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樾低头验算自己的步骤,“主任刚不是说了可以在教室自习吗?没台灯照明怎么学。”
王川彻底拜倒在他脚下,后排的空板凳被拿来一张,靠着他放:“明天就要坐车去比赛了,现在这个点儿,应该回宿舍休息了。”
身旁的人扭头看向他,“我这叫养精蓄锐。”王川给自己的话辩解着。
“这块看完就回去。”沈樾说完又继续低头看着桌上的草纸。
“既然这样,那就永别吧,我的朋友。”王川迅速起身远离这个亮堂的教室,前脚从后门出来,后脚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趴在窗台,“许岁,你趴这儿干嘛呢?”
被叫到的人猛地抬头,“这里有点光,看得清楚一点,咳咳咳......”许岁拧开桌上的水杯,囫囵喝了几口。
“你俩真是......”王川欲言又止,话语停在中间。
许岁抬头看向他,带着疑惑:“谁俩?”
“除了沈樾还能有谁,他也在班上自习,不过他们班又是台灯又是手电筒的,比你这边亮多了。”王川指了指隔壁后门,光耀的人晃眼。
许岁简单拿了几本作业就从后门出去了。王川看着出教室的人以为对方开窍了,“熄灯之后硬写还费眼睛,还是你......”
许岁踩着他的话语进了一班的后门,慢慢坐到了有光的地方。
“当我没说。”王川转身出了教学楼,抬步去宿舍楼。
有了灯光,作业本上的数字清晰很多,手电筒光线不时变换角度,许岁也跟着不停的变换座位。
这题有些难,许岁陷入沉思,不停的在草纸上写了又划,划了又写,这次手电筒似乎没有变动,直直的照着有她的方向。
沈樾在看完最后一步后,正要离开教室,右手边突然多出的人让他有些熟悉。看着女孩低头思考的样子,偶尔咬着手指,眼睛一动不动,像是在发呆。
他抬手调整手电筒放置的位置,教室里的学生走了大半后,剩下的都用着自己的台灯。他干脆把手电筒举着,光线照的位置刚好。
“终于解出来了。”许岁大大的伸了一个懒腰,看着怀表上的时间,也快到下课时间。
正收拾着桌上的课本,笔突然从桌上滑落,她急忙低头在地上寻找。灯光跟着照亮了地板,许岁很快找到了那支笔。
这灯还挺好用的,她想着抬头看向光源。
他连同灯光一起站在那里。
许岁看着手电筒还被他拿在手里,沈樾把手电筒摁灭,放在讲台上,朝她走来。
“刚刚那个光......”许岁一时之间有些语无伦次。
“刚好看到你在地上找东西,就拿手电筒帮你照着了。”沈樾拿起水杯,两人进了隔壁班。
许岁提起一早收拾好的书包出了离开了教学楼。
断电让校园里的氛围变得更加模糊不明,路边不时有牵手的情侣路过,更有在树荫下激吻,看得许岁面红耳赤。
“你,你明天是要去比赛对吧。”有些磕巴的话一点一点被许岁说了出来。
“嗯,比赛那几天我不在学校,比完就回来。”沈樾说话漫不经心,语调轻松。
话题被周边一对又一对热恋卡住,插在校服口袋里的手捏的很紧,直到分岔路口许岁都没再说出几句话。
沈樾停在原地,要转身走向男寝。
“晚安沈樾,祝你比赛顺顺利利。”许岁望着他,表情有些正经,不苟言笑。
“好。”沈樾被她的表情逗笑,“晚安许岁。”
今夜,分岔路口,两个人都带着心里那点揣揣进入彼此的梦。
——
周末,许岁提着水果牛奶来医院。
“蔡娇护士在吗?”牛奶放在脚边,她问着正在值班的几位护士。
“她去吃饭了,估计一会就来了,你有什么事吗?”离她最近的护士问着。
“没什么事,我到旁边等等她。”许岁提起牛奶在一边找了出空位,水果连着袋子一起抱在怀里。
等了一会,走廊里逐渐出现熟悉的轮廓,“护士姐姐。”许岁几步走去,蔡娇很快认出了她,“最近在怎么样?”
