铺子对面的学堂里,一个教书先生模样的男人,正拿着教棍驱赶一个抱着几张破纸慌张逃窜的半大男孩。
孩子看起来只有十二三岁的样子,脸上脏兮兮的,眼睛漉黑,仓皇地看着用木棍抽向自己的先生,哭道:“您别打了,我知道错了,再也不偷听了!!”
盛时云将福团抱起来,护在怀里,问旁边看热闹的人:“这是怎么了?”
“你说小柱子呀?他家里没钱,又想读书,结果过来偷听让人发现了,就给他撵出去。”
围观的人你一言我一语,但却没有一个人上前看看孩子的情况。小柱子的露在外面的手臂上已经被抽了好几道血痕,可怜得让人心疼。
“先生手下留情。”盛时云上前两步,福团窝在她臂弯里恶狠狠地呲牙过去,颇有些虚张声势。她轻轻捏住福团的嘴筒,阻拦住教书先生要再次挥下去的教棍,道,“这孩子挺可怜的,您行行好,饶他一次,下次他不会再来了。”
“你是哪门子来的?一边去,这崽子来我课堂偷听好几次了,他倒是学了不少好东西,对别人付钱上课的公平吗?”男人怒气冲冲地横眼瞪向躲在盛时云身后的小柱子,恐吓道。
“滚,再来打死你!”
小柱子全身一抖,紧紧抓住了盛时云的袖子。
“想学知识是好事,可偷听确实不是君子所为,城里的学堂价贵,为什么不先在家旁边找个乡塾上上?”
等人都散去了,盛时云把小柱子拉到少人的地方,耐心地蹲下询问,一边问,一边用手揉着他胳膊上被抽出来的大包。
“我……上不起学,娘和姐姐干农活,爹的腿断了,下不了地。”
小柱子的声音细细的,似乎是委屈得想哭,但还是扁着嘴忍住了,眼睛眨巴眨巴地看向盛时云。
“家里还有姐姐?”盛时云将他手里的几张碎纸拿到眼前,上面的字迹因为用笔和书法问题,显得有些粗陋,但整体横平竖直,不难看出小柱子认真的态度。
“嗯,姐姐叫花英。”小柱子点头,长长的睫毛下面掉出眼泪来,“姐姐也想读书,但、但是……爹不让。”
“他倒是松口让你读了,你的处境也没见得好到哪去。”
有个穷成这样还重男轻女的爹真是罪过……
盛时云暗自翻了个白眼,把碎纸交还到小柱子手里,嘱咐道:“我这边有个跑堂的活,赚得应当比下地多些,你回去问问姐姐,若是你们愿意干,就明天或者后天的傍晚叫她一起来三仙街,我是云家食摊的老板。”
“郑先生也在我这里做工,我也回去同他们商量商量,要是能成,咱们再谈工钱。”
小柱子懵懂的眼睛惊喜地亮了亮,直起腰板,问道:“郑先生也在?”
“在的。”盛时云伸出一根手指比了比,语气重了些,“但是在我这里做工要能吃苦,不要是偷奸耍滑,那我也把你们撵跑。”
“我们能吃苦!姐姐知道您肯帮我们,一定也高兴!”小柱子整个人都精神起来,顾不得疼,向盛时云鞠了一躬,“谢谢娘子帮我,我这就回去和姐姐商量。”
鞠完躬,他拔腿就跑,边跑边回头,活跃的样子像草原上乱蹦乱跳的小鹿,挥手大喊:“谢谢盛娘子!”
一天的时间又交代过去,盛时云提着买好的东西往回走,福团颠颠跟在她身后,热得吐出粉嫩的舌头,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穆遂安守在家里,听到她开门的声音,扑打了几下自己被鹰隼爪子攥皱的衣袖,不着痕迹地将手背在身后,迎上前:“回来了?怎么这么晚。”
“中间遇到点事儿。”盛时云自然而然地把东西递给穆遂安,她目光落在他的肩膀,伸手把一小片绒羽捏了下来,好奇道,“哪来的鸡毛?”
