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季流转,又是一年盛夏。
乾清宫偏殿内,冰鉴散发着丝丝凉气,却驱不散水仙心头那缕逐渐蔓延的滞闷。
自确认有孕以来,昭衡帝的呵护可谓无微不至,甚至到了滴水不漏的地步。
起初,水仙确实与他一同沉浸在喜悦里。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份呵护逐渐显露出它令人窒息的一面。
她每日的行程被严格规划,宫务是决计不许再碰了,连她主动问起,昭衡帝都会温柔地将话题引开。
他总是对她说,“那些劳心费力的事,有朕在,仙儿莫要操心。”
原本由她统理的六宫事务,虽然后宫空虚,但仍有许多内廷管理、宫人调度、用度审核等具体事宜,如今也被昭衡帝以“朕闲暇时顺手便处理了”为由,接手了大半。
只留给她一些诸如核对节日赏赐名单、看看内务府呈上的花样图册之类最无关痛痒的琐事。
她仿佛被架空了一般,从前那个每日晨起便处理公务到晚膳时分的皇后,如今只剩下一个核心任务。
安心养胎。
水仙无奈,只能去御花园散散心。
然而,自从前两天她去御花园散步的时候不小心被石子路崴了下脚,昭衡帝紧张万分,给她安排了无数的伺候的宫人。
如今她再去御花园散步,也变成了一场兴师动众的仪式。
前后簇拥的宫女太监不下二十人,打扇的、捧点心的、铺软垫的……个个神情紧张,如临大敌。
她脚步稍微快些,便会有嬷嬷小心翼翼地提醒:“娘娘,慢些,仔细脚下。”
她想在池边多看一会儿锦鲤,立刻便有人送上绣墩,仿佛她多站片刻都会累着。
水仙感觉自己像一只被精心豢养在黄金笼中的雀鸟,羽毛被梳理得油光水滑,食水被照料得精细无比,却失去了振翅的天空。
这种失去掌控的生活,让她内心深处泛起一种难以言说的空洞躁。
水仙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面对着周围人的艳羡,她却总是有种想说却说不出来的郁闷。
这日午后,她依例在御花园的凉亭中小憩。
今日的风微凉,带着花香,稍稍驱散了些许闷热,故而水仙在亭中多留了会儿。
她闭目养神,隐约听见假山石后传来两个小宫女压低的交谈声,顺着风飘了过来。
“……皇上对娘娘这胎真是上心到骨子里了,我听说,不仅仅是帮着娘娘安胎的裴太医,连太医院院判都被叫去乾清宫问了好几
次话,详询安胎细节呢。”
另一个声音带着点与有荣焉的兴奋:“那是自然!咱们娘娘是有大福气的!不过,我还在膳房当差的姐妹说,皇上不仅对娘娘的膳食亲自过目,连他自己……好像也在用着什么.强健龙体的汤药呢!”
“你说,能不能是为了龙嗣根基更加稳固强健……”
“你个傻姑娘,如今龙嗣都在娘娘肚子里了,怎么可能有效果,肯定是在有孕之前就服用了”
再之后的话,水仙便听不见了。
她的注意光在前面的话,扇着绢扇的手忍不住微微一顿。
强健龙体的秘药?
她面上依旧平静,仿佛只是被蝉鸣扰了清梦,微微蹙了蹙眉,抬眸扫向了一旁的听露。
伺候在旁的听露立刻会意,悄无声息地退开,片刻后回来,对着水仙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示意已将那两个多嘴的宫女记下,稍后会仔细查问。
水仙在亭子里,想要吹着微凉的风,故而身边没有留下太多人,只留了个伺候的听露。
其余那二十几个宫人都在距离湖心亭有一定距离的地方等候着,故而那两个小宫女的话并未引起宫人们的注意。
水仙缓缓阖上眼帘,心绪如被凉风吹拂的湖面,泛起些不平静的波澜。
几日后。
裴济川前来例行请脉,之前水仙没有太在意过,如今水仙仔细看去,却看裴济川诊脉时神色紧绷,终不似平日自然。
待他写完方子,准备告退时,水仙屏退了左右侍立的宫人,只留听露在门口守着,然后才缓缓开口。
“裴太医,本宫的身子,究竟有何不妥之处?你如实告知,不必有任何隐瞒。”
裴济川身形一僵,他虽然不知道水仙怎么突然知道的,但他立刻跪倒在地。
他深知皇后心思缜密,洞察秋毫,犹豫片刻,终究不敢隐瞒,斟酌着词句回道:“回娘娘,娘娘凤体目前尚属安泰,胎象亦算平稳。”
“只是……只是皇上忧心娘娘此前生育双子,元气有所损耗,根基未复,特命微臣与阿娜巫女,共同研制了一副固本培元的方子,以期缓缓滋养,夯实根基。”
“不过,娘娘当时元气有损太过,微臣瞧着这补身的方子收效甚微”
水仙没想到,昭衡帝私下里竟然让裴济川给她补身。
她怔了下,下意识问道:“为何他让你隐瞒?”
裴济川低头回道:“皇上是怕娘娘忧心太过,故而叫微臣不要”
“裴济川,你可还有别的事
情隐瞒?”
