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几上,汤碗里还冒着热气,汤汁厚白,满室飘香。
槐安踱步过来,看着鱼汤笑道:“早听闻吴大公子阔绰,非南陵曲水河里现捞上来的新鲜鱼炖汤不喝,今日槐某有幸能闻上一闻,味道果然鲜美。只是喝不完大可以赏赐给下人,这么难得的补品,倒掉岂不可惜?”
吴绍渊知道是袁衡背着他掉鱼汤的时候被人瞧见了,悬而未定的事最让人心忧,确定他的来意反而更容易应对。
他淡然拿着汤匙搅动鱼汤,“我们吴家的事,还轮不到外人置喙。”
槐安踱着步子质问:“吴大公子口中的外人,是否也包括姚城主?听说姚城主担心公子的身子,下令官驿帮着运送活鱼,每车不过十尾,以确保足够新鲜。要是知道公子你仗着官驿运送免于盘查,就让人在鱼鳃上动手脚,不知会作何感想?”
他既然能说出这番话,想必是见过鱼鳃上的字,吴绍渊不确定他对此事了解多少,手上顿住,掀眼看他。
“先生此言何意?”
槐安咄咄逼人,“自然是指鱼鳃上的密文。”
吴绍渊放下汤匙,冷哂道:“鱼腮骨本来就有纹路,运送中又难免会有磕碰,先生为了离间我与主君,还真是用心良苦。”
为了确保能尽快获悉南陵王叔那边的消息,吴绍渊让他在每条鱼的腮骨上都刻下小字,意思相近,但字迹完全不同,何况写的是当年吴家祖父跑生意时自创的书体,除了吴绍渊本人,就只有袁衡能看懂,就算槐安抓着此事不放,也只会徒劳一场。
但此人心思狡诈,不会就此罢手,吴绍渊冷冷看着眼前人,暗自做下最坏的打算。
槐安瞟一眼汤碗,知道继续纠结鱼鳃骨上的痕迹是密文还是磕碰毫无意义,笑一声,不再迂回。
“鱼鳃上的是不是密文,只要顺藤摸瓜,想查到真相并不难,不过槐某对那些没兴趣。公子既然已经动了别的念头,又何必摆出一副对姚城主忠心耿耿的样子来?只要公子肯签下字据,槐某任务完成,自会离开韶阳,否则槐某无法交差,就只能继续往南陵那边查下去,将功补过了。到时候,不知道先生能否过了姚城主这一关。”
吴绍渊一错不错地盯着他,目光阴翳。
驿差抵达韶阳城下,便由袁衡指定的家丁接手,用马车将鱼送入吴宅,他没有听到马车在城中被冲撞的消息,猜到是槐安让人在城外下的手。
七日前,袁衡派人查到槐安手下出城的记录,那人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那个进客栈的樵夫,想来就是去传信的。好在时日尚短,槐安应该还没有掌握到确切的证据,但难保他不会继续追查下去。
南陵王叔身边的暗线筹谋已久,他如今深得王叔信任,将来韶阳若要彻底吐并南陵,摆脱盛国的控制,这条暗线至关重要,无论如何都必须要保全。
况且他看似爱钱又吝啬,实则重情重义,念着当年吴家收留的恩情才甘愿冒死相助,他不忍心让他受到牵连,身份暴露后惨死在南陵王叔手上。
槐安是寿雍的人,姚华音不久前才惩治了顾去病和张勇,又设法攻下小许,已经惹恼了寿雍,如今再对槐安下手,无异于向寿雍宣战,槐安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才敢如此肆无忌惮。
与寿雍的关系还能尽力缓和,而他的身份一旦暴露,必然会严重影响吞并南陵的计划,韶阳只能继续受制于寿雍。
