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在一周的仆役默契地低下头退开,自是要做那天聋地哑的人。
湖水波澜渐平,在一线古井无波甚是冷淡的注视中,进宝忽地噤声,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奴才僭越,还请殿下责罚。”
脊背上爬起密密麻麻的冷汗,玄色长靴自他身侧踏过,带着寒意的风掠过他额角的冷汗,一滴又一滴啪嗒啪嗒落在石阶上。
他们这些奴才早就习惯了呆在皇帝跟前替永康帝传话,上上下下地规劝六殿下,却忘记了如今形势早就不知道偏到哪里去,老虎须是摸不得的。
主子的事儿自然是主子操心,他们算得上哪根葱还教训上人了。
“您自个儿用用心,方才能叫殿下忘了这事。”林山有意落在最后,笑着补上一句。
好歹也是个皇帝眼前三品带衔的官,在皇子的地盘挨了打骂多少不好,凡事只看重一个自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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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进宝咬着牙没有起身,一行人的身影消失在墙后,他方才摸着冰凉的石砖站直,拖着被砸得太狠的两条腿默默挪到一个院子前。
得是他求着人罚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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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州恰在云州正南,若要走大道,得绕过横亘两州之间的玄阴山脉。
“若是能直接跨过去自然是最好的,不过一座山罢了,一路上那么多追杀都躲过去了,还怕那小小的瘴气不成?”
“山上何止瘴气,多得是以劫富济贫为名头的寨子。当真上了山,才是真的前有狼后有虎。”
“有了殿下的威名,那些个狗官还敢徇私贪污不成?我觉着是咱们多虑,何必非要冒这个风险继续南下,揽上这个吃力不讨好的活儿。”
议事堂里又你一眼我一语地闹起来,人多的好处是主意多,坏处就是主意实在是太多。
甘悯坐在最尾巴的地方抱臂垂眸似是在假寐,闻言掀眼皮子左右看了一圈,鼻腔里轻哼出意味不明的笑。
“你笑什么?”
人声鼎沸的议事堂忽地安静下来,十几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懒洋洋坐在门边的人。
他们忍这个莫名其妙得了王爷赏识的小白脸很久了,尤其是此人还与金不言的夫人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不过这人虽讨人厌,但是派到他身上的活儿倒是从来没有搞砸过。
扬声质问的人是个高大得墙似的大汉,最看不上柔柔弱弱畏畏缩缩的人,在甘悯来之前,他最厌恶的人就是看起来格外阴柔的金不言。
甘悯捏了捏自己的眉心,恨不得把额头里的愁绪抽出来似的。
从前北疆人来得晚,褚知川反应没那么快,褚归云尚且有很长的时间布局,无论是治水的功劳还是平定北疆的名声都够那些兄弟急头白脸地喝一壶。
如今郑家被逼急了狗急跳墙和外族勾结,北疆人来得太早,水患还没治完,赵家就被砍了个干净。
说白了,永康帝就是希望他能一辈子做个什么都不懂的逍遥王爷,最好是那种睁开眼睛就晓得玩乐的。什么功绩什么抗敌,任何危险的事儿都不要做才是最好。
“在座的有几个能拍着胸脯说自己能毫发无损地横穿玄阴山?”
气候变化无常,四处都是蛇蚁鼠虫,还有隐藏在雾障中的土匪。习武者都未必能全须全尾地走下来,遑论一些久已不事生产完全不了解山林的读书人?
“如今回京,向北只能看太子殿下的造化如何。至于向南——”甘悯有些怜悯地看向坐在上首半阖双目的褚归云,“若是冷不丁再冒出来哪个鸣,可都是殿下的错。”
做不到斩草除根,那从一开始就不该接这个烫手山芋。
褚归于抬眼看了甘悯一眼。
他身前的长案上整整齐齐地摆了十二道圣旨,再神圣威严的东西这么摆着都会显出一种路边摊的滑稽感。
内容出奇地一致,便是忧虑他的安危,叫他放下手中的事即刻赶回华京。更重要的是,永康帝病得越来越重,不知何时便要撒手人寰。
“而且先行一步的探子尚且没传回来消息,有什么好急的。”甘悯打了个哈欠往后一仰,“若是人人都吃得起饭,谁乐意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跟着一个压根不认识的人谋反。永州也有水患?”
“永州土匪猖獗,去年水患后更为严重。”金不言幽幽开口。
什么劫富济贫那都是遮羞布,或许十之八九是“劫富济贫”起的家,但是手中有了财权成了那个富后,劫贫充富的寨子占了大头。
直到落日西斜,议事堂内一点点空旷下来。甘悯伏在桌前咬笔杆写写画画,纸上陡然投下一片阴影。
“褚知川不能活着出北疆罢?”她拎起来桌上的大作吹了吹,只觉得一种熟悉的无力感在心中蔓延。
事情来得太快太急,如果褚知川不能在永康帝活着的时候成功把北疆人打退,褚归云又尚且被缠在南四州,那可真就麻烦了。
褚归云垂目:“他没那个本事。你想单独带人去处理匪患?”
甘悯手中拎着的图纸俨然是玄阴山脉的地形图,崎岖但连绵的线路在进入永州后分出几个岔。
“速战速决,你打个名声,想法子把那帮人弄到自己手底下。云州最不缺的就是钱,打不了的出去好好地挽回一下狗官的形象,别让那什么鸣继续蹦跶咯。”
甘悯如有所觉地仰头:“你不能大不过吧?”
褚归云本还柔和的神情停滞了刹那,似是忍无可忍地抬手揉了一把她的头发:“你就这么自信没人会出错?”
“不怕出错。只是回京了就真的什么事儿都干不成了。”甘悯忧愁地叹了口气,“你说华京的那些人里,究竟有多少算得上是你的人?”
张郑两党撕得热火朝天,但是都站在褚知川的背后撕,郑家被逼到那个份儿上都不可能放弃已经到手的皇后和太子,即使太子即位后可能会秋后算账。
褚归云顺势坐在甘悯身侧,点了点云州向北的位置:“如果郑氏在前线再出一个叛徒,褚知川是和我们亲近,还是和郑氏亲近?”
手背上嶙峋曲折的疤痕接上层层叠叠的山脉,甘悯愣了下,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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