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兰烬问题一出,面前还在瞳孔震颤的少年们恍恍惚惚回神,提到这个,立刻激动起来,七嘴八舌地说起来,你一言我一语,嗡嗡嗡的,跟群小蜜蜂似的。
溪兰烬脑仁一疼,果断抬手打住,望向看起来最靠谱的白玉寒:“你来说。
白玉寒收起了眼中的讶异之色,妄生仙尊是澹月宗地位最崇高之人,这位前辈既然是妄生仙尊的道侣,那的确也是自己人。
他便不做隐瞒,乖乖地开口:“回前辈,七日之前,有路过此地的弟子发现城中不太对劲,进城之后却又没了生息,但魂灯并未熄灭黯淡,长老以为是寻常的妖魅入侵,派晚辈几人来此查看,不料我们入城之后,就走不出去了。
溪兰烬瞥了眼城门的方向,进城的时候,似乎的确有一道无形的屏障,那道屏障拦这群小朋友是够了,对他和谢拾檀而言和空气也差不多,他就没太在意。
白玉寒说着,脸色愈发严肃起来:“而且在此地徘徊得越久,越抑制不住困意,睡过去后,就很难再醒过来,我们已经睡过去好几回了,好在我与一位师妹习过梦境之术,即使入了梦也能勉强维持清醒,醒过来后再把其他人叫醒,以免越陷越深。
即使如此,他们也快熬不下去了,苦苦撑了几日,还好遇到了溪兰烬和谢拾檀,否则也会如城里的其他人一般,彻底陷入美梦中难以自拔。
溪兰烬点点头,原来如此,难怪方才他的神识扫过整座城池,也没发现有人醒着,原来那时候这几个小朋友还在梦里挣扎。
其他几个少年挠挠脑袋,想起那些梦,就神色恍惚:“那些梦可真实了,我梦到我努力修炼,成为了正道仙首,号令天下,除魔歼邪……
“我梦到我飞升成仙,在上界见着祖师了,祖师还夸我呢!
“……
“小琴怎么不说话?我们都知道,你肯定是梦到和庄师姐喜结连理了吧?
被人起哄的少年脸一红,结结巴巴地反驳:“你们别、别胡说八道,我只是梦到和师姐一起仗剑天下,云游四方,那般亵渎师姐的梦,怎么敢做。
噢哟,小少年的暗恋,真纯洁啊。
溪兰烬摸摸下巴,又用手肘捅捅谢拾檀的腰,含笑斜了他一眼,悄声道:“看看人家,哪像谢仙尊啊,还会偷亲人。
谢拾檀低垂的睫毛一颤。
那种情难自禁的事,他只做过一次。
溪兰烬会知道,八成是当时撞见的解明沉告诉溪兰烬的。
溪兰烬调侃完了谢拾檀,抬
抬手示意这群小萝卜头安静:“你们在城里的这几日,有没有见到过什么可疑的人?
话音落下,几个少年偷偷摸摸地瞅向他。
可疑的人……妄生仙尊这位道侣,看着就很可疑。
溪兰烬本来颇为不满,但琢磨了下,一个魔门的魔尊,偷偷摸摸潜入了正道仙门之首的地盘,貌似真的很可疑。
好吧,我就是很可疑。
溪兰烬面不改色地道:“滋事甚大,我和你们谢仙尊要想办法破除城中的幻梦术法,你们……
白玉寒赶紧接话:“是要晚辈发信通知仙山上的长老们吗?但城中的结界将传音符也阻隔了,恐怕只有仙尊和前辈可以传出信息。
溪兰烬眸色闪了闪,若是传消息回去,就打草惊蛇了,若届时他们还没有揪出施术人,对方鱼死网破,加速活祭的速度,几万条人命就要消弭了。
按魔门的活祭法术,这几万个生魂没有轮回往生的可能,皆会变成魔祖恢复最后一口气的养料。
不能往外传消息。
谢拾檀看出溪兰烬的意思,平淡开口:“不必,事情解决再说。
妄生仙尊的话,天然就带有让人信服的能力,何况这群小弟子从小就是听着谢拾檀的传说长大的,又是师门的长辈,顿然没有任何疑问了,纷纷恭敬应是。
俩人背后便多了几个小尾巴。
谢拾檀不喜欢被人打扰和溪兰烬的相处,不过放这几个小家伙在城里,又的确让人不安心,只能带着了。
溪兰烬对白玉寒颇有兴趣:“你是不是有个弟弟叫白玉星?
白玉寒怔了一下:“前辈见过玉星?
他急忙追问:“家弟可是给您惹麻烦了?
