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了奇怪的……研究员。
临近体测,懒散的大学生终于想起了要锻炼身体,开始制定每晚夜跑的计划。
大学校园占地广,全跑一圈要近一个小时。为了省事,你选择绕着东区跑两圈,活泛着筋骨就回去。
东区并非校园中心,这边多是宿舍楼和实验楼,比西区要安静许多。夜跑的人少,你也不用带耳机让自己集中精力,闭眼跑都不用担心撞到人。
你所在的校区才落成没几年,又大又新,路灯崭新明亮,将校道都照得亮如白昼,监控也随处可见。你一点都不担心会遇到危险。
只是今天,在跑第二圈快结束的时候,你看见路边有位穿着白大褂的同学站在临近水库的低洼地段,他抱着个记录本在写着什么东西。
你慢下脚步,想提醒同学不要在水库边逗留,学校里的水库还是有够深的。
你走到校道边,那人似乎察觉了什么,转身望过来。
你看见他的左胸口袋上的金属标志在路灯下清晰的反光。
哦,不是同学,是隔壁研究所的研究员。
校区地处偏远,有一座著名的研究所毗邻,因为荒郊野外,那座科研机构的占地倒也广,也常与你的学校有学术往来。
是故,你并不觉得研究员在学校的水库边出现有什么不对。
他在观测水库的入侵鱼类。
这位研究员是这么说的。
近日有人在水库中放生了须弥的特有鱼类,本地没有该鱼类的天敌。有知情人士发现并及时举报了这件事情,并委派他们研究所对入侵鱼类进行观测,并寻找彻底清除的方法。
于是这位研究员便来到水库,在多个地点对该鱼类的活动情况,饮食习惯和种群分布进行记录。
这位研究员说话颇有条理,言语清晰,你仔细听来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隔壁的研究所确实是包含了生物领域的内容……虽然这大半夜的出现在学校水库旁边总觉得有点奇怪。
希望你没有多想。
研究员和你一边聊天,一边从水库边上往校道上走,来到光线充足的校道上,你才发现这其实是位极其貌美的少年。
精致的容颜,浅金色的柔软中长发随意编了麻花在脑后扎了个小小的马尾。翡翠色的眸子中呈现着奇异的星轨纹,在明亮的路灯下仿佛藏着细碎的星光。
他温和地笑着,细细为你讲解他在这项研究中所承担的工作内容。以及,这种鱼类在晚上比较活跃,所以他特意挑了晚上进行观察,打扰到你夜跑真是不好意思。他自我介绍,说自己名叫“阿贝多”,是附近研究所的研究员。
他特别有礼貌,反倒显得怀疑他在搞什么坏事儿的你太多心了。
确实,最近水库里面出现了不少奇怪的鱼,你曾一度担心是什么魔物在学校附近出没,现在知道只是普通的外来入侵鱼,反而放了心。
你只是普通的大学生……至少在大学阶段,你可不希望自己生活的环境出现什么太大的变故。如果有什么影响到你平静的生活,要及时把影响因素去除。你讨厌麻烦。
知道他的来意后,你的神态放松了不少。反正今天的运动量也达标了,跟研究员先生聊几句也无妨。
阿贝多微笑着解答你的疑惑。
是的,他最近的工作确实是清除这片水库中突然冒出的入侵鱼类。不过研究所给他的容许范围很大,让他随意用各种方法尝试清除。
除了普通的化学药剂和物理声波驱赶,他还尝试投放了一些最近刚研制的炼金造物。嗯,对症下药,根据入侵物种进行专门设计的造物。老师教的黑土之术要跟实际结合才能够发挥出最大的作用,可不能埋没了。
所以你之前警惕的奇怪的鱼有部分可能是他投放的造物。
啊,原来被注意到。幸好发现这一点的只是普通的大学生,这下子打消了她的疑惑,应该没多大事儿吧。
只是,居然如此敏锐地发现造物与普通鱼类的不同……这观察能力也有些罕见了。
阿贝多想着,悄悄在心里为你标上了个值得警惕的印象。
周围安静得有点异常,夏末常有的虫鸣鸟叫都瞬间沉默,破空的声音从后方的密林中传来。
你下意识的反手摸向自己的小腿。身边的少年却比你更快一步,抬手往空中拍去。
“拟造阳华。”
你隐约听见他念出了这个词。
你看到空中非常刺眼的金色的光一瞬间绽开,然后是什么生物特别痛苦的叫声被弹远,周围次第亮起金色的花,又在明亮的灯光下缓缓消散,化为浅金色的粉末如雪般落下。
你慢慢松开了握着匕首的手,不动声色的放回原来收纳的位置,从单膝半蹲的姿势慢慢站起来。
阿贝多一脸若无其事,就好像刚才的异状并非他一手造成。他关心的询问你有没有受伤,伸手借力将你从地上拉起来。
你们谁都没有讲刚才金色的光到底是怎么回事,又或者你刚才突然蹲下的动作。只是各自心里都有了猜测。
