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长亭垂眸瞧着她的小脸,白白嫩嫩的脸蛋上,额发微湿,双颊泛着红晕,一双乌溜溜的眸子怒目圆瞪,满是不服气地瞪着他,像是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儿。
陈竹宜吓得脸色惨白,忙伸手拽了拽余晚萧的衣摆,示意她莫要再言。自今日品茶起,她便一直紧绷着身体,此刻那根弦终是断了。
待余晚萧住了嘴,陈竹宜忙欠身向赵长亭致歉:“赵公子恕罪,晚萧无意冒犯,您千万莫要介怀。”
说罢,匆匆拉着余晚萧上了台阶。
望着那瘦小身影消失在门内,赵长亭愣了片刻,唇角终是勾起一抹弧度,忍不住闷笑出声,狭长眼眸里漾着星子般的笑意。
胆小老实?
越莺这人,竟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
余晚萧归至罩房,只觉体腻难耐,便唤老夫人拨予的丫鬟锦屏,嘱其往灶上备些热水来。
锦屏一脸不情愿地添好热水,水桶“哐当”一声坠于地,忍不住冷言讽道:“日日皆要沐浴,真当自个儿是金枝玉叶的小姐么?洗吧,祸事转眼便至,往后这般舒坦日子,怕是再难有了。”
她原是老夫人院里的二等丫鬟,虽容貌平平,却恪守规矩,只要好好干,将来是要升做一等丫鬟的,前程正好。不想余晚萧一到,老夫人竟将她调了过来,这明摆着是断了她的路。她心里对余晚萧存了几分怨怼,自不肯尽心当差。
发泄完怒意,一扭身,却见余晚萧立在门口,静静望着她。
锦屏顿时惊得一慌,眼中闪过一丝心虚,旋即怨道:“你行走怎的悄无声息?”
“恕罪,是我惊着锦屏姐姐了。好姐姐,可否告知我,莫非是我哪里做错了?怎就大祸临头了?”
余晚萧面上漾起一副纯良无害的笑颜,轻咬唇角,面露忧色,瞧着竟如那初来乍到,只能倚仗锦屏这等在陈府服侍多年之人的模样。
锦屏见她这副神情,心头忽而软了软,暗忖不过是个无依无靠的孤女,日子尚不及她们这些丫鬟,实在不该如此苛责。
她再开口时,语气已缓了两分:“大夫人那边的侍琴姐姐说,大公子已然醒转,正嚷嚷着要纳你入房做个通房呢。”
那大公子素来荒唐无度,尤爱在床笫之事上折辱女子。偏他尚未娶妻,陈府为着他的名声着想,不允其纳妾。是以,他院里的小丫鬟们,只得无名无分地跟着,日日还要受那摧残。
正因如此,锦屏听闻大公子醒后吵着要将余晚萧收在房中,才会说她大祸临头了。
原来如此。
余晚萧若有所思地颔首,谢过锦屏。浴罢,便取了药瓶,只身往大公子院中去,欲探个究竟。
那院子端的是府中最奢靡处,四名护院守着院门,两名丫鬟立在正房阶前。余晚萧刚至,那两名容貌几近一般无二的丫鬟便左右拦下。
“青姐姐,紫姐姐,闻大公子已醒,特来送药。”唤名时,她目光各有属。青儿与紫儿微感讶异,府中多人常分不清她二人,屡有错唤,这方氏的亲戚倒还有几分眼力。
然二人神色未变,依旧冷淡拦着:“老夫人已为大公子请了良医,不劳姑娘费心。”
话音方落,紧闭的房门内便传出大公子急躁的吼声:“祖母!孙儿此刻便要收余晚萧入房,今夜便送她来!”
老夫人尚未开言,周氏已温言安抚:“你且莫动气,娘自会安排,今夜你只管等着就是了。”
老夫人却道:“不可动她。”
周氏不忿,驳道:“清平这般出众,便是皇亲国戚也配得,不过一无权无势的孤女,他能看上,是那孤女的福气,怎就动不得了?”
“至少近日不可!”老夫人压低了声,话语断断续续飘出,“她投奔那日,整条升平街都知我陈府收留了她,还送她进了文澜书院。可知外头如今怎般传言?他们皆称陈府为大善人家。若此时将她收房,岂非要落人口舌?且再耐些时日,待众人忘了这茬,届时她便任你处置了。”
大公子这才稍稍平息,嘴里念叨着来日要怎么收拾余晚萧。
余晚萧垂眸,眼底掠过一丝讥诮。且让她瞧瞧,老夫人口中的“近日”,是多久。
她瞥见二人皓腕上青紫交错的淤痕,再往上,不知更有何等可怖光景。心念微动,她将手中药递与青儿紫儿:“两位姐姐,既大公子有良医诊治,不需我的药,这药膳堂的活血化瘀丸扔了可惜,劳烦姐姐代为弃之。”
那药膳堂的活血化瘀丸,原是出了名的灵验,偏也价高,寻常人家断舍不得买。像青儿紫儿这等丫鬟,也是没有闲钱去买的。
青儿紫儿接过药瓶,顺势往袖中藏了藏,恰好掩住腕上淤痕。
此时房门忽开,老夫人步出,瞥见立在门外的余晚萧,面色一寒,眼底竟掠过一丝杀机。
青儿紫儿忙退至两侧,垂首躬身,几乎同时禀道:“禀老夫人,表小姐刚到院外,我等正欲通报。”
余晚萧适时开口,语带关切:“那日大哥哥伤势颇重,不知此刻是否已醒转?”
老夫人恍若未闻,只以怀疑目光扫过青儿与紫儿,见二人神色如常,便将心头疑虑按捺下去。她手中捻着佛珠,面上一派平和,垂眸睨道:“你有心了,大哥儿已然醒了。”
似是想到什么,她稍顿片刻,又道:“明日必得设了诗会,来者皆是世家才俊。你既来了,回去便嘱方氏好生操持,万不能出半分差错。你与三姐儿散了学,也一并过去,可记牢了?”
她口中的“必得”,便是二房的陈必得。不似大房携二公子终日在外寻玉,陈必得原无什么经商才思,几番科举皆名落孙山,却独爱吟诗作对,侍弄风雅。
余晚萧双手交叠于身前,垂首敛目,乖顺颔首:“晚萧省得。”
………
翌日,余晚萧至诗会处,方知此地正是流香湖。湖畔荷花盛放,湖中亭台水榭错落,数艘画舫往来穿梭,鼻尖萦绕着淡淡的清芬。
陈必得设席的水榭,四周以薄纱为障,隐约听得里面女子娇语与男子推杯换盏的恭维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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