溪兰烬有点想笑。
白玉星啊白玉星,连你哥第一反应都是你是不是惹祸了。
想想白玉星也帮过自己,溪兰烬决定帮他说说好话:“没有,令弟十分聪明有趣,机敏过人,胆大心细,帮过我很多忙。
白玉寒眼底生出几丝狐疑,就差脱口而出一句“您说的那真是我弟弟吗,好险忍住了。
溪兰烬忽略白玉寒的眼神,若无其事地问起澹月宗的事。
澹月宗封闭在澹月洲上,将意图窥探的视线尽数阻挡在外,谢拾檀许久没回来,也没兴趣参与那些宗门事务,八成不了解澹月宗的最新情况。
白玉寒颇有点警觉性:“前辈问这个做什么?
溪兰烬张口就胡说八道:“你看我这次和你们妄生仙尊回来,就
是为了见见长辈,商量道侣大典的嘛,丑媳妇害怕见公婆,我也想提前了解了解你们宗门情况,好做应对嘛。
白玉寒听得微微呆滞,忍不住望了眼旁边脸色淡淡的妄生仙尊。
仙尊略微点了下头,似乎在赞同溪兰烬的话,甚至开口反驳了下:“不丑。
溪兰烬:“这只是句俗语。
谢拾檀执拗:“不丑。
溪兰烬哄他:“好好好,不丑。
白玉寒有点凌乱:“……
要不是面前这位配着照夜剑,姿容与他在画卷上见过的一模一样,威压感也甚重,他都要怀疑是不是假冒的了。
或者是他在做梦。
白玉寒茫然了下,因着妄生仙尊的态度,还是将宗门里的情况说了说。
听完,溪兰烬点了点头,和他从前知晓的有所变化,好在变化不算太大。
澹月宗是一个庞然大物,几千年下来,宗门内曾划分了二十一峰,各峰峰主是化神到合体期的长老,因为掌领之人的修为高低不等,是以也有强弱之分,皆由掌门宋今纯统领。
澹月掌门宋今纯,也是个传奇人物了,倒不是因为他做过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而是这位天资愚钝,据传他少时想要拜入澹月宗,因天资实在太差被拒,便一步步从仙山底下的长阶下,十步一叩首往上走。
那长阶又被称作登天梯,寻常人能走完,已经是很了不得的了。
宋今纯最后是浑身血地爬到尽头的。
这般毅力触动了彼时的澹月掌门,将他收入了座下,不过因为天资确实太差,花费了十年才筑基,澹月宗几乎遍地天才,一对比之下,宋今纯就显得更黯淡了。
年久日长的,连师尊都将他忽略了。
哪知道宋今纯在勤奋地默默修炼中,进度逐渐跟上了其他人,加之彼时最被看好的天才谢含泽无意于掌门之座,这个被人忽略了几百年的废柴便坐上了宗主的位置。
只是修行到了后头,就不是勤能补拙的事了,追寻大道与长生,本就是优胜劣汰的残酷之事。
宋今纯的修为卡在了化神后期几百年了,上不上、下不下的,若是作为一峰之主也足够了,但作为澹月宗这样的大门派掌门,又显得不太够格,颇为尴尬。
在有几位峰主都是炼虚期修士,甚至有一峰峰主是合体期修士的情况下,这个掌门就显得更为弱势了,若非宋今纯与谢拾檀关系匪浅,其余二十一峰恐怕并不会搭宋今纯的茬。
溪兰烬就隐约记得,他曾经在仙山上
修行时,偶尔见到宋掌门和其他峰主相处时,其他人的态度并不显得有几分尊重。
不过听白玉寒的描述,如今的二十一峰,已经变成了十七峰。
其中四峰的峰主,在五百年前被谢拾檀宰了。
谢拾檀杀人必有理,这四人要么与魔门有勾结,要么便是被魔祖污染了神魂,隐瞒不说,逐渐失控,在谢拾檀清理了这四人后,那四峰也随之分崩离析,并入了其他的支脉。
既如此,意图暗害谢拾檀的人中,说不定就有这四支中的人,想要报仇。
待解决这里的事,上了仙山后,可以重点观察一下那四支的遗存。
溪兰烬和谢拾檀交换了个眼神,灿烂地对白玉寒笑道:“多谢啦,多亏了你,我感觉我这次上门提亲一定能行。”
此话一出,原本逐渐接受了传闻里的妄生仙尊有道侣的小萝卜头们又傻了。
提什么?
不是丑媳妇来见公婆的吗?!
溪兰烬悠哉哉的,完全不在意自己一句话给这群小少年带来了多大的心理震撼。
谢拾檀看他玩得高兴,暗暗摇了摇头,也没出声说什么。
带着几个呆滞的小萝卜头到了处无人的院子后,溪兰烬慢悠悠地摸出张黄符:“方才我神识都钻地三里了,也还是没抓到施术人在何处,现在我有个猜测。”
扒在白玉寒身边的小胖子一脸如梦似幻:“亲娘喂,前辈你方才不是在问白师兄话吗,怎么还有空搜查东西?”