你敢肯定,这位名为阿贝多的研究员绝对不是什么普通的人类。以你极其良好的动态视力,你看见他刚刚凭空创造出了朵金色的花,他将那朵花拍在了飞来的怪物头上,那只你单人可能需要费点劲处理的怪物,被他轻而易举的击飞。从痛苦的尖叫声可以猜到那只怪物受伤不轻。应该不需要你再动手了。
从凭空造物的能力来猜测,巫师或者炼金术士。只是这两种人应该都很避世,又怎么会那么自然的融入现代社会呢?不过想想看,你身为驱魔人不也在上大学吗,嗯,挺合理的。
你垂下了眉眼,将这些乱七八糟的猜测全都藏好。
阿贝多仿若未觉,他友善地安慰了你几句,让你小心些,最近可能有一些魔物在附近游荡,即使是这种光线明亮的地方,也不能松懈。他耐心的解释了怪物可能具有的能力或特征,就好像根本没有看到你熟练的起咒姿势。似乎认为你只是个不小心被卷进来的凡人。
虽然说随着时代的发展,像你们这种特殊职业的人群也在融入这个社会。但在大学校园里面遇到类似于同行的存在,还是第一次。你有些不知所措。
单就化学专业的学生和生物领域的研究员,你还是可以很自然的沟通。但如果是驱魔人和炼金术士……呃,你真的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话题。
你胡乱找个借口,说自己的宿舍就在附近,指了个方向,和少年匆匆告别。
看着你走远,阿贝多低头看了下自己深红色的手套掌心。魔物被弹飞的地方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咯吱咯吱的声音,像是什么活物被岩石硬生生的压碎。
他握紧了掌心,脸色好看了一点,没有刚才在灯光下那么灰白。
“真是……低劣的生物啊。只是闻到了血脉的气息就敢扑上来,哼,也太小瞧我了。”
倒是刚才的人类有一瞬间让他战栗,似乎携带了某种克制他的道具。嗯……是驱魔人吗?这年头还在用冷兵器啊。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发现怪物其实是冲他来的。
算了,今天的数据已经收集完毕,可以回去早点休息了。
阿贝多笑着打了个响指,树林里传出轻微的啪嗒声,拟造阳华沉入了地下。
至于那位似乎警惕过了头的驱魔人小姐,嗯哼,下次再说吧。希望不要再遇见下次。
再次见到这位疑似炼金术士的少年是在委托现场。
在本职的学习工作之外,你也会利用自己在神秘学方面的身份去接委托。
除了跟古代驱魔人挂钩的驱鬼除魔之类的业务,寻找丢失的物件或者捉拿某种魔物也是你的委托范畴。
大部分情况下,你都是在冒险家协会那边接委托。也有一些比较特殊的情况是别人听说了你的名声专门去冒险家协会点名要你接委托,这种情况往往给的报酬会格外高,毕竟是有求于你嘛。
这次你遇到的就是点名要你处理的一场委托。早年间你就因为极其敏锐的观察能力,出色的执行能力,而在冒险家协会的委托完成度上遥遥领先,成为了其中的大红人,只是因为年纪尚幼,所以绝大多数委托你都会推掉,专心你的学业。
这个学期的课不多,所以偶尔看到报酬格外高的,你也会试着接一下。
这次的委托要求你抓捕某种逃逸的小型魔物,委托人还很贴心的画了个范围,给了这种魔物的生活习性。很简单嘛。
到了现场发现竟然是学校附近那家研究所的地盘上。嗯?诸位不是科研人员吗?这种神秘学方面的东西也信啊。
挂委托的那位先生听到你的疑惑,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略秃的脑袋。他跟你解释说,为了促进科技的进步,他们确实使用了一些神秘学方面的东西召唤或者说引诱了某些物种作为他们实验的材料。他们希望自己研发出来的东西,不仅对普通的生物有效,对魔物也同样起作用。可惜由于管理不当,不小心让某些个体逃逸了。他们听说神秘学方面的问题可以去冒险家协会那边挂委托,又听说你的完成率特别高,所以专门挂了个高价,请求你帮忙处理。毕竟这种生物原本就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如果不小心躲藏或者繁殖可能会对本地的自然生态造成威胁。
抓捕小魔物是你的强项了,你漫不经心地听着,同时计算道具的用量和摆放位置。
学者们你一言我一语地给你描述魔物逃跑的情况和可能躲藏的位置。
你记录这些信息,眼角的余光瞟到了一抹熟悉的浅金发色的身影。
嗯?是上次夜跑时在水边遇到的少年。他……对了,他也是这个研究所的成员。
真奇怪啊,从那个晚上的观察可以看出来,阿贝多对于自身能量的运用和针对魔物的能力比你要好得多。有这么一位强者在,怎么还去冒险家协会挂委托呢?
