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糕！”
岳双飞惊魂大冒，血肉巨人这个挥舞镰刀的动作，分明是老农割草时的动作，它是要收割贫民区里面的所有生命。
他急忙飞身向前，六把长剑一瞬间斩出上百道长有十米的月牙形剑气，想要阻拦血肉巨人的长柄镰刀。
然而，能轻易斩碎钢铁的剑气命中血肉组成的镰刀上，却像斩进了烂泥沼泽，只是溅起几朵血肉污泥，再没有任何反应。
岳双飞六剑合一，凝神蓄力，正要用出规模更大的剑气。
余光里突然见到一道黑影飞来，速度极快。
仓促之下，他只能放弃蓄力的技能，六把长剑错乱劈出，斩向来袭的黑影。
只听一阵清脆快捷的打铁声响起，六把传说品质的长剑尽数碎裂，黑影毫无停留地轰在岳双飞的身上。
在东西轰在身上的刹那，岳双飞才看清袭击他的是什么东西。
是血肉巨人第二只右手托着的黑色墓碑。
咻！
岳双飞的身体贯穿空气，宛如一颗高速射出的炮弹，一连砸穿两栋高楼，轰的一声在地面砸出一个直径五米的大坑。
“咳咳咳咳！”
岳双飞挣扎起身，没有起来。
他全身骨骼尽碎，血肉内脏俱成尘泥，深嵌在地面里，只勉强保持着一滩人形。
呼！
千米长的血肉大镰刀携带着狂风斩下，在贫民区上空一掠而走，并没有毁坏任何建筑物，远远看去，仿佛抡空了一般。
……
远处，翠岩大厦。
周景见到血肉大镰刀挥下的那一刻，思绪一片空白。
在他的感知里，仅这一下，贫民区里便再无生机。
人死了，树死了，花死了，草死了。
就连生命力顽强的苔藓都死了。
血肉巨人收割走了贫民区的一切生命。
无形的窒息感紧紧攥住他的心脏。
“邪神镰刀割生命……原来是这么一個割法。”
……
嗵嗵嗵嗵嗵嗵！
一直徘徊在贫民区边缘，封锁贫民区的数十辆浮空装甲车对着血肉巨人火力全开，金色的火力射线和炮口的火焰照亮小半个夜空。
子弹和炮弹打在血肉巨人的身上，除了炸出一朵朵烂肉，没有起到任何效果。
血肉巨人看都不看一眼浮空装甲车，面目模糊的脑袋微微转动，锁定人数最多的城区，缓缓迈出一步。
一脚下去，迈出千米，踩碎无数楼房。
“陶祥银！”
它左边第一只手抓着的巨大骷髅头牙齿张合，用无比标准的神州帝国的语言阴森叫着一个名字。
金春市治安总局大楼，金春市市长听到自己的名字响彻城市上空，一脸的迷茫，侧头看向万少洪和何小刚，“它为什么会叫我的名字？”
“咦，你们为什么离我那么远？”
何小刚横出右臂挡在万少洪身前，带着万少洪缓缓后退，眼里全是忌惮恐惧的神色，喝道：“陶祥银，你站在原地不要动。”
“不要动？为什么？”
市长不明白为什么屋子里的人如临大敌一般对待自己，忽然听到“啪嗒”一声，低头看去，原来是手臂上的皮肉完全脱离了骨头，整整一条落在了地上。
“陶祥银！”
外面又是一声阴森的呼唤。
只听“哗啦”一声，仿佛脱去蓑衣，市长一身皮肉全部脱落，只剩下白惨惨的骨头、颅骨里的大脑和肋骨下的脏器。
市长仍然一脸迷茫，直到他低头看到胸前处裸露蹦跳的心脏，才恍然呢喃：“原来我已经死了！”
“陶祥银！”
第三声呼唤声响起，市长全身骨架散落，哗啦一声散落在地上。
鲜红的心脏在地上急促地跳动几下，最后偃旗息鼓，慢慢平静。
“嘚嘚嘚……”
会议室里顿时弥漫起尿骚味道，牙齿打颤的声音此起彼伏。
“纳兰静玉！”
阴森的叫声换了一个人名。
众官员连滚带爬地远离被叫到名字的人。
纳兰静玉捂着脸惊声狂叫，身体如刚才的市长一样，皮肉从骨头上脱离，软趴趴散落在地上。
“砰！”
何小刚一枪爆头，终结了纳兰静玉的痛苦。
纳兰静玉死亡，外面阴森的叫声停了片刻，开始呼叫下一个人的名字。
