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砧营地的混乱街巷在车窗外扭曲成一片模糊的充满威胁的色块。
引擎的嘶吼和车身的颠簸是赵安宁此刻唯一熟悉的锚点。
她像受惊的蜗牛缩回壳里,拼命想把自己蜷缩进驾驶座那片狭小的,沾满污垢的阴影中。
系统喋喋不休的警告和结算声被她强行屏蔽在意识之外,只有那个在废弃易拉罐底座上缓缓旋转的,笑容憨厚的蓝色机械猫玩偶,用它几乎听不见的细微叮铃声,勉强维系着她摇摇欲坠的神经。
【滴滴小优:检测到宿主长时间处于高应激状态。】
【强烈建议进行基础生存补给与车辆维护。】
【扫描到附近存在‘秃鹫酒馆’,评价:混乱、廉价、信息源,可获取基础食物,饮水及非官方燃油补给。】
【服务规范提示:进入公共场合请保持仪容整洁,主动问好,遵守秩序…...】
“闭嘴!”赵安宁在喉咙深处挤出一声嘶哑的低吼,用力地拍了一下方向盘,打断了系统的“温馨提示”。
仪容整洁?
她现在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或者让这辆车变成真正的隐形坦克。
但胃里火烧火燎的饥饿感和油箱指针顽固地指向危险红色区域的现实,像两条冰冷的毒蛇,缠绕着她的理智。
她死死盯着系统地图上那个被标记为“秃鹫酒馆”的闪烁着不祥红光的小点。
那地方看起来像主路旁一个巨大的,由锈蚀铁皮和废弃集装箱胡乱拼接而成的肿瘤。
门口歪斜的霓虹灯管大部分已经熄灭,只剩下“秃…...酒…...”两个字诡异地闪烁着。
几辆改装得面目狰狞、焊接着尖刺和撞角的破烂车辆杂乱地停在门口附近,像一群蹲伏的钢铁巨兽。
喧闹、嘶吼、玻璃破碎的声音隔着老远就隐隐传来,混合着劣质酒精和呕吐物的酸腐气味,顺着风飘进车内。
仅仅是想象踏进那个喧嚣混乱的魔窟,赵安宁就感觉指尖冰凉,呼吸再次急促起来。
她宁愿再单挑一次尸群!
就在她内心天人交战,几乎要一脚油门逃离这片区域时——
【滴滴!紧急派单!】
【订单类型:即时拼车(短途)】
【乘客:1名。】
【状态:极度恐慌。】
【上车点:当前坐标右侧15米,窄巷深处垃圾箱后。】
【目的地:秃鹫酒馆正门。】
【距离:约80米。】
【预计行程耗时:1分30秒。】
【基础报酬:5信用点,平台已扣除手续费0.5信用点。】
【附加报酬:乘客承诺支付“优质服务费”——半块合成蛋白块。】
【过期风险:中。】
【系统强制接单提示:新手司机连续拒载将触发严厉惩罚(包括但不限于:车辆限速、喇叭循环播放‘我是最差司机’宣言、强制参加线上服务礼仪培训班)。】
赵安宁眼前一黑,差点一头栽在方向盘上。
拼车?!强制接单?!还是在这种鬼地方?!
去那个秃鹫酒馆?!
而且乘客就藏在旁边的垃圾箱后面?!
一股巨大的、混合着荒谬和绝望的情绪猛地攫住了她。
她像被无形的绳索捆住,僵硬地转动脖子,目光投向右侧那条狭窄得仅容一人通过的、堆满腐烂垃圾和可疑液体的漆黑巷口。
巷子深处,一个鼓鼓囊囊的,散发着恶臭的金属垃圾箱后面,似乎……确实有半个人影在瑟瑟发抖?
那人影似乎也感觉到了车辆的靠近,猛地往里缩了缩,只露出一只惊恐圆睁的眼睛,在垃圾箱边缘的阴影里飞快地扫了赵安宁的车一眼。
“不…...不要…...不能拒载…”赵安宁牙齿都在打颤,系统描述的惩罚机制像噩梦一样在她脑中盘旋。
她死死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车内浑浊的空气,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下一种破罐子破摔的,近乎麻木的决绝。
她猛地一打方向盘,破面包车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粗暴地碾过路边的几块碎石和一个空罐头盒,以一个近乎漂移的甩尾姿态,横着怼在了那条窄巷的入口处!
车身剧烈晃动,差点把那个易拉罐底座上的机械猫玩偶震飞出去。
【滴滴小优:危险停车!阻塞交通!】
【扣除安全驾驶分3点。】
【请立即修正!】
【服务规范提示:请使用标准话术:‘您好乘客,末世滴滴为您服务,请从右侧车门上车,祝您旅途愉快!’】
【最后请保持微笑。】
赵安宁充耳不闻。
她像个执行死刑命令的机器人,用颤抖的手指在布满油污的中控台上一阵乱戳,终于找到了一个她之前调试过的按钮——一个被她改装过的、外接的、音质劣质的扩音喇叭。
“上车!后门!快!”
