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启左手腕的确有串檀木珠子,只是他向来不示于人前,便是同僚也没几个人知道。
姜宝忆局促的站起来,眸光里说不清是什么情绪。
好奇或是忐忑不安。
周启微微挑了下眉:“看完便能安心做事?”
姜宝忆忙点头。
周启撩起衣袖,将手往前伸到姜宝忆面前,颗颗饱满,珠面圆润。
姜宝忆打眼一看,十四颗珠子与梦中所见一模一样,连纹理走向都相同。一道惊雷宛若半空劈下,震得她有些恍惚。
周启收回手放下衣袖,抬头见她小脸更白,不禁皱眉。
额上一热,姜宝忆回过神来,却是周启拿手试探她额头温度,她僵着身体一动不敢乱动,听见一声如释重负的轻叹:“好在没生病。”
姜宝忆乖乖去抱账簿,周启在她之前从箱匣中取出二十册,随后摆放在她面前,眼睛往旁边一扫:“先去喝汤。”
“哦。”
姜宝忆含着蜂蜜玉露丸,看账簿时略显磨蹭。
在她偷看周启第三次的时候,周启终于忍不住,将笔搁在桌上,因为没收住力,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姜宝忆打了个颤,匆忙把脑袋埋进账簿里。
“你先把账簿放一边,我有话问你。”
周启在大理寺历练多年,说这话时有股逼人的压迫感,姜宝忆噌的站起来,耷拉着脑袋一副做错事的样子。
“你可知盘查账簿需要再三仔细,不可有一丝懈怠草率?”
“嗯,知道。”
“那么今早从踏进暖阁后,你心事重重,无法专注又是为着什么?若不愿继续替我看账簿,我不勉强,只是既应下差事,便该心无旁骛,将事情做好,你以为呢?”
尾调上扬,泄出几分官威。
姜宝忆哪里经得住这般恫吓,当即眼圈发红,回他道:“大哥哥,我是愿意帮忙的。”
“那你屡次三番走神,又是为何。”
“我就是有点怕你。”
“怕我?”周启笑,“我又不会吃人,你怕我什么。”
他是不会吃人,可他会杀人,想起梦里冷面狠辣的周启,姜宝忆就没敢再问,乖乖坐回桌前,认真核查。
少顷,周启缓了声色:“但凡对方不招惹我,我不会与他为难。”
姜宝忆抬起头来,瞥见那双俊美肃然的双眼,禁不住小声问:“若他不小心惹了你呢?”
“招惹只有做没做,无关小心与否,既然做了,便该知道后果。”
所以,因爱生恨,灭了姜家满门?
姜宝忆想挤出个笑,但笑不出来,就赶忙低头继续盘账。
她勤奋点,多做些,日后即便他生气愤怒,也能看在她努力帮忙的份上高抬贵手吧。除此以外,姜宝忆觉得还要好生撮合大姐姐和周启,万一梦里事情成真,周启眼瞎,大姐姐就弃他而去,姜家就完啦。
念及此,姜宝忆暗暗鼓气,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翻查账簿,速度比昨日更快更利索。
晌午临近用膳,她足足看了百十余册。
周启震惊之余,随机抽查了几本,发现没有差错后,显然被她的效率吓到,故而特意吩咐厨房多炖了两碗补脑汤,另加一份清神醒脑的点心。
姜宝忆咽了咽喉咙,没再与他讨价还价,而是径直端起汤羹痛快的喝净,末了塞给自己一颗蜂蜜玉露丸鼓劲。
周家的饭菜委实可口,姜宝忆破天荒吃了两碗米饭,又把精致时蔬都吃光了,下午开工前,闻到手边的点心香气,没忍住,吃了两块,甚是惬意。
周启睨了眼,只觉那身板纤纤,不知怎能容得下如此饭量。
后又一想,吃得多做得多,也就没再开口询问。
事实也果真如此,下午姜宝忆以更快的速度查验完剩下所有账簿,饶是见惯世面的周启,也对她另眼相看。
他听闻过姜宝忆生父当年事迹,郑文曜自幼就展露出惊人的天赋,六岁跟着祖父和父亲巡店查账,精明聪颖,被当地人誉为神童。后来他接管郑家,三年内就把郑家带到天下第一首富的地位,更是成为皇商,拿下多类宫廷供奉。
