以下革职查办。
谢平之脸色沉重,老老实实领了罚,没再多言其他,只问起郭家其余人是否按律处置。
李牧看了眼李显,见他没有站出来说话的意思,大手一挥正要下令,兵部侍郎杨拓却站了出来。
“陛下,臣以为郭家虽罪不可恕,但郭砚修尚远在北乌,鞭长莫及,若将其家眷赶尽杀绝,恐怕会致其徒生异心,届时勾结北乌,边境必起祸乱!”
此言一出,朝中多有附和者。
裴衍却突然出列,声线凛冽道:“大理寺尚有数桩郭家旧案未曾了结,欺压百姓、强占田产、逼良为娼,桩桩件件皆是铁证如山的死罪,臣以为当依律尽数查办。”
谢平之亦道:“边境安稳固然重要,然郭家仗势欺人已久,众多百姓受其欺压苦不堪言,臣亦认为该按律处置,绝不宽宥。”
朝中最有名的两块硬骨头都发话了,旁人哪敢再多言。
殿内静了片刻,刘琨站出来道:“依臣看,可先将人送至大理寺,根据案子将罪名一个个理清楚,要杀要罚,再行定论。”
倒是个折中的法子。
反正郭甫云一死,其他那些人也不足为惧,更何况裴衍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直臣,案子落在他手里,该死该罚的一个也跑不了,他身为帝王,心里再怎么想赶尽杀绝,也不能轻易开这个口。
李牧当即同意道:“就这么办!”
下了朝后,众官员从殿内退了出来,裴衍肃着一张脸,朝刘琨走近。
刘琨不动声色地瞟了他一眼,暗觉头疼,正要佯装没看见快步离开时,裴衍却开口叫住了他:“刘大人。”
刘琨只得脚步一缓,转头过去便对上裴衍那一双清冷得有些不近人情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他。
啧!本官好歹也是公主的人,你就不能爱屋及乌,给本官几分好脸色吗?
刘琨暗自腹诽了一句,面上又是笑着道:“裴大人找本官有事?”
裴衍开门见山道:“是殿下让你保郭家的吗?”
刘琨道:“裴大人这话说的,郭家可是罪犯,命都攥在陛下手里,本官哪有那么大本事保他们啊?”
裴衍不想跟他多费口舌,只问:“今日在朝堂上进言,可是殿下授意?”
刘琨正犹豫着要不要说实话,突然脑筋一转。
不对啊!
“裴大人,以你和殿下的关系……”他话音一顿,左右看了一眼后,往裴衍身边凑了凑,低声道,“以你和殿下的关系,知道的不是应该比本官更多吗?”
说完还冲着裴衍挑了挑眉,一副“别以为我不知道”的表情。
裴衍扫了他一眼,淡淡道:“刘大人慎言。”
刘琨内心暗自“切”了一声,点头道:“放心,本官都懂。”顿了一顿,他又皱眉道,“不对啊,殿下真没告诉你啊?”
裴衍一时无言。
刘琨突然反应过来,糟了,该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吧?
难不成,公主殿下只把他当面首养着?重要的事都没告诉他?
不会吧?
裴大人竟能甘愿做个裙下之臣?这平时还真看不出来啊!
乍一想,好像不太合理,可再一想,又好像很有可能。
可要真是这样,他对裴衍说这话……多冒犯啊!
刘琨连忙找补道:“哎呀,反正眼下郭家的人都将移送到大理寺,裴大人看着办就好,本官还有事,先行一步!”
说完,略一拱手,转身三两作两步快速逃离了现场。
弘文馆内,李嫣照常每日去听课。
男子的学堂在东侧的博远阁,女子的学堂在西侧的启明斋。
原本她的位置是在最前面,但后来她嫌坐着听课太累,便让人在学堂最后方拉了道纱帘,摆上一张楠木摇椅,铺了软垫和靠枕,边上立了块雕花小几,搁上了茶盏,小食和安神香,每日斜靠摇椅,隔着纱帘听课,好不惬意!
原本讲课的几位先生明里暗里,多有指责,说她这般散漫,分明视经史为儿戏,无心向学。李嫣也不恼,任由他们说着,转头进了宫便在李牧面前可怜兮兮道,自己不过是生了病身子不适才让人设了休憩之处,结果却被上课的先生处处刁难,颜面扫地。
李牧得知此事,一声令下,那几个多嘴的老头直接提前告老还乡,连夜卷铺盖被赶出弘文馆。自此,李嫣在弘文馆莫说散漫了些,就是放火烧房子也没人敢再说什么。
这日,天气正好,启明斋内在讲历法推算。
李嫣让人将摇椅搬到了外头的院子,晒着太阳闭目假寐,苏晓坐在旁边,手里握着笔,正一页页仔细翻看着昨夜伴读们的小测答卷。
融暖的日头晒得人昏昏欲睡,苏晓抬头扭了扭脖子,皱眉道:“自从裴大人走后,都没人帮我看卷子了,你能不能把他请回来啊?”
李嫣一动不动,淡声道:“他一个大理寺卿,成日住在公主府,像话吗?”
“那以前也没见你讲究这个啊?”苏晓喝了口茶,蓦地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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