比较庆幸的是，这个人不在会议室里，不用再看一遍骨肉脱落的恐怖场景。
不幸的是，他们大部分都认识这位，前不久因为官员廉洁的问题，刚被关进监狱里不久。
万少洪双拳紧攥，指甲深深扎进肉里，让疼痛转移心里的恐慌，重新恢复正常智商，眼神一动，低声说道：“是复仇！”
“陶祥银曾经是贫民区的主政官，他为了迎合上级，假充政绩，在贫民区做了不少暴力执法，草菅人命的事情。”
“纳兰静玉以前贫民区法律审判庭的主审官，负责民众土地纠纷，房屋转让，离婚等官司的处理，只要是她经手的判决，谁给的钱多谁就能赢，造下不少冤案。”
何小刚点了点头，叹道：“看来
刚才的怨灵诅咒终究是起效果了。”
“如果代价不是这么大，我其实非常喜欢这种直来直去的报复形式。”
“现在说这些都没用，发布最终警告信号吧！”万少洪神情悲痛，“事情本来可以不用闹到这个地步。”
最终警告信号，即核武器预警信号。
这是神州帝国与异境战争时候制订的应急手段，一旦城市遭遇无法抵挡的敌人，且敌人会对城市内居民造成灭绝性的打击，即可向皇宫发出信号，经由皇帝允许，向该城市发射核弹。
“两害相比取其轻嘛！”
何小刚觉得脑仁生疼。
因为之前的天地异象，大部分市民已经转到地下人防设施里面了，是能躲过核弹轰击的，但是核弹一来，金春市就要报废了啊！
可要是反过来，不放核弹，金春市是保住了，市民却要全部失去生命。
万少洪说道：“只能这样，否则市里面还有能制止血肉巨人的人吗？”
“先不着急发布最终警告信号。”
一个虚弱的声音在他们耳边响起。
何小刚神色一怔，惊喜道：“千户大人。”
万少洪立刻正色道：“岳千户有什么建议？”
岳双飞躺在深坑内，操纵血肉生长，骨骼复原，声音越过大半个金春市，说道：“不幸中的万幸，这次邪神降临选择了载体，而非真正的神力分身，在物理方面还有摧毁的可能性。”
“你们立刻致电国防军司令部，用重炮也好，火箭弹也好，导弹也好，总之我要他们用极度饱和的火力不间断攻击邪神分身。”
“在此期间，召集所有牧师、道士、和尚、魔法师等精神特长职业者，统一施法。”
“让异境事务司别藏着掖着了，把家底都搬出来，这些家底再不用，只能留着吃土了。”
万少洪担忧道：“这些都需要时间，在准备完成前，谁来对付血肉巨人？”
“谁来对付？”
岳双飞哈哈大笑，“当然是我们这群吃皇粮的了。”
声音落下，血肉巨人东北方位忽然升起金色毫光万道，响起黄钟大吕，庄严正大的诵经之声。
“如是我闻，一时佛在室罗筏城，祇桓精舍。与大比丘众，千二百五十人俱……”
“尔时世尊在大众中，舒金色臂，摩阿难顶，告示阿难，及诸大众：有三摩提，名大佛顶首楞严王，具足万行；十方如来，一门超出妙庄严路。”
何小刚闻声惊喜，“是丁副千户。”
毫光之中，一尊金色大佛显现，面容慈悲，双目微闭，肌肤恍若琉璃，盘膝于虚幻的莲花上，结降魔印。
初现时，金色大佛高约四十米，随着诵经之声越来越大，佛身越来越宏伟，直至百米之高。
何小刚见状，脸上惊喜一下子淡了下去，和血肉巨人千米高的身躯相比，金色大佛百米高的身躯，显得那么弱小而微不足道。
万少洪拍了拍他的肩膀，沉声道：“别看了，先执行岳千户的计划。”
何小刚紧绷着脸庞点点头。
……
金春市北边有一座寺庙，始建于三百年前，名曰北佛寺。
丁自龙盘膝坐在金春市北边的北佛寺大殿中，身披大红袈裟，闭目敲动面前的大木鱼，口诵经文。
他是军情司的副千户，同时也是北佛寺这一届的住持。
在他周围，三百名僧人呈圆形环绕数圈，皆是盘膝而坐，面目肃然，闭目诵经。
“到极限了！”
丁自龙睁开眼睛，双眸呈现鎏金之色，开口道：“法智，我寂灭后，你接我军情司副千户之位，继续为国效力。”