不过你最好的品质就在于不多过问雇主的情况。所以你向阿贝多微微点头,示意看到了他,接着做你手头上的事儿。
今天的阿贝多看上去似乎有哪里不太一样。
你思索了一阵儿,发现他的脖子上带了一个较宽的皮质项圈,把那颗漂亮的金色星星遮得严严实实。
你在布置法阵的时候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上次见到他的时候你的注意点光在他那双翡绿色的眼睛里,隐约记得他脖子上的金色星纹在拍出阳华的那一刻明亮非凡,那时他似乎没怎么掩饰这个奇怪的纹路。今天怎么遮起来了?
阿贝多注意到你的视线,朝你腼腆的笑了下,像是在提醒你认真做手头的事儿,不要总关注他。
你很快就抓住了那个逃跑的小东西,将它交给了你的雇主。
这并不是什么难事。
交付了委托,你又忍不住观察阿贝多了。
或许是因为此时周末,并非工作时间,少年的衣着没有上次那么端庄严肃。他随意穿了件绘了花卉图案的T恤和长裤,除了外侧的白大褂依旧,他整体的气场都柔和了下来。配合着银制的耳挂与风骚的半指手套,脖子上格外宽的皮质项圈好像也没那么突兀了。从外表看,他似乎跟你年纪相仿。啊,是年轻有为的少年学者呢。
顺利拿到了报酬,你愉快地和研究员们道别。但直到走出研究院的范围,你都觉得好像有谁在后面看着你……是琢磨不透的,略微冰冷的视线,没有恶意也并不友好。似乎只是单纯的出于好奇。
你打断了阿贝多的觅食。
阿贝多本身是比较罕见的种族,体质也格外的珍贵。
按他同族的做法,成年礼之后,这个种族往往会通过与人类互动来获取自己所需要的能量。
但他的老师是个很严格的禁欲学者,绝不允许他在这种毫无意义的事情上浪费自己的研究时间。从小就教育他用其他方式来代替这种传统的进食。
他试过食用人类的食物,可惜并没有能够摄取到足够的能量。也模拟过像吸血鬼那样饮用血袋,但过于浓烈的血腥还是会让他有些反胃。
在无意中掌握了岩系元素力的运用后,阿贝多发现利用他随手造出来的人造花将活物碾压吞噬转化为纯净的能量,可以有效滋补他的身体。原先他的能量摄取都是靠老师专门调制的营养液来着,这下可以自主觅食了。
跟绝大多数同族不一样。阿贝多散发诱人气息的部位是在喉部那颗奇怪的星纹上。
不做遮掩的情况下,绝大多数人类都会在靠近他50米左右的地方感到焦虑,繁殖欲望被大幅度增强,以至于贪图他的美貌试图向他互动。而魔物则会觉得他的味道非常香甜,前赴后继的试图吞食他。
阿贝多对此感到很苦恼。他不希望自己太过于引人注目,这样会使他与人类的差距拉开,而不能很好的研究人类。
在夜晚,阿贝多会暴露脖颈,诱导欲∥望上头的人类和不知死活的魔物成为被摄取的能量。
在白天他则会好好的藏起这颗星星,用项圈将星纹完全遮上。
项圈是他特制的,上面附着了特殊的法术,可以非常有效隔绝他的信息素对周围物种的影响。在上班时间他几乎不会摘下这个项圈,因为他更希望同事是由于他的才华和学识来与他交流的,不要掺杂过多复杂的感情。如果同事间变成纯粹的身体关系也太糟糕了吧。
阿贝多巧妙调节着与人类同事间的关系,同时在夜晚放飞自我,尽情的吸引怪物并通过杀戮怪物来发泄白天的负面情绪。
一切都是如此的美好,直到,你打断了他的觅食。
那是一个美好的夜晚,他早就踩好了点。算算时间,由于他自己落单没有人陪,那些原本藏着的,跟了他一路的魔物,可能会忍耐不住扑上来。白送上来的饭饭哪有不吃的道理?
但你的到来就不一样了。
格外冷静的夜跑大学生?
