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霜循声看去,那边走廊上站着一群人,为首的正是他。
李斯年。
他飒飒而立,咋一看去,如某位学识渊博的大儒,气质超凡。
一身白袍外是曜黑色大氅,边缘绣着繁复又精致的金色花纹,映照着日光仿佛给他周身笼上了一层淡金色的光芒。
他面上无波,廊下光线晦暗,一绺儿似有似无的光掠过廊角缝隙,照在他的脸上,下颌线宛若上好的和田玉精雕而成,轮廓清晰绝美。他深邃的眸光扫过来,内中的犀利如利刃般,由不得你不心生畏惧。
被四个婆子狠狠钳制的宁霜,头发散了,衣衫扯得凌乱了,领口处扣子崩开,露出若隐若现的雪色肌肤。
她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似乎每次与他见面,她都是狼狈不堪的。
上次被谢恒算计,惹众人背后耻笑。
这一回又因为一个教习绣娘的营生,她被凌辱,被打。
宁霜垂下头。
“被欺负都不知道还手吗?”
他缓缓走过来。
早有人把她从婆子的手里解救下来。
黑色大氅披到她身上,遮掩了她的狼狈不堪。
大氅上还有他的体温,暖暖的,带着一种似有似无的檀香味儿,她下意识地裹紧大氅,试图与那暖意融合,可又莫名地觉得羞怯万分,脸颊不知是被打得狠了,还是别的什么原因,烫得厉害。
“这是怎么回事?”敬德侯秦钊是跟在李斯年身后的,从书房到这边的一路上,他都赔着笑脸央求,求他能体谅一个做父亲的苦心,给不争气的次子留一条活路。
李斯年一直没松口,许是被他念叨烦了,步伐很快,径直拐过月亮门。
但忽闻一女子喊救命,他顿住。
片刻,却又转了个弯儿,绕过回廊,直接寻这边过来。
翟氏有点慌张。
她知道今日秦钊把李斯年请来的用意。
次子秦从耀在青楼为与人争一歌姬把对方打死了。
他被抓进镇抚司大牢,正待后审。
秦钊咋闻消息,把最爱的端砚都给砸了,直骂,家门不幸啊,出了这么个孽障!
可骂归骂,恨归恨,到底是亲子,该想法子救还得救。
秦钊求了妹夫沈南城,他是明远侯府世子,与锦衣卫指挥使李斯年打小一起长大,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好兄弟关系。
沈南城很烦秦家人。
当然除了他妻子秦明玉,是他求了十几次婚才求娶回来,待之那真是捧在手心里怕摔着,含在嘴里怕化了,疼宠得不成样子。
他怕妻子知道秦从耀的事儿焦急上火,就应下秦钊,好说歹说地把李斯年请进了敬德侯府。
秦钊对李斯年一通央求,只落得四个字,依法办事。
李斯年起身就走。
秦钊无法,只得跟在后头,一路赔笑脸,说好话,希冀这位冷面阎罗能给个面子,通融通融,哪怕判秦从耀几年,只要不砍头就行。
翟氏一时不知怎么说好,她当然知晓李斯年的雷霆手段,也知若是惹恼了他,恐怕敬德侯府上下几十口子得把命搭上。
那绿衣女子却初生牛犊般近前一步,指着宁霜的鼻子就骂,“就这个贱人,她仗着有几分姿色,满长陵勾引富家公子,我表姐与表姐夫都订婚了,她还舔着脸去勾连,亏我表姐大度,不与她计较,可是我却是眼里容不得沙子的,见不得这等无耻的下贱坯子,她这样不要脸活该被打死,但凡是非分明的人就不会阻止!”
翟氏两腿一软,跌回到椅子里。
她这是连李斯年一起骂了?!
秦钊眼前一黑,险些厥过去,待稍稍回神,扬起巴掌,就狠狠朝绿衣女子打了过去。
啪!