左边一个浓眉僧人合掌恭敬，悲戚道：“是，师父！”
丁自龙身形快速枯槁，道：“法悟，你接我北佛寺住持之位，继续收养孤儿，传授佛法。”
右边一个干瘦僧人合掌低首，眼角落泪，“是，师父！”
“便如此吧！”
丁自龙垂目长叹，“杀尽恶鬼三千万，度得人间明堂堂。我去也！”
话音落下，丁自龙头颅低垂，身形迅速干涸，变成一座金粉干尸，大殿外微风一吹，干尸摇摇晃晃，散作漫天金灿灿的细粉，飞出殿门，融入金色大佛体内。
殿内啜泣之声不绝。
法悟抹去泪如雨下，宏声道：“诸位师弟，随我继续念经，助师父降魔！”
“诺！”
师父师父，半师半父。
这大殿内的三百僧人，都是丁自龙在动乱时候收养的无家可归的孤儿，虽以师徒相称，关系却早已超越血缘。
轰！
金粉融入金色大佛体内，便如金色大日坠落，光芒大盛，照亮半个城市。
“——啊啊啊啊！”
血肉巨人体表被佛身金光照耀，体表的黑色烂肉升起大片大片的白烟，身形骤然缩小数十米，无数狰狞人脸从烂肉里涌了出来，惊恐愤怒地尖啸。
“我闻如来，如是法音，悟知我心……”
声声诵经声中，金色大佛突然出现在血肉巨人的身前，一双金色手掌携带催山移海的力量横推而出，结结实实印在血肉巨人的胸前，蒸
发无数烂肉怨魂，将血肉巨人推的连退两步。
佛光持续照耀，血肉巨人的身形持续缩小。
然而实力到达一定程度的人，都能看出来金色大佛的佛光是无根之木，底气不足，坚持不了多长时间。
……
北吉大学会客宾馆，最豪华的房间内。
王令介将棋子扔进棋奁里，无趣地叹气道：“不下了！”
“这金春市的治安是真差，吵了一晚上，没有一刻得闲，以后这种偏远苦寒之地谁爱来谁来，体验感是真差。”
棋桌对面的李滔讨好笑道：“毕竟不如帝都戒备森严，治安上有些疏漏，也是情有可原。”
“哪有什么情有可原！”
王令介不屑道：“就是平时疏于管理，沉疴难治，在这个时候爆发了。邪神分身都冒出来了，还疏于管理。”
“我回去后一定在陛下面前参上一本。”
“帝国再三强调，禁止一切邪神信仰，金春市居然当耳旁风，养出来这么一个大东西。”
李滔应承道：“大人所言极是，一路行来，确实可以见到金春市吏治腐败，官员不作为，应该治一治。”
王令介满意地点点头，“不过事后是事后，总不能眼见着金春市被邪神摧毁。李滔，你是69级的儒生，去帮一帮，免得落人口舌，说我们自扫门前雪。”
李滔心领神会，起身行礼，“那属下先失陪一阵。”
“去吧！明日晌午再来叫我。”王令介大大地抻了个懒腰，“让他们好好看看，国子监里面也不全是文弱书生。”
“大人放心！一定不丢国子监的脸面。”
李滔迈步而出，身形骤然出现在楼顶，双手捧握竹简，遥望挥动镰刀斩向金色大佛的血肉巨人，远远一拜，道：
“先贤曰：鬼神之为德，其盛矣乎！视之而弗见，听之而弗闻，体物而不可遗。”
“我问尊神，有何德行能告我？”
声音如银河泄落山谷，轰鸣震响。
血肉巨人没有反应。
李滔笑了。
他第一句话引用的经典，意思是：先贤说鬼神的德行可真是大得很！看它也看不见，听它也听不到，但它却体现在万物之中使人无法离开它。
紧接着第二句便直接问邪神，你有什么德行，能不能告诉我。
没有回应就是拒绝的意思。
拒绝，那就是没有德行，或者德行不足以说出口。
李滔摊开竹筒，逐字逐句念道：“先贤定礼，祭止天、祖。汝德行不足，妄称为神，乃犯礼法。”
“礼者，天之道，先贤之道，国之道，人道之极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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