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叶子，今天下班早？”
“叶子，你朋友？”
“嘿！有点孙猴子那味道！”
小区门口小花园，一如往常，打牌下棋唠嗑的乡邻三三两两聚成团。
若在往日，下班归来的叶惜闲时常会驻足小花园，与东家李老伯唠唠嗑，听西家孙大娘吹吹牛。
今时不同往日。有越多人注意到悟空的存在，她越怕谁人看出异常，一路马不停蹄，直到“砰”的一声，大门在背后重重合上。
“吁！”
她长出一口气，扔下斜挎包，打开空调，没好气般拍了拍自己依旧涨红的脸。
“仙仙？”
悟空全不会看人脸色，抬头看了看窗外频频翘首的乡邻，歪着头朝叶惜闲道：“仙仙脸怎么红了？天热？”
叶惜闲没好气地瞪他一眼，进厨房倒了两杯水，塞给他道：“喝！”
“这是？”悟空捧着玻璃杯左看右看，两眼放光道，“用琉璃盛水？！仙仙，这……”
“咳咳咳！”
“琉璃盛水”落入耳中，叶惜闲一口水呛住，咳得上气不接下气。
余光见悟空慌里慌张便要上前，她挥手打断，搁下水杯，上上下下打量了对方一圈，皱了皱眉头，开口道：“大圣，你这模样，黄直裰、虎皮裙，虽然威风，如你所见，此间的人都知道你是谁。为免麻烦，能不能变个模样？”
“变个模样？”
悟空挠挠头，左顾右盼片刻，直至桌上饮料瓶上的半身人像落入耳中，他眼睛一亮，转头摇身一变。
看着骤然出现在房中的当红小生，叶惜闲：“……”
顶着这张脸出门，轰动不会比“悟空”小。
“我的意思是，”叶惜闲眼里横过一丝无奈，摇头道，“不必变成别人，只将毛发隐了，看起来与凡人无异即可。”
“原是如此！”
果然，无论是否记得前尘，仙仙对他的要求不外如是。
悟空眼里掠过一丝不自知的浅笑，摇身间变成了昔日北岱山下模样，而后左右看了看，抬起头道：“如此可好？”
叶惜闲蓦然抬起头。
正有金色晚照洒落西窗，伴着丛丛葳蕤摇曳，散作星星点点流光，流连他鬓边，描摹他眉眼。
咚——咚咚——咚咚咚——
四目交汇，叶惜闲错觉自己的心漏了一拍，转又变得聒噪无比。
少年的青涩懵懂、青年的利落稳重于他身上浑然天成。
那莫名的熟悉感又从何而来？
莫非如词中所唱，于前世，入梦中？
自打记事起，她时常觉得生活中缺了什么。
直到此刻，直到悟空出现她眼前的刹那，心上缺失倏而完整，好像她经年等待，只为了此时。
为何？
莫非她与悟空当真是前世旧相识？
“仙仙？”
不等厘清什么，悟空不知怎么误会了她的神情，上前一步，满目惴惴道：“还是不行？”
眼底飞掠过黯然，悟空挠挠头，正要摇身再变——
“不是！”
叶惜闲一把拉住他挠着头的右手腕，眼神交汇，眼底飞掠过一丝赧然，很快别开脸，眼神闪躲道：“只不过，这个样子又是从哪里……”
“没学谁！”悟空眼里闪过一丝焦躁，反握住她手，连忙摇头道，“仙仙不忆，这就是我人形模样！”
“咳！”
叶惜闲躲避着他如有实质的眼神，抿了抿唇，转头朝客厅道：“行！你先坐，看会电视了解下我们这个时代，然后再……”
“电视？”
悟空听她话乖乖坐下。
“和平相处”不过半个时辰，叶惜闲忍不住怀疑，把他带来家中的决定会否太冲动了些？
“悟空，那水不能喝！！”
“悟空，别跳！会吓到楼下邻居！”
“悟空，别挠！毛又飞了……”
“……”
终于，在加湿器、吸尘器和扫地机器人接连被悟空一棍子打成残骸后，叶惜闲哑口无言，瘫坐在沙发上，闭上了眼睛。
“仙、仙仙？”