水仙打断了他,目光紧紧盯着裴济川看。
裴济川怔了下低头思索着,他半晌后才抬头,低声回禀,“娘娘可否给微臣一些提点?”
水仙缓缓后靠进了凤椅,她对上裴济川真挚的眼睛,觉得他应当是真的不知。
“你可知道,皇上在用有益于子嗣之药?”
裴济川缓缓摇头,“未曾,娘娘是从哪里听来的?”
水仙了解裴济川,他苦心钻研医术,不知便是真的不知。
如果想要掩盖,那蹩脚的掩饰表情必然会暴露。
裴济川是真的不知。
水仙心中对裴济川的些许怀疑终于彻底消失了,她之前以为裴济川会因为昭衡帝所托,将昭衡帝服药的事情刻意隐瞒.
“只是听到了些风声罢了.裴太医,你在太医院可否为本宫查证一番。”
水仙叹了口气,想起近日听露的暗中探查,均以失败告终。
宫中终究只有些许流言,并无实际的证据。
昭衡帝此事做得隐秘,水仙也怕让听露继续探查下去会引起昭衡帝的注意。
而裴济川在太医院,行事终究要比听露方便一些。
裴济川深深地看了一眼面色疲惫的水仙,水仙对他的恩情,裴济川会永生记着。
“是,娘娘!”
裴济川走后,水仙又在凤椅上坐了很久。
明明她自有孕以来,就一直被精心地照顾呵护着,所用所食皆是珍品。
可水仙的疲惫感却越来越重,她安静地坐在繁复华丽的凤椅上,皇后常服上精美繁重的绣花与点缀仿佛要与身下凤椅融为一体,将她牢牢束缚在这里。
水仙忍不住去想。
如果昭衡帝所用益于子嗣汤药为真.
他究竟有多么渴望延续后代?
他紧张她,呵护她,究竟是因为他所说的爱她还是仅仅因为爱她这具能孕育龙嗣的躯体?
水仙的心,一寸寸地冰冷下来。
如果是真的,她必然要做好准备
——
昭衡帝下朝归来时,满面春风。
他脱下朝服,便习惯性地将水仙揽入怀中,大手轻柔地覆在她尚未凸起的小腹上,语气里充满了对未来无限的憧憬。
“仙儿,朕今日看着清晏、清和跟着武师傅玩耍比画,就在想,待咱们这个孩儿出生,无论是皇子还是公主,都会是我们的珍宝。”
“到时候,永宁、清晏、清和也有了弟弟妹妹作伴,这宫里会更加热
闹……”
他描绘的画面越是温馨美好,水仙的心就越是往下沉。
她依偎在他怀里,脸上依旧挂着温婉柔顺的笑容,适时地点头,轻声回应着他的话语,仿佛全然沉浸在幸福的期待中。
然而,只有她自己知道,在那看似完美无缺的笑容底下,她的心却逐渐疏离。
原本因为昭衡帝为她散尽后宫,与她相处宛若寻常夫妻而渐渐敞开一条缝的心,也再次如厚重宫门一般彻底落锁。
水仙没有质问,因为她深知,有些话,一旦问出口,她与昭衡帝之间的裂痕可能永远都不会修复。
如果她是普通的妻子,她会选择争吵。
可她不是。
昭衡帝,无论他如何展现想要成为一个普通的丈夫,他终究是大齐的帝王。
深夜。
水仙微微偏头,望着身边熟睡的昭衡帝。
月光透过纱帐,勾勒出他俊美无俦的侧脸轮廓,挺直的鼻梁,薄削的唇,此刻卸下了帝王的威严,显得无比安宁。
水仙静静地看着他,心中却是一片无边无际的悲凉。
她无声地在心底,对着他沉睡的容颜,问出了那个让她失望至极的问题。
“你待我的这份好,终究是为了什么……”
“翊珩。”
闹……”
他描绘的画面越是温馨美好,水仙的心就越是往下沉。
她依偎在他怀里,脸上依旧挂着温婉柔顺的笑容,适时地点头,轻声回应着他的话语,仿佛全然沉浸在幸福的期待中。
然而,只有她自己知道,在那看似完美无缺的笑容底下,她的心却逐渐疏离。
原本因为昭衡帝为她散尽后宫,与她相处宛若寻常夫妻而渐渐敞开一条缝的心,也再次如厚重宫门一般彻底落锁。
水仙没有质问,因为她深知,有些话,一旦问出口,她与昭衡帝之间的裂痕可能永远都不会修复。
如果她是普通的妻子,她会选择争吵。
可她不是。
昭衡帝,无论他如何展现想要成为一个普通的丈夫,他终究是大齐的帝王。
深夜。
水仙微微偏头,望着身边熟睡的昭衡帝。
月光透过纱帐,勾勒出他俊美无俦的侧脸轮廓,挺直的鼻梁,薄削的唇,此刻卸下了帝王的威严,显得无比安宁。
水仙静静地看着他,心中却是一片无边无际的悲凉。
她无声地在心底,对着他沉睡的容颜,问出了那个让她失望至极的问题。
“你待我的这份好,终究是为了什么……”
“翊珩。”
闹……”
他描绘的画面越是温馨美好,水仙的心就越是往下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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