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三番五次被折腾醒,彻底对这小祖宗没了脾气,闭着眼捏了捏眉心:“所谓成书时间,可能只是那个时间点有人将这些记载和图画编撰成册了而已。这些内容,远在上古便已存在,刻在龟甲兽骨,画在洞窟岩壁。随着世代更迭,不断增补删改,你如今看到的,不过是它们最终停留在纸上的模样。”
侯郁低头琢磨了一会,又问:“可是最终成书时,天道规则已经趋近完善。既然这些异兽在规则之外,而人的思想又受规则限制,那古人又是如何将它们记录下来的?”
“哼哼,臭小子,你还挺敏锐的。”师傅睁开一只眼瞥了他一眼,索性也就多说了几句,“这些神和异兽,确实都超出人类理解范畴,人类的语言和文字都无法直接描绘它们的本质。强行试图记录,便会遭受规则的排斥,使得使得记载变得模糊,甚至彻底扭曲。”
他顿了顿,悠悠叹了口气:“可人啊,就是喜欢犯倔,非要将这些存在记录下来。可能是因为恐惧,想警示后人;可能是因为敬畏,想要证明这些东西曾真的和人类同在一个世界,留下它们的印记。”
“为了绕过规则的限制,古人只能借物比拟,含蓄传述。比如用这个世界规则内,与异兽相像的动物做比喻,或者用抽象的图画模糊地描绘其真相。”
“比如烛龙,或者你说过的,和隔壁刘大娘家守门的大黄很像的山犭军,它们都被记载成长着人面。可实际上它们远在人类诞生之前就已存在,哪有说儿子像爸爸的?”
“你如今看到的那些记载、图画,也许根本不是它们真正的样子。但只有用规则内的概念,去填充规则外的存在,它们才能在记载中留下印迹。把它们的存在化为传说和寓言,才能真正让这些记录存在并流传下来。”
师傅打了个哈欠,目光漫不经心地扫了侯郁一眼,见这小子眉头紧锁,一脸苦大仇深的沉思模样,终于松了口气,心满意足地重新躺倒,拉上被子,继续酝酿着与周公的约会。
还没酝酿成功,就听见耳边又传来侯郁幽幽的声音:“师傅,你不想知道它们真实的样子吗?”
房间一时寂静。
“我现在只知道,你再不睡,明天桥头最好的位置就被老黄头和他那一堆小乞丐徒弟给占了。”
“哦,好吧。”侯郁嘟了嘟嘴,不情不愿在师傅旁边躺下。
可他闭着眼,心里翻涌的,却是另一件事。
这天道,并非铁板一个,有漏洞可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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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二十岁的时候,师傅大限将至。”侯郁催促着祝玖落子,见她终于开始堵自己连成串的三个白子,满意地连上第四个。
“他最后的日子,带我去见了算命的赵瞎子。师傅说,当年我家的位置,就是赵瞎子给算出来的。这次,他要让赵瞎子再算一卦,看看我的徒弟会在哪。”
“天篆族的传承好不容易到现在,可不能给断了。”
赵瞎子的手粗糙得像风干的老树皮,他摸着侯郁的脸,顺着脖颈一路捏到指骨,扎人的很。
半晌,他嘬了嘬牙花子,“嘶”了一声:“此命推来福禄无,门庭困苦总难荣。六亲骨肉皆无靠,寿短无后一场空。”
“这孩子能耐不小,可也正因如此,天道不会放过他。活不过五十,命中无子是肯定的了,徒弟……也难说啊。”赵瞎子搓着下巴,手上的老茧刮着胡渣,发出“刺啦刺啦”的声音。
侯郁偏头看了看师傅,他眉心拧成了川字,犹豫了半响,从怀中小心翼翼掏出一个小瓷瓶。
“赵瞎子,咱俩这么多年交情了,我快死了,你要的东西我给你。”
“但我求你,给我这徒弟指条明路,天篆族这传承,真的不能断了啊!我知道,你有办法的。”
赵瞎子沉默了很久,摸索着接过了药,仰头就扔进嘴里。
“行吧。”他咧嘴一笑,露出几颗焦黄的牙,“也就是你年轻时候给我块馍馍,救了我一命。现在一命还一命,我也就不欠你什么了。”
他拿起一把刀,对着自己的额头便戳了上去。
刀锋破皮的瞬间,鲜血喷溅,热意裹挟着腥气喷溅到侯郁的眼睛里,他眼前一片血红,隐隐看到赵瞎子额头的伤口中有什么东西在翻滚。
片刻后,赵瞎子喘着粗气,原本就干瘪的眼眶更加深陷,整个人像是瞬间老了十岁。
他无力地朝侯郁招招手,待他凑近,微弱的气声混合着血腥味喷洒在他耳边:“小娃娃,你听着,你这微弱的一线生机,在东南方。”
“五十岁之前,找到这个地方,龟缩好了。若你能侥幸活过五十岁大限,切记千万别离开让你度过大限的地方。要是熬到九十六岁,嘿嘿,说不定还真找着个徒弟。”
祝玖拿棋子的动作一顿,抬眼看对面的侯郁。
长寿村地处东南,而这天坑,又在长寿村的东南面。
“这之后没几天,师傅就走了。他闭眼前再三叮嘱我,一定要好好活着,等到传人。”侯郁倒了杯茶,仰头一饮而尽,“啧”了一声,“我当时年轻不认命,心里多少有些不服赵瞎子的话,满世界乱闯,在金钱权势里打滚,就想证明人定胜天。”
现在回想,实在是俗不可耐。
他上学校教过书,下海经过商,跟大人物同桌吃过饭,也干过下九流杀人越货的勾当。
三十岁那年,他汲汲营营多年,攒下了些家底,也迎来了他的第一个女儿。
那一刻,他欣喜若狂,满心盘算着金盆洗手、积福行善,幻想着儿孙满堂、颐养天年的天伦之乐。没找到传人是他心底唯一的遗憾,但说不定,这孩子继承了天篆族的血脉呢?
可没两天,孩子就夭折了。
如当头棒喝。
他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裂开了一道缝,但他强忍着不去看、不去想,只告诉自己,来日方长。
四十八岁时,妻子再度怀孕。
这一次,他连呼吸都小心翼翼,不敢睡整觉,事事求稳,哪怕是煎药的温度,也要亲自过问。
可最终,生产那日,妻子大出血,一尸两命。
他倾尽心血守护的家庭轰然崩塌,血脉断绝,也没找到任何还有天篆族血脉的传人。
侯郁一夜白了头,清晨一阵撕心裂肺的呛咳,手一摸嘴,掌心一片殷红。
这一刻,他终于想起了赵瞎子的话——因为他能力强,天道不会放过他。
他又恨,又怕。
如果天道要打压他,为什么不朝他来?而是一次次毁掉他身边的一切?
离五十岁还剩不到两年,他来不及犹豫了,将那一线生机当成唯一的救命稻草,立刻放下了自己拥有的一切,背着个小包袱,就往东南出发。
但是东南这个指向太笼统,范围太大,他根本不知道具体的目的地。
而每日清晨咳出的血,和他日渐感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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