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楚到清苑别墅门口时，叶风放下笔，揉着酸胀的手指，下楼到餐厅准备吃午饭。
“少爷，您抄完啦？”博弈端着茶杯进来，遮阳墨镜挂在黑衬衣口袋，慵懒得像刚遛鸟回来。
“还有94.5遍，”叶风说着转头看向正盛饭的张厨，“等会，叶楚来吃饭。”
“楚少爷吗？”张厨有些吃惊，和博弈迅速交换眼神。得到轻微点头，他又道，“需要加菜吗？”
“不用，”叶风看看荤素搭配的五菜一汤，却没有一个海鲜，“没大闸蟹了吗？”
“有……我醉在瓶子里，等少夫……楚少爷吃海鲜的吗？”
“放一碟在这里，”叶风指指左手边位置，“薇薇喜欢吃。”这是她家，每一顿饭都有她的位置。
张厨便从厨房端来醉蟹，李坤领着叶楚正进门厅。
叶楚站在玄关，环视比自己别墅大一倍的客厅和餐厅。
坐叶风左边第二个位置的博弈喊他：“大少爷，少爷正等您一起用餐了。”
“哦好。”叶楚大步过来，坐到叶风右手边。
父亲身边的教官们都改口“大少爷”，他适应了好几个月，还是受宠若惊。
今天还能被邀请进曾以为一辈子都不可能来的叶风别墅，叶楚感觉像做梦。
他盯着传闻中夏薇最爱吃的大闸蟹，拿起筷子夹，被叶风的筷子啪一下拦住。
“这是我爱人吃的，你最多和我有一半血缘关系。”
叶楚悻悻放下筷子。“我舅舅已经意识到错误，他会如实供出当时的情况。你不用担心夏薇，她一定能平安出来。”
“楚裴勇骗过父亲，打扰过我母亲，哥还觉得他可信吗？”
“这次他不敢再骗了。我和逸飞去见他，已经明确告诉他父亲已经亲自接手所有和楚家有关的项目，也给他看了孙强给你初诊的精神鉴定。他已经明白自己毫无退路。”
“是吗？”叶风看向博弈，“那博叔为什么还这么闲？”
“我吗？”博弈接过张厨盛来的冬瓜玉米汤，“我也想去帮董事长，但我得陪着少爷您安心在家休息。董事长已经没有头发可以白了，我得看好您。”
“我都说了我不是要跳，我只是想感受一下夏风。夏风，明白吗？”
瑞典的冬天很长，夏天也不炎热。他只是想感受夏薇身上如夏日的旺盛生命力。而夏风最像她的吻，炙热活力让人沉醉。
“明白。少爷太担心少夫人，时常出现幻觉，所以孙强才给您开了躁狂症的诊断说明。”
“对。”叶风咧嘴笑，转向叶楚，“孙强说躁狂症有遗传，不过哥不用担心，我们只有一半血缘相似，并且爸没有。”
叶楚喝一口张厨盛来的冬瓜汤，道：“那思源肯定有了？”
“没有。薇薇没有。”
“孙强说父母一方有，孩子患病概率能达到15%。也就是说思源一天之中除去睡觉的8小时，小孩子得睡10小时，会有2小时左右在躁狂。
那还是别让他跟着夏薇习武，不然会酿成大祸。
楚墨羽就是个例子，还是没什么武力的情况下。”
“我说了薇薇没有。薇薇拳脚好，基因想来很强，思源定像她。”
“她怎么没有？孙强不是在和律师帮她做鉴定了吗？”
叶风闻言立马盯向帮忙盛饭的李坤。
李坤盯着饭勺，认真盛饭。叶风一直盯，他就一直盛，直到张厨拿过饭勺，咻一下削掉满成小山的饭。
“少爷不喜欢吃满饭。”
“是……”李坤硬着头皮给叶风端饭去，“少爷，您请慢用。”
叶风不接，推开碗道：“怎么不先给大少爷呢？不是已经会通风报信了吗？”
“我没有……”李坤垂下脑袋，准备挨训。忽然想起自己才从五天的惩罚中脱离，端着碗就下跪，“少爷，我知道错了。但我真没和大少爷说，”说着看向叶楚，“大少爷，您得说清楚啊。”
“小李没说，”叶楚接过李坤手里的饭碗道，“是我来的路上，接到孙强的牢骚，不愿干招人骂的事。”
