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隐去,天上是无光的纯粹黑暗,像是一匹最顶级的天鹅绒幕布。
在这样纯粹的黑暗中,有九道像是游鱼一样的漆黑闪电,穿梭游走,在黑暗中明显得像是夜空中的星星。
可视线一旦落到那“星星”上,就立刻会感受到一种世界即将毁灭的莫大恐惧。
危岚挣扎着把自己的视线从“星星”上拔了出来,有些心有余悸。
这就是第九劫么?确实与众不同……
危岚知道,那些“星星”不会给他太多的时间,于是他没有犹豫,而是像之前计划好的那样,一把拉开了松松垮垮的腰带,衣服顺着肩膀滑落,卡在手肘上,露出了胸膛上鲜血画出的符箓。
听到身旁窸窸窣窣的声音,陆鸣巳立刻把视线从天空中收回,看向了身旁。
然后猝不及防地对上了那株血色的大树。
那棵树……像是活着的。
陆鸣巳好像能听到风拂过枝叶,树叶摇晃的沙沙声。
那颗巨木树枝张开,树叶摇摆磨蹭,肆意地往周围扩张,好像是在吸收危岚的生命一样……
他瞳孔骤缩,再也顾不上遮掩自己的情绪,嘶声喊道:“岚岚,不要!无论你想做什么,不要!”
危岚胸膛上那颗像是画上去的红色巨树,带给陆鸣巳一种战栗般的恐惧感。
陆鸣巳努力地想要挪动,想要靠近危岚,抓住他的小腿,然而,他伤得实在太重了,连挪动一下都十分困难,挣扎间,鲜血顺着伤口流到了眼睛里,看什么都是赤色的一片。
“危岚,不要……不要……别那么做!”
危岚看着匍匐着,艰难地向他靠近了一寸的陆鸣巳,眼底浮现出一种莫名的悲哀。
“曾经,我也无数次地对你说,不要这么做……可你一次都没有听……”
这样的挣扎,不过都是无能为力之人的悲鸣罢了。
为什么呢?人总是要在一切都无可挽回的时候,才能意识到这段关系出了问题……
危岚心底有些冷,像是浸在冰湖里,不疼,却是绵密而持久的寒意,让人疲惫。
到了如今,都已经无所谓了……
他不需要迟来的后悔。
危岚深吸了一口气,不再去看他,而是低下头,指尖按在了自己心脏的位置,而后,用力一按——
指甲刺破皮肤,深深扎进了身体里。
他胸膛上那道符箓在短短刹那便彻底明亮起来,枝叶轻拂,竟是真的活了过来……
无论陆鸣巳是怎么想的,他都已经无法阻止危岚了。
就像他无法阻止九霄不灭劫的到来一样。
这是一件早已注定的事。
随着危岚胸膛上那个血色符箓的亮起,天空中,原本仍在自由游荡的九道雷霆缓缓停止了游曳,像是被鱼饵引动的鱼一样,纷纷将注意力从陆鸣巳身上转移到了危岚身上。
陆鸣巳察觉到原本沉闷的空气为之一轻,而相应的,危岚身周的空气骤然多出了一种莫名的威压。
面对九道雷霆,危岚的身体有一瞬的僵直——这样恐怖的威压,若说他不怕,那自然是不可能的……只是,他早已有了要面对这一天,面对这一切的心理准备。
我可以的。
他在心里默默给自己打气,努力克服着这种被死亡的恐惧攥住心脏的感觉。
不知道是不是自我催眠起了效果,危岚竟是真的平静了下来。
“危岚……别做傻事……”
陆鸣巳的声音嘶哑到像是含了血,他不知道是如何忍耐着身体里经脉寸寸断裂的剧痛,竟真的拖着破破烂烂的残躯,蹭过了那几步路的距离,爬到了危岚身边,抬起了手臂。
好像只要再向前一点点,他就能抓到眼前的衣摆,抓住这个快要随风散去的人……
然而,危岚退了一步,躲开了他的手。
到了如今这一刻,危岚清楚,陆鸣巳已经没办法再阻拦他了。
他将在今天,达成他想做的一切,而陆鸣巳,注定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的离去。
他同意与否,都已不再重要。
意识到了这一点,危岚心底始终放不下的那些怨与恨,好像就那样轻易地从身体里流走了。
他低头垂眸,看向陆鸣巳。
——那个俊美的男人吃力地仰起脖子,鲜血顺着额角流了满脸,四肢呈现诡异的扭曲,脸上却满是哀求。
这是他百年来,从未见过的卑微姿态。
这一刻,危岚感受到的不是痛快,而是一种难以说清楚的遗憾。
——曾经让他一眼心动的,是那个坚信自己没有什么做不到的,安然淡定的陆鸣巳,而那样的人……却也会落得今天这样的地步。
危岚觉得有点可笑。
正如他危岚不该是这百年间的模样一样,陆鸣巳……也不应当是现在这幅卑微的样子。
也许,对他们二人来说,从来未曾相遇过……才是最好的。
于是,他决定独自为二人的关系做最后的了结。
危岚唇瓣轻启,声音如春风般温柔,又如钢铁般决绝。
“陆鸣巳,再见了。”
“——不,还是,再也不要见面了……这样,对你我都好。”
他脸上闪过一瞬放松的微笑,映得整个人都柔软了起来,几乎和平日里陆鸣巳最熟悉的那个仙君夫人没有任何差别。而就是这样一个平时无比柔软的人,却可以坦然面对那几道能毁灭世间一切的雷霆,走向死亡。
危岚的背影很单薄,比起百年前初遇时的模样,更是瘦了几分,显得愈发弱不禁风,好像随便一个人都可以将这朵娇花轻易摧折。
可危岚不是娇花,他是风雨中的青竹,有着最顽强坚韧的生命力。
陆鸣巳永远地记住了这一幕。
他眼睁睁地看着那道纤细的背影,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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