悟空惴惴不安蹲在沙发上，偷瞄了眼满目疲惫的叶惜闲，下意识想挠头，响起她的交代，动作顿了顿，转又将茶几上的水杯往她方向推了推。
“我……”
他并不蠢笨，穿来几个时辰，自然足够他弄清此间——仙仙所在的异界——有许多物事不同于故土，此处房里的大多物事也不会伤害仙仙。
只行动不由自主，每当听见陌生的轰鸣声，不等回神，“妖怪”两字已然出口……
悟空神色赧然，看看叶惜闲，又看看凌乱的四下，神情难得无措。
“家里可有笤帚？”
叶惜闲揉了揉眉心睁开眼，撞上他满目澄澈与信任，喉头一哽，说不出话来。
悟空是谁？
齐天大圣孙悟空，生于六合内，自在天地间。
他生性自在，生平最忌桎梏。
她何德何能，怎会以为小小一方天地能保护、能拘束悟空？
如今既不知他为何来，何时又会离去……
叶惜闲眸光一闪，勾了勾唇角，又摇头道：“不碍事，我本就想换两个新的，如今还要谢你给了我理由。”
不等人出声，她双腿盘坐与悟空面对面，沉吟片刻，又徐徐开口道：“只是在想，悟空若一时半会不走，还要在此间留上好一阵……明日可愿随我去福利院看看？若合适，能让园长给你也安排个职位。”
“福利院？”悟空眼里涌动着茫然，“职位？”
叶惜闲轻一颔首，端起茶几上的水杯抿了抿，又抬起头道：“悟空天生地养，或许不知凡人愚昧，整日里忙忙碌碌，为的就是那几个金银铜钱。”
有朝一日，她竟会与悟空面对面诉说着俗世平常。
叶惜闲不自禁弯了眉眼，摩挲着手中杯，又继续道：“大圣法力高强，不知凡人羸弱，要有衣驱寒、有瓦遮头、有食果腹，离不开一个钱字。而在此间，为一钱字大多数时候不得不与人伏低做小……”
“好！”
似浑不在意“伏低做小”，为她眼里不自知的光亮与憧憬触动，悟空骤然朝前，捧住了她握着茶杯的手，神色认真道：“听仙仙的！我都可以！”
叶惜闲眸光一颤，抿了抿唇，默然不言。
*
次日一早，天色仍熹微，叶惜闲领着满目好奇的悟空出了门。
“……园长姓叶，园里无父无母的孩子大多也姓叶。”
临近阳光福利院，叶惜闲介绍起福利院里的情况。
“园里现下有三十八名孩子，两名长期教师。昨日你见过另一名与我一起带着孩子的，姓刘……”
想起昨天因悟空的出现把所有孩子都丢给了刘老师照顾，叶惜闲眼里涌过一阵懊恼，甩甩头，又继续道：“除老师外，福利院是社会福利性机构，因此周末与平时一般都会有志愿者前帮忙，有大学生，也有社会人士。叶园长人很好，悟空不必担心……”
“小叶？”
说话间，一声温柔轻唤自马路对面传来，两人下意识抬起头。
金光灿灿的“阳光福利院”下，一年近不惑、眉眼温柔的女子正抵着铁门朝他两人翘首而望。不出意外，她便是阳光福利院的园长，叶婉。
见叶惜闲抬头，叶园长假作嗔怒般瞪了她一眼，又朝悟空轻一颔首，开口道：“昨日怎么留小刘一人带孩子们回来？你莫非不知松松娜娜只认你，闹腾了一路，哭累了才睡！”
觉察悟空依稀警惕的目光，叶园长一怔。“小叶，这位是？”
叶惜闲拽了拽悟空衣袂，似有些赧然般瞄了他一眼，又转向对方道：“园长，他是我朋友。初来乍到，对梁城不太熟。我想着放他一人乱走乱逛不合适，园里又正好缺人手。如果可以，不如让他在园里先帮两天忙？”
“帮忙？”
叶婉将他上下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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