穆遂安神色自若:“应当是鹌鹑的吧。”
盛时云不疑有他,跟过去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站在穆遂安的身后把今天遇到的事情明明白白地说了。
她环着胳膊,抿了一口水:“我想着,要是能通过这个办法帮帮人家,也不失为一件积善积德的好事。”
“穷山恶水出刁民。”穆遂安抬眼,表情略有些不赞同,“要是故意讹上你怎么办,你一个姑娘……”
“这不是有你嘛。”盛时云弯起眼睛,倒是显得格外乖,脑后松松挽起的发髻随着她歪头的动作,落下更多发丝来。
穆遂安语塞,无奈地勾唇,把买来的碗筷整理起来,米粉和糯米粉都摆在灶台旁边,妥协道:“等下次我和你去,你一个人不安全。”
“好嘞!”盛时云答应得脆生生。
她看到案板上切好的菜丝和肉丝,狗腿地夸赞道:“现在都能切这么好了,简直要出师了呀。”
盛时云捻了捻新买回来的米粉,转头去找穆遂安:“我做些别的,你吃不吃?”
穆遂安就没有不吃的。
起锅烧些水,晾温之后倒进事先挖好的糯米粉中,少量多次,搅拌成白净净的一块面团。
盛时云纤手合拢,将面团一条条搓成均等圆胖的细条。
搓好即成。热油的时候,她忽然想起另外一事,问穆遂安道:“食肆还得要一块小木匾,你书法好看,要不要替我提个字?”
搓好的小胖条子,挨个放落到油锅里,滚一圈就裹上了一层金黄可口的脆壳。这道红糖糍粑要掌握好火候,一个不慎就会把脆壳煎糊。
穆遂安立在她身边,看着锅里老老实实排列的糍粑,顿了一会儿,道:“我不提了吧。”
“……”盛时云愣了愣,拨弄糍粑翻个的筷子晚了一步,原本火候刚好的糍粑煎出一块焦糊,黑黢黢的,有点丑。她惋惜地叹了一口气,接过穆遂安递来的盘子,用开玩笑的语气说:“怎么了,我多给你点工钱还不行?”
古代世族大家,对书法颇为重视,甚至在科举选官中,都要根据笔迹是否端正判断举子整个人的品德修养。
对于熟悉的人来说,见字如面。
照谢晖所说,近几日不仅京城不稳,甚至动乱有蔓延到其他地方的趋势。很多权贵奸佞都认识穆遂安的笔迹,彼时一朝之患,他唯恐牵连到盛时云。
“你忘了先前我受人追杀的事了?”穆遂安跟着她的指示将黄豆粉洒在摞成小包的糍粑上面,“要是贼人再来,阿云不怕他们一见我的笔迹,就闯进来把你生意扰乱?”
盛时云捧着个白瓷碗,筷子轻轻搅拌着里面的红糖,似乎真的没想起来这件事,呆了片刻,还是那句话:“这、不是有你……”
穆遂安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表情难得带着些莫名的烦躁,他用舌尖顶了顶口腔内侧。他敛着眸子,瞧盛时云将红糖浆打着圈地浇在糍粑上。
红糖落在撒满豆粉的糍粑上面,瞬间给这道菜填添了一抹颜色,玛瑙滚在细沙中一样诱人,飘起的味道甜而不腻,令人口舌生津。
“写还不行吗。”穆遂安目光落在盛时云的脸上,自我攻略之下,心甘情愿地妥协了。
盛时云把切好的菜丝倒进锅里,笑容重新回到脸上,得逞道:“行啊,吃完饭就写。”
“你把这个糊了的吃了,沾点红糖。”
穆遂安把红糖糍粑摆到桌上,听话地把单独放在碗里的那块糍粑拿起来。糍粑其实没有煎得很糊,只不过盛时云对自己做出美食的形象要求很高,有点瑕疵的,就会被单独挑出来。
在还没洗的红糖碗里,沾了点糖,浓浓地裹在焦香的糍粑上面,一口下去,外酥里软,里面的口感软滑又不粘牙,红糖与豆粉混合,又甜又香。
就连糊了的地方,也脆脆的,十分别致。
“好吃。”穆遂安看见案板上还剩下几个搓好没煎的圆糍粑,问道,“这是做什么用的?”
盛时云瞥了一眼:“明天给乔乔拿去,小孩肯定爱吃。”
翌日。
三仙街的生意依然火爆,甚至太阳还没擦过地平线,麻辣烫的香煮锅里汤底只剩下了一层汤底。
因为说好了要等着小柱子两姐弟,盛时云不着急收摊,有一搭没一搭地跟莫秀娘和秦二姐聊着天。
穆遂安先去了木匠铺,挑牌匾,外加把他写的“云家食肆”四个字,留存给制作牌匾的木匠。
“要是真的开了食肆,我应当不会出食摊上这些吃的了。”盛时云学着莫秀娘的样子抓了一把瓜子,她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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