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整个白日,闫风识便独自等待,很可惜,直到长日将尽,再无人从玉肌阁进出。
窗外寒风烈烈,残阳落下最后一抹余晖,宣告着夜晚的来临。闫风识对窗静坐许久,唤来小二。
“定下这间房的人有留话吗?”
小二笑嘻嘻添好茶,他在楼里做工许久,见惯了太多风月之事,譬如来此幽会的年轻男女,婚姻上大抵是不获家族同意的,因此他们往往借他人之名定好房间,来此一聚,不过,说是幽会,在里头干什么事大家心知肚明。
而眼下这一对却很奇怪。小二心里嘀咕着,这两人从进门到女方离开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哪有人这么短时间就完事的,小二又想起白日里那女郎离开时既羞又恼的神色,心里大概有了些猜测,此时又见对方身姿清瘦,一副病恹恹的模样,心里愈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于是望向他的眼神不由带了丝怜悯。
难怪人走了那么久,他还一个人呆在这,想必内心很是受挫罢。如今碍于面子,不想在他这外人面前伤了自尊,又故意问出一些杂话,做出一副好似并非来幽会之态。
小二自认为将他百转千回的心思猜了个透,面上仍是一副笑呵呵的模样,道:“倒没留什么话。不过,他支付的房钱算时间快到了,您要继续定吗?”
闫风识微微蹙眉,他自是不知小二内心想法,只听他说时间快到了,心中不禁思忖起来。他知道真正约他们前来的人不会现身,定下房间的只是跑腿,因此问小二估计也问不出什么名堂。不过,那人请他们看戏,定时定点,如今时间到了,戏也即将落幕,是到曲终人散的时候了。
他想了片刻,指着窗外一处道:“如今天已入暮,为何那里还未开门?”
小二探出头,朝他手指的方向望去,见他问的是玉肌阁,眼神不觉又闪了闪。
这郎君看上去端方沉肃,原来也会因这事打击而想去那等烟花之地证明一下自己。
小二心中的同情又加重一分,他摇摇头,道:“这几天玉肌阁闭业,花巷都冷清许多哩,郎君,你想去可要等上几天。”
对于玉肌阁闭业,闫风识倒不意外,只是小二眼神中隐约现出的怜悯之意却让他有点莫名,他抿唇,低咳一声:“我并非想去,只是问问。”
小二又笑了:“玉肌阁里都是玉肌女,三个月轮一批,都不重样的,郎君想去也是正常的。”
闫风识本想反驳,眉心微微一拧,问道:“小兄弟,看你年岁不大,应该来这做事没有多久罢。”
小二听他说起自己,又扯了扯衣襟头,赧笑道:“我本是大油坊散人,都是东西家打零工,就数在这里待的时间长,已经足足三年了。”
“哦。”闫风识仿佛来了兴致,又问,“我见你对玉肌阁很熟悉,难道之前也在那做过?”
小二却摇头:“那里招工要求可严哩,而且他们不招散人,我也就是在外面晃了两圈,偶尔见着一两个酒伶女罢了。”说着,小二又摸摸头,“不过说来也奇怪,自从中秋过后,倒是少见里面的人出来,酒客也少了好多……”
闫风识走出清风楼。时令已入冬,太阳刚落下天已黑透,楼前一盏孤灯在风中晃荡,将地上的人影撞击得七零八落。他踩着碎影,只闻不远处传来琴箫低吟声,那声音飘渺,但他很确信是玉肌阁里传来的。
闫风识微微仰头,夜幕中,玉肌阁四周挂满红绸灯,红绸飞舞,彩灯闪耀,颇为靡艳。他想起白日接连进入玉肌阁内的两人,他们是相约还是碰巧?谢空素有出世之名,又为何入这红尘之阁,难道他也与谢氏仙人皮有关?
夜风将琴音吹散,却拂不去他心底的隐虑,对于玉肌阁那两人,他决心追查到底。可是刚回青平坊,就见屋外怀墨探头张望,一脸心急的模样。
他细看,才发觉窄小的屋门外竟有一匹棕黑高马,马头还在打着响鼻,几个仆从站在一侧,在寒风中搓手。怀墨眼尖,一眼就看到闫风识,忙迎到他身旁。
“郎君,你可算回来了。”怀墨耸耸鼻,冻红的鼻子一抽一抽。
闫风识抬手一指,问:“怎么回事?”
怀墨小声道:“陆将军来了有一会了,我请他到书房去,这么冷天,他愣是要在院子里看花,那株墨兰自移植过来就怏蔫蔫的,好不容易今冬开了花,还只有花骨朵,您说这有什么好看的……”
闫风识眉头一蹙,丢下还在絮絮叨叨的怀墨,大步跨进门内。
陆将军陆睿是闫风识母亲的远房表兄,当年母亲尚在人世时,他也常来闫府看望,更在父亲过世后,不时接济他们一家。闫风识初学经史,是蒙他开化,后来入仕,也是经他推荐,所以在闫风识心中,他不仅是长辈,更是恩师。
只是这几年陆睿不常在金陵,而他也忙于大理寺政务,两人已经许久未见了,听说前不久陆睿被派往北疆戍边,怎会这么悄无声息地回了京?
闫风识租下的这栋宅子不大,刚过了门房,就见庭院南面花圃前站了个身姿笔挺的中年男子。
于是,他前行的脚步就顿住了,因他看到,陆睿正看着花圃里一株墨兰入神,他素来沉肃的面容竟罕见柔和下来。闫风识微微挪动目光,寒风中,那株墨兰叶片颤颤发抖,初生的花骨朵也摇摇欲坠,仿佛已未开先败了。
就在他愣神时,陆睿似已察觉到来人。他微扭过身,见闫风识站在廊芜下,不禁朗声笑道:“石头阿,别来无恙。”
听到这声称呼,闫风识心中微微一颤。幼年时,他身体孱弱,陆睿便给他取了个俗名,唤他石头,是希望他身如岩石般坚强,心亦若岩石般坚韧。他明白陆睿的苦心,一直以来,无论遇到何种困难,都咬牙□□,不曾退缩。但此刻,不知为何,见到陆睿,听到他乍然的呼声,他竟有一种落泪的冲动。
陆睿已经走到近旁,他面容微黑,眼神熠然,一手大如蒲扇,用力拍在他肩臂,又笑道:“怎么,这么久不见,认不出我了?”
闫风识方如梦初醒,他压下心绪,只扶着陆睿,认真道了声:“老师。”
陆睿又朗声大笑,与他一道进了正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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