他试图使用一些高深的学术用语敷衍你,把你赶走。毕竟周围的魔物盯梢他很久了,要是不小心伤到你,啊,很难跟校方解释。
但你似乎越听越着迷?也许是刚好讲到了你专业的内容,你提的某些疑问反而给了他一点新的思路。原本敷衍的讲解渐渐认真起来。或许周围的魔物等急了,见你一直没有离开,也不愿再等。冷不防的就扑了上来。
阿贝多没办法,只能暴露能力帮你挡下了那一击。
原本还在思考怎么才能较低副作用的清除你的记忆,却意外发现你居然是同为神秘学范畴的驱魔人。
这可有些难办了。
据说这个行业的人类经常除恶务尽,也不知道你从他出手的那一幕你看到了什么,是看到了炼金术还是看到了魅魔的引诱能力?
这很重要。这将决定他是否要灭口。
在研究院里见到你属实意外。
看见你对法术运用得如此熟练,他更加下定了要除掉你的想法。
你是很聪慧的大学生。你是很厉害的驱魔人。在你发现他的种族,并且站在他的敌对面之前,你得先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毕竟对于大多数驱魔人而言,魅魔是属于恶魔的一种分支,是极端邪恶的物种。尽管他自认为自己没做过什么坏事儿,甚至纯洁至今,但保不齐你并不是这么想的呢。
只是可惜了这个搞科研的好苗子。
但为了自己在人类世界活得愉快,果然还是要先下手为强比较好。
阿贝多在你不知道的情况下,早就定好了你的死法。
他已经很习惯被觊觎的感觉,感觉怪物的恶意就会迅速出手绞杀,感觉到人类的恶意就会想办法把人弄晕以后强行剥夺能量和记忆。但同为神秘学领域……想必魅魔也在人类的猎杀名单上吧?那真是抱歉了。
虽然是周末,但你有很好的习惯不会在外面逗留太久,处理完委托之后当然就回学校。
毕竟快体测了,赶紧在体测前多锻炼锻炼,坚持夜跑才会有好成绩——懒惰的大学生在两次体测中间都是没怎么锻炼的,只能临时努努力。
这次夜跑,你很凑巧的又遇见了阿贝多。
其实你早就知道校园里面潜伏着很多,嗯,不是很干净的小东西。拜托,你可是做这个行业,基本的感知还是有的。
但大多数小型的魔物对人类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最多也就是让人倒点霉之类的。大部分时候你都无视了,只要没有当面撞见或者伤害到你,你一般不会主动出击去清理它们。
你更倾向于在东区跑步,而不是在西区,也是因为东区安静不用戴耳机。可以更用心的倾听那些不知名的角落活动的声音。
你监视着校园内除了人类以外的其他生物的动向,努力维持你平静的校园生活。只要别出太大乱子,你可以假装一切平静无事发生。
所以即使你跟阿贝多答应“会减少夜跑的频率,小心可能潜藏的魔物。”但心中其实是不以为意的。你会怕这些吗?它们怕你还差不多。
你照常夜跑。
不过,阿贝多来观测鱼类的时间似乎不是很固定,你们在水库边遇到之后的第2天差不多的时候你再次路过那个地方他就没有在那边蹲着记录了。可能是去其他地方做记录了吧。你这么猜着。后来几天也没有遇见。
直到今天处理完他们研究所的委托回学校夜跑的时候才遇见了他。
阿贝多的肤色似乎比白天看着的更加苍白一些。也许是学校路灯的缘故,他看上去更加的纤弱易碎,有一种很怪异的慑人的美。
他见到你似乎很惊讶,主动跟你打招呼。
这次他并没有穿研究员的白大褂依旧是白天的装扮,不过脖子上的项圈倒是取了下来。
那颗金色的四芒星纹在他的喉结处显眼得很,某些角度下,似乎在路灯下闪着光。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还以为是他特意画上去的纹身或者是装饰性的图案。现在看来也许是某种……跟神秘学有关的印记?所以白天要遮起来,不让别人看见?
不过炼金术师也不一定都是人类,也可能是别的什么物种的种族标志。谁知道呢,这种事情比较私密,你也不敢多问。探听他人的秘密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阿贝多的精神状态似乎不错,远远的看到你就唤了你的名字,笑吟吟地夸了你几句,说没想到同学在神秘学还颇有造诣啊,感谢你今天帮了我们的忙。
你们俩客套了几句,他突然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
“那么,今天你也是来狩猎的吗?”
“也是”?
什么意思?
阿贝多看出了你的疑惑,但他并没有解答。他径直往僻静偏远的地方走去。
你犹豫了。
这是新校区,有大量荒地还未建设,你所在的东区包含了水库的一部分,整个水库都在校区内,再往外走就是杂草密林了……校道和路灯都还没布设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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