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在想什么坏点子?孟知尧疑惑,给他一个眼神。
瞿万里往前一步逼近,拳头抵在嘴边:“那我说和你成亲,是不是也——”
什么?
和谁?
孟知尧看他一眼,确定自己没有听错,又想到以前那些整日满列表都喊老公老婆的骚朋友。
她听着不舒服:“闭嘴。”
瞿万里心头一跳:“为什么要闭嘴?”
他就是想得寸进尺,他有什么错!
“不想听你说话。”孟知尧转身,离开了破损车辙的地方。
瞿万里大步一迈,正好踩在她留下的脚印上,全部覆盖。
只三两步,就追了上去:“你是听不懂是吧?”
孟知尧一顿,又走快几步。
瞿万里大步向前,没让她成功拉开距离。
长风浩荡,周围远处分散着清扫战场的人。
他紧跟着孟知尧,没有刻意地控制音量,简直把直抒胸臆诠释到了极致,要是有个喇叭,他就要表演那个追着人演奏的表情包了。
“那我给你再翻译翻译?我的意思是——我喜欢你!喜欢你喜欢你!你太厉害了,我慕强,我超爱……”
“闭嘴!”
孟知尧捂住耳朵,用怒吼驱赶黏上来的人。
她什么也没说,但瞿万里却听到了真实的回应。
有人不懂爱情,跌跌撞撞要躲避。
孟知尧清楚自己在干什么,她在无能狂怒。
她拿这样的瞿万里一点办法也没有。
就像如果是太一,从粪坑里爬起来就追着她跑,嫌弃归嫌弃,但不能真的不要它。
瞿万里不讲武德地挑破了窗户纸,也趁机把该发的骚痛痛快快全发了,今朝有酒今朝醉。
“虽然你吼我,但我还是很开心~就算你骂我打我,我只会觉得你心里有我!我们是双向奔赴!”
孟知尧听不下去了,她恨自己为什么会长出耳朵来。
抖m吧?
啊啊啊啊啊啊!变态!!
孟知尧甩开了弩箭,瞄准他,眼里布满疯狂,理智全无:“我要杀了你。”
“来吧,丘比特之箭。”瞿万里微笑地闭上了眼睛,张开双臂,落日在他身后下沉,风从他身后吹来。
孟知尧收回臂弩,努力做到面无表情:“有病。”
这个人真是疯了。
他难道就不怕表白失败后很尴尬吗?
想想就已经很尴尬了。
天地间安安静静,御林军站在远处,笑容欣慰。
对孟知尧不熟悉的下属刚开始握紧了刀:“不?不护驾吗?”
晓春按着他的手,让他把刀收好:“护什么驾?陛下和孟里正最开始打得更凶,打完下来皮都没破。”
把他家陛下栓起来的时候,居然还用软布层层叠叠给他垫好,不让他被铁锁磨皮!
反正当时,他没细想。
现在觉得,有点难评。
下属半信半疑:……这么菜?
晓春语重心长地劝他:“信我,他们两个不会动真格的。如果把陛下换成其他随便一个男人试试?孟里正最开始就不会让他近身三步之内。”
“孟里正,可是出了名的孤僻。京兆有很多人想与她结交,都没成,话都说不上。柳咏义登门拜访,被她斥回去的。”
“我们陛下就不一样了!书房院子里的乒乓球台、球拍还有球,可是里正亲手打造的呢!”
下属眼睛发亮:“哇!还有别的吗?春哥,我还想听!”
好甜!
是爱情呐!!
天空半明半晦,所有掠过天际的飞鸟都成了黑色的。
瞿万里一路的张扬收敛回来,目光清澈且坚定地注视她:“我会永远喜欢你的,不管在哪里。”
他都不知道,现在的自己有多柔情似水。
孟知尧低头垂眼,看脚下他的影子慢慢拉长贴到脚尖。
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你踏马……”孟知尧被扰乱了心神,慌张后撤了半步。
可是瞿万里成竹在胸、稳操胜券的模样令她十分不爽。
“说个屁!!”
于是抬起了一直紧握的拳头,扑上去给了他下巴一个上勾拳。
瞿万里的脸被砸歪:“噗——”
远处,晓春和下属观之惊惧。
O皿O!!!
“……”高大的青年摇摇晃晃,稳住身形后,捂住幽怨的脸,抬起头,可怜兮兮,“真的很疼。”
孟知尧出了气,脸色阴沉地离开。
此后的几天,孟知尧一直闷在营帐里,机关护甲放在桌面,旁边还有茶水、一些干果和蜜饯。
“姐!南陈来投降啦!”孟嚣撩开帘子,绕过屏风进来,邦的一声跪坐到孟知尧的床板上,“我看到来和亲的南陈三公主了,真的好漂亮啊。”
孟知尧阴郁得像个厉鬼:“……别来烦我。”
“呜呜呜你又凶我。”孟嚣不情不愿地甩头甩尾,委屈阴暗心有不甘怨鬼游荡般发癫地退了出去。
南陈投降,外头一定很热闹。
营帐里静得发冷,孟知尧昏昏沉沉,又睡了一觉。
她梦见自己穿越回到了现代,破译版的几个制图软件轮番上阵,把她电脑搞坏了,无数弹窗和木马病毒提示后,接着就是蓝屏。
蓝屏,格式化,下载安装,继续蓝屏……
她还有几张图没有画,马上就要交了……
积压整整一个梦境的烦躁感,让她睡醒后非常的累。
看到古朴的军帐,说不失落是假的。
她宁愿面对一台蓝屏的电脑,至少可以用技术来解决。
大帐前,盛装打扮的三公主跪在父皇身侧。
南陈的皇帝提出用三公主,换一座城池。
“南陈第一美人?”瞿万里浅浅停顿片刻,语气温和,他开口,所有人都静静聆听,“俗话说,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又说,静水流深。南陈第一美人这种头衔,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啊。”
南陈众人震惊,他们低估了北越这小子!
就连大越的官吏将士,也一头雾水,揣摩不了瞿万里的心思。
“三公主,朕现在给你一个摘除它的机会,你要么?”
南陈皇帝:“越皇——”
三公主惊惶万状,双手护着脸浑身战栗,摇头说“不要”。
她以为瞿万里是想把她毁容了。
瞿万里顿觉有些无趣,如果是问孟知尧,她一定会先问清楚,这是什么机会。
可惜他是皇帝,再无趣也要继续主持南陈的投降流程。
他坐累了,往后瘫靠,侧身用手撑着脸,眼神没有聚焦到某处,在虚空游动:
“何为美人?何为第一美人?仅仅是一副天生皮囊?”
“那与世人追逐的宝石、金银、古董、珍珠有何区别?莫非陈主是想,用美人换城池,为后人织造一个倾国倾城的典故,为这个武德充沛的时代,贡献自己最后的一点……文学价值?”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大帐之中,充斥着越国的拍桌和狂笑声。
王竹豪饮一杯白酒,为陛下所言大感畅快。
“朕只觉得,天下人都有旁人比不了的属于自己的美,皮囊是最不值一提的。”瞿万里从袖子下掏出一只小铜镜,欣赏起镜子里自己优秀的骨骼轮廓,“有了排名,就有了高低,有了高低,就会有人生出妒怨,害人害己;会有人自觉形秽,把原本能发光的一面,也埋藏了起来。”
“三公主,朕再问你一次。这个头衔,你愿摘,还是不愿摘?”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三公主背生冷汗,不得不跪拜伏地:“我……愿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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