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韫走后许久,门又被打开,那侍卫长重新进来,关上门。
屏风后直挺的身影立时一顿,像卸了力一般,歪歪就要栽倒。
“主子!”那侍卫赶忙过来扶住,将他顺到小几后的蒲团上。
闻谨已出了一身虚汗,面色发白。
“前几日您让我去查这三位的家世背景,非觉得这女君子有疑。”这侍卫私下说话,对他也不客气,“但如今试了,压根没看出什么破绽,快别瞎折腾了!”
“你看着还能折腾几年?”烛影交错,映出闻谨的半边脸仍无血色,他笑出声。
“……”
这侍卫接不下话去。
闻谨再抬眼,眸中凌厉一闪而过:“太子身边的人,必得留下个干净有脑子的,且要好掌控……”
……
外头天将亮,风卷廊下铃,叮当作响。
时韫回自己院中时,都未掀开卷轴看。她知那无非就是太子手书什么的,标志着这一次选贤有了定数。
她推开门,见到面前白蓝裙衣的姑娘,直接就跌到这人怀里。
兰叙忙从椅凳上站起来扶住,接住人给的卷轴,不禁大惊,“女君子这是怎么了?”
“兰姐姐,把门子关起来。”时韫没答,靠着她直接挪到了床边瘫倒,一把将床帐子拉上。
兰叙不明所以,把卷轴放到柜里锁好,又去把窗门都关了,来她床边脚榻坐:“到底如何了?那闻有思难不成留下另外两个酒囊饭袋了?”
时韫头疼得很:“那倒没有……你把帘子给我拉上。”
兰叙方把床帐给放下,隔着帐布才发觉她主子气顺了些,随后将方才事与她细细说明。
说完时韫已不想再聊这事,就径自问她:“这一天有没发生什么要紧的事?”
“还说呢!”兰叙会错了意,以为说的是家里。她作为小姐侍卫,近来已经烦死了,“一封封书信狂轰滥炸!你出来带着我一点没考虑我的死活!”
黄老翁致仕前在国学骂那帮上树爬墙的世家学子,致仕后养了一身反骨的时韫,就整日追着她满院子打。
左右孙辈也只剩这一个丫头养在膝下了,他眼光就只留在她身上。这些年一贯如此。
兰叙回忆着书信内容:“自你出来,老先生可一直骂,今儿早还给信儿说要是再不回去,他就……”
“他就把我抓回去,锁我小黑屋打我一顿,再让我在外祖牌位前跪三日!”时韫已背熟了,她堵了耳朵,一坐起来掀开帐子,“谁问你这个了?——我是问你,另外两个同跟我进来的,除了王取之外,另一个扒出他的背景来了吗?”
虽说互相贼害,手段邋遢见不得人,但若是不留心,在这种地方被人被扣大锅踩死可太过容易。
怨不得王取查她,殿前拿刀比着要杀她,时韫也查了他们。
彼时,兰叙知道是说正事了,颔首道:“回女君子,没什么痕迹,他非世家出身,好像只是个普通学子,吴郡那里来的,据说姓顾。”
时韫努力让一宿没合的眼皮努力撑着,回想着殿上与王取争论的那人的衣着打扮。
似有浓眉圆眼的容貌,和腰间的厚皮锦囊闪回脑中。她倏尔蹙眉:“竟是南方人吗?”
“是,没查到别的,许是您多虑了。”兰叙道,“顾家在吴郡一带从前也是有头有脸的,出过先帝那一朝的皇后,不过后来因为贪污坐罪而被抄了。他们的子孙这些年低调,想来查不到别的也属正常。”
也属正常……便最不正常。
但着实太累,一天一宿没合眼,方才还被闻谨那老狐狸如此考究一番。眼下纵然觉得不对,也觉察不出什么。
“许是我多想。”她又倒下去,揉了揉眉心合上眼,“姐姐你先去吧,且容我歇会儿……待会儿怕还要去见这儿的正经主子,这杀千刀的闻狐狸……”
兰叙走后,她一面骂一面睡去。
可应是背后不能说人,睡了不到一个时辰,时韫就又被人叫醒了。
又是闻谨有事。
她又骂了一万句,接着梳洗一番,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颓丧,才心平气和跟着人到了正殿。
殿内一众人已侯着了。
侧位是大大小小的公卿,屏风前案几后是一个公子,锦衣玉冠,墨眉俊目,年岁上只十七八,容色上却逊闻谨三分。
时韫冲他拜了,落座在下头。
“老师这几日忙于纳贤举人,辛苦。不知是留下的贤才可是哪些?”太子李平见人坐下就拱了拱手,直奔主题问。
时韫瞧着,闻谨坐在那人右侧,受礼受得心安理得。他笑对:“殿下言重了,举人唯贤,马虎不得。”
说完一甩袖子,时韫冲他所指的地方看过去,见其除了指向自己,还指自己旁边的一个。
仔细看,自己身侧坐的,分明是昨晚与王取对言的人。
时韫立时蹙眉,却听在场人一众哄笑。
随即不知哪儿传来一句:“太师德高望重,我等也是放了心,将为太子择人这事交给你去办的,却不想太师竟选来个这么个丫头,可是在敷衍我们?”
在场立刻一片嘘。
她从昨晚已听太多这样的话,自然不以为意。时韫眸子暗暗一凝,仍在看这位姓顾的男人,见他垂目敛眸,并未一同发笑。
她即更疑。
闻谨不是择了她吗?那王取应该是被赶走了,可如何这人还在这里?
“诸君且莫发笑,闻某既择人,便自有道理。”闻谨开口拉神回拢,时韫转眸看他,见他也瞥她一眼,随即替她对答众人,“如今北疆大兵压境数日,入秋以来战事吃紧,而圣上将退兵任务交于兵部,昨日又下旨意问太子殿下之意,这仗是打还是不打……”
他顿了顿,口气未变言辞却有了些锋芒,“不知诸君眼下这般乐观,可是有好论断可回圣上,还是能退北疆大兵,解圣上心腹之患?”
此言一出,席间谈笑声顿时杀了大半。
时韫未料想闻谨能说话。她心下略有动容,一时转了目光,望了他月白襟口一眼。
“老师所言不虚,如今太傅太保俱告病在家,本宫手下可用之人不多。”李平以手轻叩案桌两下,目光扫过下头,“北疆苦寒之地,我朝虽兵力充足,但不敌二十一部极耐酷寒,近来战争僵持,朝中主战主和之声近来此起彼伏,不知诸君于战有何看法,可说出来,本宫也好上谏陛下。”
又是沉默。
白食俸禄可以,但一发表论辞,就怕说点什么得罪什么人,干脆装死。自古而来门客如此,朝中官宦更是如此。
时韫心里冷笑,又望向身边那顾氏客卿,却听闻谨突然道:“殿下勿忧。既然新选了贤才进府,那不妨便听听二位的言辞,不光为殿下解忧,也好消诸君之疑虑。”
她一愣,再转头,见闻谨虽说着“听二位言辞”,眸光却已轻车熟路地转向她,里头神采恍若昨夜出题一样,三分期许七分好奇,就待她一人言。
高座的李平也道:“女郎既能过太师法眼,想来有些过人之论,不妨一说。”
三次了。
闻谨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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