吴绍渊在心里反复权衡利弊,抛开槐安八年前与韶阳的仇怨不提,眼下保全南陵王叔身边的暗线更为要紧,此人断不能再留了。
袁衡不在,他没有把握能一击致命,得想个办法拖延时间。
吴绍渊垂目,喝了几口鱼汤来掩饰眼底翻涌的杀意,半晌,抬头道:“既然如此,劳烦先生把拙荆的画像交出来,见到画像,我自会画押。”
槐安第一次听吴绍渊以“拙荆”称呼辛晴,惊讶之余,脸上流露出一丝淫邪的笑。
“一夜夫妻百日恩,吴公子对辛姑娘还是有些情义的。”
他决口不提裸画的事,吴绍渊便不再问,继续低头喝鱼汤,眼见鱼鳃骨显露出来,槐安忙用鞋尖拨开炭盆,凑到小几边弯腰细看。
正当他皱眉辨认时,吴绍渊五指罩住碗口,拎起来向小几上猛砸,汤碗在掌下碎裂,浓白的鱼汤混着鲜血,顺着小几流到榻上。
槐安表情惊愕,“吴……”
话未出口,吴绍渊的手臂已经死死勒住他的脖颈,另一只手攥紧染血的碎瓷片,用力向他颈侧刺去,眼底如有火苗窜动,不带丝毫犹豫。
槐安惊的瞳仁剧颤,支着手肘死命抵住吴绍渊的手腕,身体拼劲气力往后挣。
吴绍渊的手臂抵死不放,被拖的摔下坐榻,就势将槐安扑倒在地上,小几咣当一声倒扣在身边,破碎的汤碗飞将出去,摔得七零八落。
门口的四个守卫听见厅中有异响,怕搅扰了吴绍渊与槐安的谈话,不敢擅自进去,贴在门边唤道:“吴先生?”
吴绍渊恍若不闻,沁着汗水的手臂更加用力,槐安被勒得喘不过气来,脸憋的通红,口中发生痛苦的呃呃声,一只手朝吴绍渊的手臂上连抠带打,另一只手死攥着他的手腕,抵挡住碎瓷片,拼了命的向后推,布满血丝的眼睛不甘地向门口瞥去。
吴绍渊身子虽弱,但下了必杀的决心,又突然出手占了先机,槐安渐渐不敌,眼看碎瓷片就要落在脖颈上,挣扎间一脚踹翻了炭盆,烧红的炭块烙在腿上,烫的他浑身猛然一抽。
就在这档口,吴绍渊手中的碎瓷片往他脖颈上狠狠抹去,登时血流喷出半尺多高,眼见他双手软绵绵地垂下,很快没了动静,半睁的眼睛惊恐而茫然地瞪着他,仿佛至死都难以相信他一个残废的文人,竟然会对他痛下杀手。
吴绍渊累的脱了力,扔了碎瓷片,喘息着瘫倒在地上,半边脸上沾染的血迹流进发鬓里。
门口的守卫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忽地推门进来,被眼前血腥的一幕惊的目瞪口呆。
“吴先生!”几人异口同声,其中一人飞奔出门报信去了。
弘文堂里,姚华音放下寿雍的来信,闭目靠着椅背,接连几日没有行云在身边念咒清心,加上公务繁忙,太阳穴像是被重重捶过一般,又涨又痛。
顾去病率军拼死抵抗南陵的进攻,可惜兵力悬殊,这些天守城的盛军已经十去之□□,韶阳的援兵迟迟不到,眼看小许就要落入敌手,只得写下血书派人送去盛国,向寿雍求援。张勇恨姚华音入骨,另外又写信告她一状,字里行间少不得添油加醋。
寿雍大怒,亲自写信告诫姚华音莫要再挑战他的底线,否则他必会在韶阳五城之内掀起腥风血雨。
堂下的军靴声铿锵有力,梁越站在案前奏道:“主君,末将收到密报,有人在炎城一带散布消息,说盛王和主君父女决裂,就要大举向韶阳出兵,意图动摇军心。”
王闯刚从炎城辖县赶回来,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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