“挺好的。”许岁提着牛奶和水果,两人走去了休息室。蔡娇不要她带的东西,说留着让她自己喝,现在正是高三关键时刻,喝牛奶对身体好。
许岁坚持让她收下,硬是塞了过去,蔡娇最后还是接了过来。
医院的消毒水味道有些刺鼻,许岁连着咳了好几声,唇色被染的艳红。
“你怎么咳血了?”突如其来的血丝把两人都吓了一跳,许岁看向手心的血迹,脑袋懵在原地。
蔡娇二话不说就把人拉去做了检查,许岁挂号后上上下下跑了几趟,坐在医院的休息椅上等结果。
咳血这一关键词在浏览器里被许岁搜了千百次,看着结果,惶恐和不安再次涌上心头,脚步不停的抖动,一下没一下摁亮手机屏幕,聊天画面还停在她早晨发给沈樾的加油信息。
这是她的第二次煎熬。
片子被装进袋子,许岁拿着它返回了医生的诊室。
“你监护人在吗?”医生问着许岁,她摇了摇头:“就我一个人。”
“你妈妈现在方便吗,可以让她来一趟医院。”医生看着片子又抬手在键盘上敲打。
“我妈妈过世了,家里就我一个人。”许岁声音低了又低,手指紧紧的扣着膝上的衣服。
医生顿在原地,彼此沉默了一会才开口继续说话,声音柔和了几分:“有熟悉的亲戚吗?”
许岁摇了摇头,有也住在千里之外,就算打了电话也不会为了她特地赶来江明。
“我看你是新海的学生,你们班主任的电话还记得吗?”听医生的话,许岁把舒与的电话报了过去。
医生拿着电话出了诊室,很快又从门外进来:“舒老师说让你在这里坐着等等她,那儿有个凳子你先坐那吧。”他指着墙边盆摘处的独凳。
舒与接到电话就马不停蹄赶来医院,电梯一路上行,到诊室时,许岁正在看盆栽。
“医生,我是许岁的班主任,舒与。”舒与拿着手机翻出手机里的通话记录,两人聊了许久。
舒与进门时的微笑有些勉强,外面的天色已经暗沉了,她问她饿不饿,有没有什么想吃的,许岁刚摇头,肚子就不争气的叫出声来。
最后舒与带她去吃了清淡的小米粥和小笼包。
许岁复课后几乎完全住校,周六周末也住在学校。舒与带她吃完晚饭后,商量好把人带回了家。
从医院出来,舒与始终没有提医生说了什么,到了家门口,舒与进门给她找好了拖鞋,电视机也顺手调到了综艺搞笑娱乐频道。
“宿管阿姨那边我已经发消息了,今晚你就住这里吧。”舒与在厨房里忙碌起来,带着回来路上在超市里买的东西。
盘子里放满了水果,舒与把牙签扎在其中一块苹果上,电视里小羊对着被弹飞升天的狼比划鬼脸。
许岁无意瞥向一旁,舒与的眼眶微红,一滴清泪无声划过。她忙从桌上抽出纸来递给舒与。
“怎么了,舒老师。”她有些无措,不知该如何是好,懵懂的双眼只放在眼前女人的身上。
舒与快速擦净泪痕,神情恢复如常,她转身看着她的眼:“我一路上都在想要不要告诉你,”声音中带着些许犹豫和轻颤,“虽然是肺癌中期,但好在提前发现,医生说还有治愈的希望.......”
舒与握住许岁膝上的双手,她微微一颤,却没有躲开,只是用那双荒芜的眼睛,带着一丝微弱的疲惫,安静的看着舒与。
那日工厂主管提出的建议,许岁答应了,自己的防护工作相比之前做的更加严格。
自从徐枝的事发生,厂里在防护措施上砸了不少,那天她刚进厂里就被主管拉了出去。
主管说今天厂里的线上就不用她去了,考虑到她妈妈还在医院,主管把信封塞了过去,他说这是工资,这个月不用来厂里,去医院照顾妈妈就行。
许岁觉得有些奇怪,但又没有理由询问,信封被放进书包,她推着自行车从厂门口离开。车子才离开不久,厂里就走来几个西装覆裹的人,主管点头哈腰的领着他们进了厂里。
再到厂里时,一切又变回了原本的样子,发给工人的用品也跟着变了回去。
像是老天捉弄,颠簸之后将她平稳的放出,走了很远,看到新的光亮出口,激动的向前迈出步子,却发现脖颈上一直套着一圈无形的丝线,它只是减缓了判决,至始至终她从来都没有走出过。
雨声。
窗外像是天河倾泻,雨水啪嗒敲打着玻璃,白茫茫的一片水帘,模糊了外面世界的轮廓。
雨声越来越大。
许岁穿着宽大的睡裙,呆木的坐在床畔边,手机屏幕上弹出一条又一条消息,单薄的身体似乎随时会被敲窗的风雨卷走。
低垂着头,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两片小小的阴影。
【沈樾:感觉还不错,晚饭比学校的要好很多。】
【沈樾:图片.jpg】
【楠楠:我又发现一家不错的米线馆,她们家的番茄米线超级好吃!!!下次带你去。】
【......】
