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害怕。”
谢无陵眼神平静地说出这话,像是在平铺直叙地阐述着一件事。
洛九娘被揪紧的心慢慢落回原位,她抬眸看向谢无陵,杏眸纯真又干净,“妾身只是担心郎君不喜欢罢了,郎君平日都待在军营里,这安神香缝在剑穗里,正好可以随身带着。”
她停顿了须臾,见谢无陵的神色依旧带了些许的探究之意,又道:“上回送的桂花糕,郎君就让谢侍卫还了回来。”
她话语里似乎还带了几分娇嗔。
谢无陵手指摩挲着剑穗,将上面的气味晕染到了指尖。听她说起这话后,他没由地笑了下,笑意不知所谓。
若是她不提,他倒是忘了这事了。
洛九娘胆子似乎大了些,清眸盯着他,是在期望他能够收下。
谢无陵停下摩挲着的手,将剑穗捏在了掌心里,“如此,那这剑穗我收下便是。”
道完这句,谢无陵肉眼可见地看见洛九娘脸上浮现出笑意,甚至连眉眼都变得生动起来。
他莫名地被这笑感染,心脏也跟着跳了下——
原来自己收下她送的东西,她竟然是这般的开心。
“既然郎君有头疾之症,那妾身便先告辞了。”
洛九娘福了福身,转身刚走到门口时,就被谢无陵叫住了。
“过来。”
谢无陵的语气不容拒绝:“帮我按按头。”
洛九娘怔愣了下,随即应了一声‘是’。
她走上前,在案几上点上安神香,淡淡的烟雾散了出来,闻着令人身心都放松下来了。
谢无陵:“这是什么香?”
洛九娘回答:“这便是妾身为郎君所调制的安神香。”
谢无陵眉峰微挑,嗅到这股淡香,他确实头疾的症状缓和了下来。
洛九娘点完香,指腹贴上了谢无陵的太阳穴。
这么近的距离,她完全可以摸出银针从他的太阳穴里扎进去,让他死的神不知鬼不觉,到时候她也可以完成任务,顺利返回建康。
洛九娘脑海里瞬间被这个想法占据,连心脏都不由得加快。但很快,她便冷静下来。谢无陵一死,江州的继承便是个大问题,说不定会让大雍再次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有谢无陵在,可以压制住周边一些小国。
但若是谢无陵一死……
“在想什么?”
谢无陵冷不丁地出声,让洛九娘心头一激灵,也让她起伏的思绪重新回归原位。
“妾身——”
洛九娘抬起漂亮眸子,下一瞬视线撞进了不远处的铜镜里,铜镜里清晰地照着她的动作举止、神态表情。
她心头一震。
原来谢无陵可以通过铜镜看到她的一举一动。
她稳住心神,不动神色道:“妾身替郎君按摩头,不由得想起祖父来,故而走了神。”
“是吗?”
谢无陵紧盯着铜镜中的洛九娘,“我倒是没听阿竹说起过祖父。”
洛九娘手上继续为谢无陵按着,“妾身年幼时,经常给祖父按头,但祖父总嫌弃妾身力道小,便不让妾身再按。现在回想起来,那时才是妾身一生中最无忧无虑的日子。但妾身的阿耶后来为攀附权贵,另娶他人,妾身就再也没见过祖父了。”
谢无陵看到铜镜里的洛九娘,她垂着眸,似乎陷入回忆之中。
屋内弥漫着一股安神香的素淡香味,令人昏昏欲睡。
见谢无陵闭上眼,享受着自己的的按摩,洛九娘便知道他不会再过问祖父之事了。
至于信不信,他可能会派人亲自调查。
正按着,屋外突然响起谢吏急切的声音。
“郎君!”
“地牢的刺客咬舌自尽了!”
洛九娘闻声,瞳孔猛地一缩,她下意识地停住了手。
这则消息过于突然,以至于谢无陵并没有发现洛九娘的异常。
他将谢吏叫到了跟前,冷声质问,语气似乎在发怒的边缘:“怎么回事?我不是让狱卒好好看着吗?”
谢吏回答:“就在刚刚,狱卒去送饭时,发现人已经死去多时了。”
谢无陵眉头皱紧:“把刘大夫叫到地牢。”
“是。”
谢吏匆匆离开。
地牢中的刺客突然咬舌自尽,谢无陵是要亲自去查看的。他走到门口,看见了房间内有些无措的洛九娘。
他语气稍沉,“你跟我一去。”
…
这是洛九娘第二次踏足这片昏暗潮湿之地,上一次的经历就好像在还在昨日。
她跟在谢无陵的身侧,注意到那些关在死牢之中的囚犯在见到谢无陵进来的那一刻,眼睛里争先恐后地涌入恐惧。
谢无陵在建康的名声并不太好,什么烧杀抢掠、杀人如麻、无恶不作的传闻都有。
更有甚者,民间还有能止小儿啼哭的传言。
到了最后一间死牢,洛九娘看到了躺在地上的洛青。她显然是受到过重罚了,浑身上下伤痕累累,几乎是没有一块好皮肤。
洛九娘心脏被狠狠地揪了起来。
她哪里见过这样的洛姨,鼻头也跟着泛起了酸涩。
刘大夫在接到谢无陵的通知后,便早早地过来了,他已检查完洛青的尸体,“刺史,刺客确实是咬舌自尽的。”
昏沉的地牢里,看不清谢无陵眸低的神色,只是话语偏冷,令人无端地冒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能确定死亡的时辰吗?”
刘大夫回:“约莫是在今日酉时一刻。”
谢无陵眸中多了几分戾气。
这刺客在狱卒手下坚持了好几天,今日怎么好端端地自杀了?
“除了狱卒,还有谁进来过?”
狱卒回答:“属下一直守在地牢外,无人敢进去。”
谢无陵:“那是何人送来的吃食?”
狱卒:“后厨小厮阿水,属下已经派人去审讯了。”
谢无陵没再多问,他蹲下身,修长的手指掰过洛青的下颌,见她嘴里流出的鲜血已经干涸,显然是死了很久。
既然没有外人进来,那便是饭菜的原因。
地牢里气氛压抑,谢无陵没有出声,任谁也不敢开口说话。
直到洛九娘一声惊呼,这才将这诡异的气氛打破。
谢无陵起身,回头疑惑地看向她。
洛九娘惨白着脸,连声音都在颤抖,“郎君,有、有老鼠咬妾身的脚。”
谢无陵低头看去,果然看到了一只肥硕的老鼠,在她脚边肆无忌惮地爬了爬去。
在地牢住久了的老鼠并不怕人,即使是有人的气息,也敢出来活动。
洛九娘往谢无陵身边靠了靠,话音还带着哭腔:“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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