溪兰烬脸也不红地自夸:“那自然是因为,普天之下除了你们谢仙尊,没几个人有我厉害,假以时日,你们谢仙尊也没我厉害。”
澹月宗的小弟子们齐声:“噫——”
不信。
溪兰烬轻哼了声,歪头问:“那谢仙尊信不信啊?”
谢拾檀的神色里似乎有些好笑,又很认真:“信。”
“看吧,你们谢仙尊都甘拜下风了。”
溪兰烬得意地扬了扬手中的黄符:“信了吧?”
小萝卜头们又开始呆滞了。
溪兰烬废话完了,接着道:“天上地下都寻不着,人不可能凭空消失,我觉得唯一的可能就是,施术者担心被人发现,所以干脆也让自己陷入沉眠,躲进了自己的梦境中,如此就算我挨个把城中几万人全搜罗一遍,也辨认不出哪个是他。”
谢拾檀颔首赞同:“确然如此。”
既然那人躲了进去,那溪兰烬和谢拾檀就只能神魂离体,入梦寻人了,这么速度最快。
眼下也不知活祭到哪一步了,最缺少的就是时间,若是再晚一些,魔祖得到养料彻底复苏是一大麻烦不说,几万人须臾间便会呼吸停止。
“哎,小朋友们,溪兰烬转眸看白玉寒,“事态紧急,我和谢仙尊离魂去逮人,立个临时的符阵和禁制在此处,负责保护你们,你们就待在这里看着我们,别乱跑,等我们回来。
白玉寒最先反应过来,揖手道:“晚辈明白了。
谢拾檀不声不响,又放出了两只小白狼,负责应付突发情况。
在漂亮的小白狼忽然出现时,溪兰烬明显听到了几个少年“哇哦的低呼声,嘴角一扬,两指在朱砂上抹去,飞快画符布阵。
谢拾檀瞅着他熟练的手法,难免联想到在药谷时,溪兰烬随手扯散了闻人舟费心布置在小楼中的符阵。
片晌之后,他心平气和地移开眼,抬手布下了结界禁制。
溪兰烬能有什么错呢。
他就是不知道情况,不小心的罢了。
布置好防护后,溪兰烬和谢拾檀背靠背坐到一起。
溪兰烬的手指勾了勾,伸过去拉了下谢拾檀的手,下一刻就被那双修长的手紧紧握住,十指紧扣住。
几个少年眼巴巴地蹲在旁边看两位前辈施法,见他们手握着手,悄么声凑在一起讨论。
“神魂离体还需要手拉手吗?
“这样做是不是能防止神魂走失?还是能增强灵力?
“肯定是,你没见是仙尊主动握过去的吗,仙尊做的事,必然有他的道理。
“……我怎么觉得,仙尊可能只是单纯地想拉道侣的手?
“这就是你见识浅薄了,妄生仙尊哪是一般人啊。
白玉寒搬出小凳子给大伙儿坐下,自己站在一旁,默默守着溪兰烬和谢拾檀的道体,听到师弟妹们的讨论,揉了下额角。
他觉得……说不准,妄生仙尊的确只是单纯地想拉住道侣的手。
神魂离体后,就不需要挨个查探城中百姓的梦境了,以俩人的神魂,足以飞快掠过无数梦境,寻出最异常的人。
每个城中居民的梦境都是流动的。
他们仿佛换了一种生存的方式,活在了梦中,在梦里度过一生。
穿过那一重重梦境时,溪兰烬看到那个妻子病逝的酒客在梦里成了爷爷,但他丝毫没有察觉到,儿子都从稚子长大成人娶妻生子了,他和妻子却还是年轻的模样,遗憾年轻时虚度时光的老者在梦里依旧是少年模样,哪怕身边的人都已经垂垂老
矣。
他忽然有种预感。
或许一些人并非不知自己是在做梦只是他们心甘情愿罢了。
毕竟活在现实之中总有生老病死各种苦涩与不平但在梦里只有无穷无尽的快意与幸福。
功成名就花前月下一帆风顺人生仿佛都被改写了随着他们最期望的方向发展永远不会有烦心事。
这样的梦不仅对普通人对修士都是带着剧毒般的吸引力的。
但梦就是梦虚幻无法取代真实总得醒来的。
溪兰烬和谢拾檀分头行动飞快掠过这些梦境在数万重纷纷杂杂的梦境里见到了这些凡人或微末或崇大的梦。
有的只是想在澹月宗的庇佑之下安稳渡过这一生有的却想脱离澹月宗的庇护离开世世代代都扎根的澹月洲去外面的世界看看。
没过多久溪兰烬和谢拾檀同时撞上了一个梦境。
与其他各色多彩的梦不同这个梦是静止不动的梦境的主人似乎是站在仙山顶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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