郑文曜与姜雪的婚事,乃是先帝赐婚,当时轰动京城和江南两地,可谓风光无限。
可惜好景不长,郑文曜在供应西南军需时,与被判谋罪的谢坚谢大将军牵连,谢家被判满门抄斩,半年后,郑文曜被杀,郑家彻底垮台。
不过是兔死狗烹,鸟尽弓藏罢了。
就像先帝利用谢坚平叛诛贼,天下稳定后,又怕他功高盖主,便设计将其灭门再扣上谋逆的罪名,为幼帝清扫障碍,拔除祸患。
郑文曜的作用,便是填充国库。
想来在郑文曜捐助家财支援西南战事时,先帝便打起他的主意,否则怎会突然将二品大员之女下嫁给他,既博得宽仁待下知恩图报的美名,而后又能顺理成章霸占郑家家财。
先帝说他郑家与谢坚有勾连,那便是无论如何都逃不掉的,只消栽赃些证据,即便后世史书也写不出先帝半分不是。
因为,错的是他们,是谋逆的谢坚一党,是助纣为虐的郑家一族。
周启左手腕一阵巨疼,犹如焰火灼烧,他攥紧拳头,看见檀木珠串下,皮肤已然泛红。
与此同时,脑中倏地浮出画面。
一袭素衣的女子,猛然撞向檀木妆奁,血喷溅开,汩汩流动,案面被染成一片绯红。
他看不清女子的样貌,却知自己心口疼的宛若被人插刀,想过去抱她,却觉头昏脑涨,喉咙腥甜。
憋窒的快要喘不过气,周启犹如从梦中惊醒,他伸开手,檀木珠串的热度渐渐冷却,刺疼感消失。
仿佛只是恍惚的错觉。
他深深吐了口气,已然浑身是汗。
回眸,傍晚的夕阳敛去白日的锋芒,橘黄色的光从西面雕花楹窗如细纱般洒落,屏风后的圈椅上,姜宝忆歪着脑袋,似乎睡过去了。
有一瞬,周启将她认成脑海中浮现的人影。
但她恬淡可爱,与那人的倔强赴死截然不同。
约莫是最近太累,周启从架子上取下她的披风,将人裹好后,听见书堂下学的动静。
....
姜宝忆呼吸都比往常粗重,她觉得自己躺在很柔软的衾被中,耳朵能听到周遭放低的脚步声,能听到时而有人说话,她想睁开眼,可累的连动弹的力气都没有。
周夫人坐在床前,给她掖好被角。
周临背着手进来,看见周启站在床前,忍不住促狭:“大哥,人不是你们大理寺的吧,我看她瘦瘦巴巴浑身没有二两肉,你就这么用?”
他伸手拍在周启肩膀,周夫人回头冲他比了个嘘声。
三人走到外间说话。
周夫人瞥了眼周启,温声说道:“你在大理寺习惯重压行事,可她到底是个小姑娘,不可能同你一般身骨强健。
她母亲与我是故交,回京后怕牵连到我,临死都没见面。我心中有憾,便想着在宝忆身上弥补些。
你这性子,忒不近人情,她不是你手底下的官员,帮忙是情分,可也要掂量她的身子,往后可不许了。”
周启低头回道:“母亲教训的是。”
又问周临:“姜锦程那边如何?”
“放心,下学后跟三郎在那疯玩,根本记不起他还有个姐姐。”
周夫人在周启抱来姜宝忆的时候,就着人去姜家送信,道晚上留他们姐弟二人用膳,饭后亲自送回。
姜宝忆这一觉,足足睡了一个半时辰,醒来已是暮色四合,院里点了灯,盈盈光火透过纱帐照进来。
她有些分不清自己在哪里,迷迷糊糊揉了揉眼睛,外面人听见动静,进门挑开纱帐,笑道:“姑娘可算醒了。”
才知自己是在周夫人的西跨院客房。
她被领去膳厅时,周大人刚好从京兆府回来,一家人满满一桌,姜锦程跟周澹已经吃完,趴在旁边榻上翻弄小物件。
周夫人拉她坐在右手边,再往右依次是周启,周临,左侧周大人挨着周夫人,饭菜的香气让她忍不住咕噜一声。
周临笑:“可要好好补补,省的再掉肉。”
姜宝忆乖巧回道:“谢谢大人和夫人招待。”
脸上还有睡觉压得红印,周启斜瞟了眼,夹了片春笋到姜宝忆碗里:“今日辛苦你了。”
十足的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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