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不在意成为别人口中的怪物,但却在意在她心中,究竟是如何看待他的。
许多人都对她说过:他不是人类、他是个怪物、他善于伪装、他极为危险……
看她不听,还会一遍一遍地在她耳边重复。
言语对一个人的影响是非常大的。时常会像一颗种子埋藏在心间,而后在不经意间的某一刻,突然破壳发芽,迅速茁壮生长起来。
会不会有一天,她也转变思维,赞同了那些说法,觉得还是和一个人类相伴更好,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他?
而这世上,爱慕她的人、被她吸引的人,过去、现在、未来,从来都不会减少。
她或许会遇到与她极为契合的人类,或许会遇到与他同样恨不得将全部给予她的人类……到那时,他就不再是特殊的了,也不再是竞争者中有优势的那一个了。
但他没有办法改变。
即使做得再好,即使他了解了所有人类的思维、情感、概念,也只是一种拟态、仿照。
他永远不可能变成真正的人类。
宁息愣怔的时间似乎有些久,久到良玹已经抬起一只手,两根手指托着蛇脑袋两侧轻轻晃悠,“睡着了?”
“没有。”他回过神,从她的指缝穿过,将脑袋搭在她潮湿的虎口上,“我有在听,你说吧。”
良玹道:“我想了想,应该是愧疚吧。”
“阁主那个人啊,应当算是个普世意义上的好人。对待友人、下属温柔体贴,肝胆相照。对待敌人雷厉风行,但也不乏仁慈。以他的才能的品行,成为一个为国为民、名垂青史的豪杰应当不成问题。可惜却遇到了这么多神鬼之事,让他这辈子都陷在了漩涡里。”
宁息默不作声,缠在她手臂上一动不动。如果没有那条灵活的信子,恐怕会让人以为这是个雕工精美、温润细腻的墨玉摆件。
若是在平时,还能根据表情判断他的状态,现在这模样,良玹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看不出来,那就只能问了。
她撩起温热的水往黑蛇的脑袋上淋,试图把走失的游魂招回来。水不会停留在蛇鳞上分毫,汇聚起来落回浴桶中。
“到底怎么了?突然提起阁主,他做了什么错事吗?”
“没有,只是突然想问问。”黑蛇回魂了,扬起蛇身探着头,离她的面容更近,仔细端详着她的面容,“那杨阔呢?你觉得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啊?”良玹有点跟不上他这个跳跃的思绪,但还是下意识地回答:“杨阔……出身好,在皇宫里长大,还能有现在这种性格,实在有些被宠过头了。不过,据我所知,他虽然骄纵贪玩,但课业并没有落下过,骑射更是优异非常。现在不过舞象之年,还年轻得很,未来说不准呢。”
人生,非要说的话,确实是生死由命,富贵在天。
努力和眼界是一部分,时运也是一部分。有时候事半功倍,有时候事倍功半。
而皇位古往今来,更是玄之又玄,古怪得很。有人阴谋阳谋费尽心力,最后棋差一招,尸骨无存。有人迷迷糊糊没争没抢,最后却能坐拥江山,当真是应天承运。
所以杨阔以后会怎么样,现在实在是说不好。
黑蛇游移到她的脖颈后,依旧是冰冰凉凉的,“是啊,他还很年轻。”
忽然,良玹只觉得脖子上一空,一阵水声响起,水位一下上涨了许多。
她有些诧异地转头看向身后,看到浴桶中多出来的人。
他懒散地后靠着,墨黑的眸子深邃,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但良玹却看不出来他有多开心,甚至感觉他眉宇间还聚着一丝邪妄诡谲的气息。
水珠从胸膛滑下,沿着肌理的起伏一路蜿蜒出濡湿的水痕,描摹出性-感的轮廓,直到没入水中。
良玹的心口不受控制地躁动几分,她迅速移开视线。
可某人并不愿意让她轻易躲避,微凉的手抚上她的腰侧,指尖揉捏着放松时格外柔软的肚-腹,力道很轻,温柔又勾-人。
良玹抿了下唇,不留情面地挡下他的手,“别闹,你先出去。”
但是,似乎有什么不对劲……很不对劲……
她视线向下扫去,看到了他腰部、下-腹逐渐覆盖的黑鳞,以及再往下的……蛇尾?
这浴桶足够的大,两个人也不挤,但依旧放不下他那契合人形比例的、长而粗壮的蛇尾。
有一部分搭在边缘,垂在外边。
“宁息,你……这是在干什么?”良玹被震惊住了,刚才有点迟缓的脑筋,运转出了好多种可能。
新的拟态?人蛇?蛇人?这世界上有这种生物吗?
还是他这些天没有变成人形,已经忘了人体是什么结构了?
不应该啊……
宁息似乎很喜欢她睁大眼睛的惊讶模样,笑了起来,和之前的神情不同,这次能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很开心。
宁息将她揽到自己面前,良玹差点坐不稳,伸手扶住了他的肩膀。
那蛇尾巴比她的腰还要粗许多,泡在水里仍然是温凉的,而且因为覆满鳞片显得很滑。
良玹坐在尾巴上,需要腿部用力一些,才能让自己不往下滑。
她固定好自己,腾出一只手,好奇地戳着他从腰侧、腹下开始逐渐显现的鳞片,纤薄的,轻透的,像是极为精巧、薄如蝉翼的瓷片,能隐隐看到下方冷白的皮肤,缀在轮廓分明的肌理上莫名色-气。
而后鳞片的颜色逐渐加深,过渡成为蛇尾。
良玹饶有兴趣地继续触摸,很好奇现在的宁息是什么构造的,“你变得这物种叫什么?蛇人?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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