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时分,金吾城下火光燃动,几个守将排成一排,静候姚华音回返。
季震刚从韶阳赶来,站在城门前向西望着,直到看见将士们护着姚华音的马车回来,悬了一天的心才终于放下。
姚华音撩起车帘冲着他笑笑,马车迎着守将们的军礼驶进城门,季震随即上马,跟在马车后面。
军中的议事厅里灯火通明,季震做贼似的上下打量姚华音几个来回,含在口中关切的话咽进肚里,装作若无其事道:
“听先回来的将士说,主君去见成化虏了。”
姚华音点头,将寿雍命她对南陵出兵,回程途中遇袭后进入南陵世家,听见南陵王成然在兵器上淬毒的事一并细说了。
“我已经与成化虏谈好了联手的事,桃夭的毒性非同小可,不能硬碰硬,我打算亲自去南安一趟,先探清真伪,再设法联合成化虏一起出兵。”
季震嘴里嘟囔着骂了寿雍几句,浓眉一皱,质疑道:“那个王叔靠的住吗?”
眼下韶阳和成化虏面临着同样的强敌,通力协作势在必行,但姚华音看得出,成化虏绝不是个可以信赖的盟友。
“事在人为,本来我也准备与他结盟的,不过是寿雍突然插手,让计划提前些罢了。”姚华音沉吟了一瞬,又道:“我遇到行云了,跟成化虏要了他留在身边。”
三年前,卓一斗曾在密信中提到行云随他一起投奔成化虏的事。
俞家军与南陵有仇,姚华音知道行云此举必有谋划,正如他在马车上所说,还没到告诉她的时候,如果真如她猜测的那样,将来对韶阳大有用处。
时过境迁,她原本并不想再与行云有什么瓜葛,可既然在盛国重逢,天命也好,人为也罢,借小时候的情分让他为自己所用,总好过亲手把他推到与韶阳敌对的一方。
季震往她左肩上瞟一眼,满肚子阻止的话哽在喉咙里,侧开身无奈道:“你想怎样都行,可别再搞得血粼粼的。”
“放心吧,我与他不可能再像以前一样了。”姚华音承诺,随后郑重道:“这一战我来想办法,哥,韶阳就交托给你了。”
季震站起来拱手,“主君放心,末将自当誓死守住韶阳,绝不容许任何人进犯。”
姚华音起身扶了扶他的手臂,季震走到窗边背对着他,浑厚的嗓音放低,“主君今后别再这样称呼末将,还是那句话,我季震永远都姓季,这件事你我心里知道就行了,别传扬出去。”
姚华音眉眼含笑,“我答应你。”
窗外银辉倾洒,似乎映入人的心间,淹没仅存的一丝猜忌,疲惫的身体也跟着放松多了。
金吾城内有一处府邸,是姚华音每次前来的临时住所。
凌晨,马车在宅院门口停靠,姚华音回到卧房,才觉得周身疲惫,掩口打了个哈欠,睡眼朦胧地坐在床头处脱下对襟外衣,啪嗒一声,折了两折的纸筒掉在地上,上面用红色丝线缠着,打着花结,正是从南陵世家的书房里带回的那一卷。
忙活了这么久,姚华音几乎忘了这卷书法的存在,弯腰捡起来,解去丝线展开纸筒,靠近灯烛下浏览了一遍,顷刻间睡意全无。
胸脯随着低笑声颤动着,姚华音看着纸上熟悉的笔迹,和落款处的曲正风三个字,脑海里上演了一出的震撼人心的情场大戏,少顷,她眼底凝起寒霜,攥着书卷道:“寿雍,果然是你!”
直到天明前,姚华音才倚在床头上小睡了一会儿,醒来后听部下来报,季震已经回韶阳去了,与他前后脚,行云到了金吾城下。
窗外的日头还没升上三尺高,姚华音轻笑,前日让行云天黑前赶来,他倒是勤快,看样子后半夜就动身了。
抹胸裙一夜未褪,姚华音低头掀开一角,看着左胸上半寸长的伤口和淡红色的吻痕,一股热浪涌遍全身。
*
姚华音没有让行云进城,简单用过早膳,便乘着马车接上他,顺着山路向南而去。
雨后的天空蓝的透亮,山上各色的花争奇斗艳,香气伴着清凉的春风吹来。
行云望了眼马车前后长长的随扈队伍,缩回头,笑道:“姐姐,我们要去哪儿?”
姚华音转眼看他,如今的他比她高出大半头,身型仍然劲瘦,却添了几分成熟的模样,五官轮廓更深邃了些,看起来俊美清朗,又不失将门之子的英气,唯独那双明亮无尘的眼睛,还像个孩子似的。
“你想去哪儿?”姚华音收回目光,随口问。
行云双唇微启,本想说姐姐去哪儿我便去哪儿,又觉得有些矫情。
姚华音受命于寿雍,准备攻打南陵,眼下南陵与韶阳相邻的城池中,只有南陵南城是一片土壤肥沃的平原之地,需得从南安出兵,他猜出姚华音的打算,轻轻道了声“南安。”
左胸的伤口似乎还在随着马车的颠簸咝咝啦啦的疼,姚华音靠在椅背上,闭目掩饰心中的绮念,行云以为她昨夜没睡好,悄然挨回她身边坐好。
马车慢悠悠南下,一行七八天,姚华音时常在车里闭目养神,行云没机会与她畅聊,只坐在身边看着她,为她挡风添衣,他看得出姚华音还对他心存芥蒂,但丝毫不在意,经历了这么多,他还能陪在她身边,已经是老天眷顾了。
南安城更名后主君初次驾临,王闯轻车熟路,找来十数个乐师候在北城楼上,远远看见姚华音一行人的车马,对着众乐师卖力地指挥,一时间鼓乐齐鸣,热闹非凡。
三年不见,韩露也专程从炎城赶来相聚,站在城下不停挥手。
距离城下还有一段距离便听见吵杂的乐声,姚华音关上车窗,暗笑王闯太过浮夸,也为将士们振奋人心的面貌而欣慰。
这三年南陵王成然疲于应付王叔成化虏,姚华音又下令休战,与民生息,双方相安无事,驻守小许的顾去病也安分守己,炎城和南安一带除了练兵便是收缴粮草,已然摆脱了贫弱交加的状态,接下来就看与南陵的这一战了。
行云起初还向外望着,见姚华音嫌吵,也跟着推上车窗。
马车眼看着驶到城下,王闯叮嘱鼓乐声暂停,三步并作两步窜下城楼,韩露只觉得一阵风从背后刮来,卷的鬓发乱飞,回头,嫌弃地瞪他一眼。
随行的兵士们分立于两侧,车夫收紧缰绳,杌凳放下,王闯和韩露当即半跪下施礼,抬眼时,见行云跟着姚华音下了马车,两人脸色瞬时一变。
姚华音正朝这边看过来,王闯保持着笑脸,倾身往旁边凑了凑,一动不动的嘴唇里发出含混的声音,“他怎么也来了?”
韩露看见行云眼里直放光,手肘怼开他道:“主君的事轮得着你管!”
王闯毫不客气地回怼,脸上笑容不减。
他怎么也想不通季震能征惯战,器宇轩昂,长的也不算丑,怎么就会输给眼前这个小道士,明明行云三年前就被赶出城主府,如今竟然又回来了,还听说投靠了南陵王叔。
只是三年前他在王盘岭上立功不小,王闯对他尚存三分敬意,尽力克制住不满的情绪,嘴角向上用力,几乎要翘到眼睛底下,活像一只木偶。
姚华音让二人起身,走近后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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