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念正愁不知如何将盐案线索透露给沈行之。
而王崇古这施粥的提议,简直是雪中送炭。
只要施粥,必然会牵扯到采买。
到时她在中间操纵一二,既能和仲康顺保持联络,还能顺理成章把盐案推到沈行之的眼前。
身为京察,有案不查便是罪。
她正好利用沈行之的官位,成就自己的功勋。
“施粥好啊!”李念笑看沈行之,“沈兄,这乃是善行,能积大功德的。”
能不能积功德不知道,但沈行之瞧着她这都要笑眯了眼睛的模样,定然有诈。
“这几日要下雨,过两日,看你这腰的情况再说。”
沈行之的嘴巴就像是开了光。
自他说要下雨后,整个青州原本只是薄薄一层乌云,还有些光亮的天空就淅淅沥沥地下了两日雨。
也不下透彻,就那般润着,说大不大,但不打伞,便会湿了衣裳。
李念的腰被王崇古施针用药调理着,虽然天色阴沉潮湿,却也在逐渐好转。
那日,王崇古瞧着天色越发不好,拔针后背起药箱,连闲谈也免了,背起药箱就走。
转身时,正好撞上来人的胸膛。
他定睛一看,面前人一身淡紫色,瞧着年岁不大,但身姿挺拔,正是阳刚之气充裕之时。
“您没事吧?”
声音从厢房门口传来,穿透珠帘,直冲李念的耳膜。
她刚躺下闭目养神,被这声音打了个激灵,猛地睁开双眼,支起半个身子,惊讶道:“邵秋山?”
那抹紫藤萝色由远及近。
李念下意识看向身旁的沈行之。
他仍然低头看着手中书卷,似乎没注意到邵安一般。
李念抿嘴,心中忐忑。
她一怕这邵府的二少爷受不得气,前日的事越想越憋屈,今天怕不是跑来报仇大闹的。
二怕沈行之意图不明,又故意戳他脊梁骨,两人针锋相对起来,沈行之显然更有优势。
若强行要治他不敬的罪名,可怎么办。
邵安似乎是看透她的担忧,站在珠帘后,咧嘴灿烂一笑。
他把手里的东西拎起来,举在自己面前晃了晃。
一只烧鸡,一提糕饼,还有壶佳酿。
李念愣愣瞧着,眼瞅着他又换了手,把另一只手里的物件拿出来也摇了摇。
两条发带,一条深紫,一条浅紫。
李念眉头微微收紧。
也是绝了,分明在京城这么久,就算有样学样也知道该带什么来。
他倒是好,两手的东西,就愣是没有一样是能称得上赔罪的。
以李念这段时间对沈行之的了解,上次那冲撞之事,他应该不会那么轻易就放过邵安的。
邵安咧嘴笑着,手插进珠帘中,小臂一抬,撩开大半走进来。
他将手里物什放在一边,目光在李念和沈行之身上打了个来回。
李念趁机同他使眼色,两手搭着笔画着,一个劲让他先同沈行之赔礼道歉。
他撇嘴不愿,但好在是听话的,乖乖整了下衣襟,走去拱手行礼:“沈大人,前日是邵安莽撞,冲撞了大人,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同我一般见识。”
沈行之依旧垂着眼眸,但他手中紧握的书册缓缓放下来,随即侧目看向李念。
李念咧嘴一笑,指着邵安:“十九岁,还年轻。”
沈行之面无表情,这才抬头望着邵安的拱手行礼的样子。
他想了片刻,缓缓开口:“且记住你今日求我的样子。”
邵安一愣。
“记住你的怒火中烧,记住你看到她为你求情时的样子,记住你无能为力,只能暴躁狂怒惹出更大祸事的丑态。”沈行之说得缓慢,似钝刀割肉,每一下都切在邵安最疼的地方。
他每个字都说得极重。
“邵安,你要永远记住,记清楚了,千万别忘了。”
屋内寂静无声,屋外绵绵小雨不知何时大了些。
珠子般雨滴落在花叶上、石板上,刷啦啦作响。
风渐大,从书房侧窗吹进来,冷冷的雨雾吹进来,吹得李念透心凉。
她看着邵安忍着自己的脾气,嘴抿成一条直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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