许岁的喉咙发紧,干涩得如同枯木磨砺,心口像被狠狠攥住,疼痛的几乎无法呼吸。
她清晰的感觉到胸腔里面那颗心,被这点点光亮狠狠地烫了一下,随即又被巨大的酸楚和冰冷的现实碾得粉碎。
“叮咚——”手机提示声再度响起,屏幕弹出新的消息。
【,:在吗?】
【水水:嗯。】
【,:感觉你最近心情不太好。】
【,:你空间很久没发东西了。】
对面回来消息,许岁点开自己的空间,确实如此,她自己却没有一点感觉。
【水水:最近作业比较多,所以没怎么上线。】
对面放来一个质疑的小猫表情包。
【,:我觉得你不太开心,放只小猫在这里。】
【,:小猫.jpg】
许岁看着屏幕上的小猫,那是先前两人聊天她发去安慰他的,附带的文字也是放只小猫在这里。
淅淅沥沥,她擦净泪痕,将手机放在手心:
【水水:最近烦心事太多,我有一个朋友......】
隔着屏幕,许岁把逗号又一次当做诉心的树洞,聊着聊着他抓住其中一句。
【,:那个男生肯定喜欢你的朋友,那你那个朋友心里是什么感觉?】
许岁望着手机沉默很久。
【水水:她......】
【水水:快要高考了,她应该是想先高考吧。】
【,:我身边也有个男生朋友,我俩都觉得是应该以学习为重,喜欢你的那个男生应该也是这样想的。】
两人聊了许久,许岁调整好了自己的状态,转回另一个账号,一一回了未读消息。
一大早。
舒与做好早饭正要去叫房间里的人,门刚推开,许岁已经换好衣服,尝试着打开窗户。
“醒这么早,快出来吃饭吧。”舒与彻底打开房门,许岁跟在身后,落座在餐桌旁。
小米粥喝了大半,手机在口袋里嗡嗡,她扫了一眼号码和所属地直接摁下拒绝。
那头似乎不死心又有些害怕她生气,被挂断后没有立刻打来,短信连着发了几条。
“是向楠楠她们打来的电话吗?”舒与夹了根油条放在碗里。
许岁摇了摇头,另一段终究还是坐不住,迟迟没等来回信,电话再次打来。许岁挂断后顺手拉黑了这个号码。
“您所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电话提示声嘟的响起。
女人催促着面前的男人再拨一遍,音乐拨完,任然是这一段提示音。
“她可能在接别人的电话。”男人放下手机,转头对女人说道。
“怎么会,八成把你拉黑了,我来打试试。”女人拿出自己的手机,对着电话号码,一个一个摁下。
这个号码的归属地不同,许岁咽下一口包子,按了接听。
“岁岁啊,我是你秦阿姨......”女人笑脸相迎,她的声音里满是谄媚,说话时语调上扬,带着一种虚假的热情和关怀,透着股子刻意的讨好。
没等对方说完,许岁直接摁了挂断。
“我就说她把你拉黑了,我一打就通,跟那个女人一样的嘴脸,真是没教养。”女人一手指着电话,眼里像是藏了火,只待喷涌而出。
“我再试试,马上打通你就别说话了。”男人拿过手机又拨了过去。
碗里的早饭快要收尾,电话又赶了过来,“你接吧,不方便的话去房间里接也行。”舒与起身端着许岁的碗走去厨房。
电话铃声还在不断催促着,许岁进了房间,反手关上门摁下接听,男人的声音传来,依旧是那套熟悉的客套话,言辞比之前更加恳切,真诚。
也许他真的对自己怀有愧疚?
这次许岁没有直接挂断。
“爸,我得了肺癌,得去医院治病。”许岁毫无波澜的直言,眼睛里翻不出一点水花,沉寂至极。
时间一秒一秒划过,她出口后便觉后悔,悔怕答案太轻,更怕答案太重。
电话那头刚还说的欢快,这时候瞬间止了声儿,接着传来一串脚步慌乱的声音,手机被搁置的声音。
死一般的寂静,长久的,令人窒息的沉默。
她举着手机在耳边,就这样等着,等着他的回话。
开门声再度响起,男人接起了刚才没说完的客套话,刚才包含深情的激动和哽咽被瞬间抽干,声音变得干涩又低沉:“岁岁啊,你也知道我跟你秦阿姨结婚之后,你又有了一个妹妹,你秦阿姨又没有工作,爸爸这点工资要养活一大家子人。”男人正说着,突然被叫停。
一滴泪毫无征兆的落下,连许岁自己都没反应过来。
“岁岁啊,生病是大事得去医院看。我刚跟你秦阿姨商量,确实没有多少存款。这样,我们帮你问亲戚们借点钱,你先搬过来住,让你秦阿姨带你去医院看看,马上不是要高考了吗,大家都是亲戚,什么时候还钱都不会计较,等你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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