“招谁骂？”叶风对李坤摆摆手，让起来。
李坤利索爬起来，继续去盛饭。
这时，喝完一碗汤的博弈道：“小李，董事长让我问你谁最不能接受少夫人被鉴定？”
“夏家，”李坤立马道，见叶风又盯他，小声下去，“夏鸣要闹的。”
“闹就可以让薇薇回来了吗？还是你们有什么好方法？”
大家默不作声。
好一会，博弈道：“董事长让我转告，希望少爷您多考虑少夫人的感受。如果您给的不是她想要的，就像您……”他看向叶风的腿，没有再说下去，接过张厨递来的饭碗，默默吃。
叶楚也默默吃。
叶风盯着李坤端来放桌上的热饭，没有拿筷。他明白博弈想说什么。现在的苦果，皆因他自己一时错误的决定。
这段夏薇被关的日子，叶风时常倒带自己与夏薇相遇的日子。如果一开始就站着迎接她，会不会有所改变？
她还会来应聘他的贴身保镖吗？她会不会按照夏国华的安排，进了中学教体育？会不会在学校里遇到了自己的意中人？
每每问起这种问题，叶风都告诉自己她是爱他才来自己身边的。
可是，如果他的双腿毫无问题了，她还会不会继续爱？
他无法分辨恩情和爱情的确切界限。夏薇也不能。
或许，在发现他双腿痊愈的那一刻，缘分就中断了。
夏鸣就说过，准备去瑞典找自己的夏薇，明确说过并不想嫁给他，只是想确认他过得好不好。
夏薇是个慢热的人。除去习武的热情，她感兴趣的事不多。情感方面，尤甚。叶风深有体会。
一旦她走上家里安排的路，和别的男人相亲，他还能用什么拉住她？
一旦谈婚论嫁，满心正道的她，能不顾道德的束缚，投身他的怀抱吗？
如果他非要她，那和她紧紧相连的唯一牵绊，会不会就断了？
本就没有的恩情，从此两相怨恨。不管她愿不愿意，他都要绑她到身边来。
到头来，她似乎都无法逃脱受罪的宿命。
这份苦难，从她遇见他开始就注定了。他满心欢喜，她却要用一辈子承担。
叶风久久不动筷，李坤轻声道：“少爷，少夫人希望您保重身体。您最近的胃口都不好，少夫人看到您瘦了会心疼。”
叶风拿起筷子，伸向醉蟹。李坤整颗心提起来，见叶风只是沾了下卤料放进嘴巴，松口气。
“罪行会记录进公民档案，无法消掉。但精神病，可以治愈。”叶风说着闭上眼，细细品尝舌头上的一点卤料。
蟹肉的鲜甜，和花雕酒的醇香交织，像她的唇，浅浅亲一口就有滋有味。
“楚裴勇都知道的道理，你们还不懂吗？”
“楚墨羽是真有精神病，”叶楚道，“夏薇是勇士，勇士不可能有精神病。”
“不，她只是一位可怜的女人。还没办婚礼，老公就快要死了，肚里还有一个刚成型的孩子。在那种情况下，谁都会疯。她被楚裴勇逼疯了。”
“小风……”叶楚欲言又止，“我母亲……精神病也无法消除，带上了也是一辈子的事。但那会抹除夏薇之前的勇敢……没人愿意接受一个精神病帮助过自己。”
“那就当帮了一群白眼狼，从此缘分尽了。”叶风垂眼盯着一筷未动的白米饭。这就像一个会流哈喇子的傻子端一碗饭给乞丐，乞丐却要吐一口口水嫌弃。
夏薇从来没要求那些受恩的人记住自己。她或许早已忘记自己帮过谁。
往后的生活，她无需再帮助谁，只需呆他身边相夫教子……可是，她愿意吗？
脑门抽痛，叶风舀一勺冬瓜汤喝。忽听院门打开的沉重，他蹙起眉头。
没一会，车子停到车库，周文走进厅门。
他径直到餐桌，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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