一个冰冷、扭曲、毫无感情、仿佛来自地狱深渊的电子合成音,骤然从车外一个用破水管改造的喇叭口里炸响。
声音之大,盖过了巷口垃圾堆里苍蝇的嗡嗡声,甚至让旁边酒馆门口几个醉醺醺的壮汉都诧异地扭头看了过来。
垃圾箱后面那个身影猛地一哆嗦。
接着,一个穿着脏兮兮、布满可疑污渍的灰色连体工装,身材矮胖,顶着一头乱糟糟如同鸟窝般黄毛的脑袋,连滚带爬地从垃圾箱后面窜了出来。
他怀里紧紧抱着一个用破布裹着的、四四方方的小包裹,脸上写满了惊魂未定和一种“上了贼船但没得选”的绝望。
“谢…谢谢!”黄毛男人——碎嘴皮——声音尖细,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他手忙脚乱地去拉面包车布满锈迹和刮痕的侧滑门。
门轴发出刺耳的、令人牙酸的“嘎吱”声,艰难地拉开了一道仅容他侧身挤入的缝隙。
就在他一只脚刚踏上布满油泥的车厢地板,半个身子还卡在门缝里时——
“砰!”
一声沉闷的巨响。
一个空酒瓶在面包车布满泥垢的引擎盖上炸开!
绿色的玻璃碎片像冰雹般四溅。
“草!哪个不长眼的王八蛋把破车堵这儿了?!”一个如同破锣般沙哑粗粝的吼声在车头方向炸响。
一个身高接近两米,穿着露出虬结肌肉的无袖皮坎肩,半边脸上纹着狰狞蝎子图案的光头巨汉,正醉醺醺地站在车头前。
他手里还拎着另一个酒瓶,凶神恶煞地瞪着驾驶室的方向,显然是被赵安宁那粗暴的停车和刺耳的喇叭声惹毛了。
碎嘴皮吓得魂飞魄散,“嗷”一嗓子,像受惊的兔子,用不符合他体型的敏捷猛地把自己完全塞进了车厢,“哐当”一声死死拉上了车门。
他缩在车厢角落,抱着他的小包裹,牙齿咯咯作响。
蝎子光头壮汉见没人回应,更加暴怒,抡起手里的酒瓶就朝驾驶室的侧窗砸来。
“哑巴了?!给老子滚下来!”
隔着那深色的垃圾袋“防窥膜”,赵安宁能看到那个酒瓶带着风声呼啸而来!
死亡的恐惧瞬间压倒了一切。
肾上腺素疯狂分泌。
她脑中一片空白,只剩下最本能的反应!
“啊——!!!”
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尖叫从她喉咙里不受控制地迸发。
与此同时,她的右脚如同被高压弹簧弹射出去,狠狠跺在了油门踏板上!
“轰——!!!”
破面包车的引擎发出了垂死挣扎般的、撕裂般的咆哮。
四个轮子在原地疯狂空转,卷起漫天尘土和垃圾碎屑。
整辆车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钢铁公牛,带着一股同归于尽的气势,猛地向前一窜!
“我操!”蝎子光头壮汉显然没料到对方如此疯狂,醉眼里的凶光瞬间被惊骇取代。
他庞大的身躯爆发出惊人的求生欲,猛地向后一个狼狈的懒驴打滚。
轰!
面包车几乎是擦着他翻滚的身体冲了过去。
沉重的车头粗暴地撞开了挡在前面的两个空油桶和一个歪斜的木质告示牌,上面依稀画着个酒杯和叉子,碎片木屑横飞。
车厢内,巨大的惯性把刚爬上车的碎嘴皮像个破麻袋一样狠狠甩到了后排座椅上,又弹起来撞在冰冷的车顶,最后“噗通”一声摔在车厢地板上,怀里的包裹都差点脱手。
“哎哟我的妈呀!救命啊!杀人啦!”
他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赵安宁根本顾不上乘客的死活。
她的心脏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双手死死抓住疯狂抖动的方向盘,视线因为恐惧而模糊。
面包车在狭窄混乱的街道上疯狂地左冲右突。
每一次转向都带着刺耳的轮胎摩擦声和车身金属不堪重负的呻吟。
它像一颗失控的炮弹,惊险万分地擦过路边支起的破烂遮阳棚,带倒一片晾晒的不知名肉干,撞飞了几个堆叠的空木箱,甚至从一个摆着劣质刀具的小摊边缘碾了过去,留下满地狼藉和摊主愤怒的咒骂。
“停…...停车!到了!秃鹫酒馆,就在前面。停车啊!”碎嘴皮被颠得七荤八素,五脏六腑都快移位了,他死死抓住前排座椅的靠背,指着前方那个闪烁着霓虹灯的铁皮怪物,发出绝望的嘶喊。
吱嘎——!!!
一声几乎要撕裂耳膜的,令人牙酸的急刹车声。
赵安宁完全是凭着一股蛮力,把刹车踏板踩进了地板里。
破旧的面包车带着巨大的惯性,在布满碎石和油污的地面上滑行了近两米,四个轮子冒出淡淡的青烟,最终以一个极其别扭,车头歪斜的姿态,猛地停在了“秃鹫酒馆”那扇用厚重铁皮和铆钉胡乱加固的布满涂鸦的破烂大门前。
车头距离门框不足半米。
巨大的惯性让碎嘴皮再次像个皮球一样从车厢地板上弹起,“咚”的一声闷响,脑袋结结实实地撞在了前排座椅坚硬的金属靠背上。
“呃……”他眼冒金星,瘫软在地,感觉天旋地转。
车内一片死寂,只剩下引擎如同哮喘病人般粗重而不规律的喘息声,以及赵安宁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到了?
赵安宁的脑子嗡嗡作响,一片空白。
她只想让后面这个人立刻、马上、消失!
她像个生锈的机器人,动作僵硬而迅猛地按下了中控台上一个醒目的、被她用红色记号笔涂了个大叉的按钮。
嗤啦——
车厢内壁,一个用废弃罐头盒和硬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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