绿衣女子被打得噔噔退后几步,若不是身边婆子扯了她一把,她已然摔倒在地。
可见秦钊这一巴掌是用了十成十的力气。
“爹,您干嘛打婉儿啊?难道婉儿说的不对吗?她这样……”
秦婉儿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家老爹。
“你还说。”
秦钊一巴掌又甩了过去。
“逆女,你……你是想要了你二哥的命啊!”
他虽不知李斯年与那女子是什么关系,但就冲着李斯年脱下大氅给那女子,就说明,此女子在李斯年心里是有一定分量的。
他们敬德侯府正在求李斯年救命,可自家闺女却羞辱了李斯年的女人,这不是上赶着给阿耀贴绝命符吗?
李斯年只淡漠地瞥了秦钊一眼,话都不屑与之说,转身走了。
秦钊欲要阻拦。
李旭手握剑柄,挡在他面前,“侯爷,请留步。”
秦钊一脸怆然,踉跄着追了几步,嘴里喊着,“妹夫,妹夫,你得救救阿耀啊……”
沈南城连头都没回,“你们自己作的。”
他还气恼呢,此举欠了李斯年一个大大的人情不说,回去还得想法子哄自己媳妇,别淌她娘家的这滩浑水。
-
出了敬德侯府大门,宁霜依旧低着头。
她是真没勇气抬头,与李斯年对视。
今日落入李斯年眼中的一切,跟一个大嗓门妇人在大街上与几个婆子打群架,有什么区别?
打不过就大喊救命,声音凄厉地震动了整条街。
如李斯年这样谪仙一般的人物,什么时候见过有女子如此了?
他圈子里的贵女们,都是锦衣华服,环佩叮当的,言行举止,极是守规矩,别说扯着嗓门大喊大叫了,就是受了委屈哭,都得拿了帕子掩唇,不发出一点嘤嘤嘤的声音,只默默垂泪。
可她……
“让李旭送你回去。”
李斯年语气依旧淡淡的。
但不是商量,是命令。
宁霜轻轻点头,沉默着去解大氅。
她的手被一只大手握住,瞬时,掌心里的暖意传给了她,她不由地轻颤,惊愕地抬头看他。
四目相对。
他眼中是一如既往的淡漠与疏离,而宁霜则因羞愤逼出了满眼眶的泪水。
他注视着她的崩溃,像是在看一幅被什么人临摹出来的前朝的古画,古画中的美人儿因被意中人冷落而流露出无限的哀伤与不甘。
她的手被拿开,随之大氅又被他系紧,她只觉得他修长的手指像是灵动的弦在一下一下地撩拨她的心,呼吸也停滞了一般,她呆愣楞地站在那里,任凭他将丝带系成一个蝴蝶结。
“走吧。”
他径直上了另一辆马车,随后离去。
晚些时候,李旭回去复命,手里捧着那件大氅。
李斯年的视线落在大氅上,眉心微蹙,久久不言,分明是恼了。
可主子为什么恼?
李旭不解,讷讷着想要说点什么,可说什么呢?他真不知道。
良久,屋里扬起李斯年淡漠的声线,“去前面领罚,二十板子。”
悬在李旭头顶的刀骤然落下,“是。”
翌日,宁霜再次见到李旭。
他是来送玉凝膏的。
说辞是,“宁姑娘,敬德侯府以为姑娘是将军府的人,所以把玉凝膏送去将军府了,将军说,这东西丢了可惜,就让小的给姑娘送过来了。”
宁霜正在锦绣苑搬成衣,一摞摞成衣要搬到马车上,送去各个成衣铺上架售卖。
她看着李旭手里的玉凝膏,不知道该不该接。
明明救了自己的是李斯年,自己还没有报答他,他却又遣人送来了玉凝膏。
她一时也有些恍惚,难道是他……对自己有什么想法?
可,禹州那次,他明知道表哥谢恒是故意把她献给他的,他却什么都没做。
那么现在他这又是……
正满脑子胡思乱想,李旭却把玉凝膏往她手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ggdown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