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既白,刺眼的阳光照在脸上,郑妤翻了个身,继续睡。
虽无人出声,但她隐约察觉到背后有人盯着,且那目光令她感到不自在。她蜷起双腿,鹌鹑似的躲进被窝。
“醒了?”温昀眼中布满血丝,一夜未眠。
郑妤咕哝:“嗯,你怎么还没走啊?”
“有话想和你说。”
被褥蠕动,郑妤踢踢被子准备起身,温昀隔着被子按住她肩膀,道:“躺着吧,你看着我,我反倒说不出口。”
事出反常,郑妤直觉不妙,可她余醉未消,脑子里更是一片混沌。昨日记忆出现一段空白,她只记得自己在跟李致喝酒。
后来……如何离开千味楼如何回到郡府……完全记不起来。
温昀沉默片刻,迟疑开口:“阿妤,我不乐意你跟他见面。”
郑妤抱头回想,想破脑袋,都想不起来一星半点,只好含糊答应:“好,我不去见他。”
听她如是说,温昀脸色反而更加难看。
“我还没说是谁……果然,阿妤你从未放下过他。”
“我……”
温昀垂头丧气,闷声道:“你休息吧,我还有公务处理。”
他凄然转身,离开卧房。
院外,曹娴怀抱一长匣子走来。温昀迎过去寒暄,曹娴嘀咕道:“我刚进来时遇到齐公子,他让我把这个交给嫂嫂。这不是当年你和嫂嫂成婚时,燕王殿下送来,但被嫂嫂退回去的贺礼么?”
温昀定睛细瞧,确是贺礼无疑。想起郑妤当时神态,温昀难抑好奇,打开了匣子。
里边放有一幅画卷,他轻手轻脚取出来。画轴由上等檀木制成,价值不菲。他摸一下纸张,质感实为泾县宣纸,但味道不对,似乎混入一股浅淡的棠花香。
“表哥,要不打开看看?”曹娴睁大眼睛,跟他一样好奇。
温昀轻轻摇头,正打算放回去,曹娴却怂恿道:“表哥,看看嘛,我也想看。”
温昀迟疑好半天,最终下定决心打开。
不知为何,他心里有一种不祥的预感。预感越强烈,他的好奇心也越强。
“啊……”曹娴急忙捂住嘴,“嫂嫂和齐公子竟然……”
画卷中人,一男一女,他们共处一室,同床共枕。场景是一处简陋的草屋,男子闭目平躺,女子伏在他身上,低头亲吻看似睡着的人。作画之人神乎其技,将女子的紧张、娇怯、期待、爱慕,描摹得出神入化,而装睡男子的窃喜、隐忍,亦有迹可循。
画上每一根线,张牙舞爪地宣布,他的妻子和别的男人有过肌肤之亲。
温昀气急撕毁画卷,一股脑塞回匣子:“还给他。”
午时刚过,解霜便火急缭绕闯进来,上气不接下气禀告:“小姐,玄衣卫悄悄围了后院。殿下,殿下来了……”
郑妤蓦地从床上弹起来,拾掇解霜出去拦一拦,给她凑点时间洗漱更衣。
院中,梅树下,李致负手而立,定然睨着紧闭的房门,正午艳阳都无法驱逐黑眸里的寒意。
长到这年纪,李致还不曾受过这等羞辱。昨夜分明是她主动吻他,今日却翻脸不认人,撕毁画卷不说,还给他送来一名乡野村妇,其心可诛。
门开,郑妤畏畏缩缩走出来,屈膝行礼。李致居高临下觑着她,既不上前扶她,也不开口让她免礼。
双腿开始打颤,她偷偷抬眼看向李致,正对上李致冰冷的目光。
那目光像一把开膛破肚的刀,似乎想剖她腹挖她心。
她站不住脚,干脆扑通跪下,叩首请罪:“臣妇昨夜醉酒失仪,事情悉数记不清了,或有冒犯殿下之处,望殿下海涵。”
臣妇?失仪?记不清?冒犯?李致连连冷笑,她倒是心安理得忘得一干二净,害他辗转反侧一夜未眠。
树上的蝉嘒嘒叫着,吵得人心烦意乱。
树下的人一立一跪,郑妤的脸贴着地面,李致的眼盯着她发顶,两相僵持。
太阳钻进厚厚云层,天突然暗下来。李致闭上眼,指骨咯吱作响。
郑妤汗流浃背,反复揣测她到底做了何等混账事,气得李致宁可浪费宝贵时间也要在这跟她瞎耗。
她幻想了一出醉酒女土匪,轻薄当朝摄政王的大戏。郑妤立时否认:不能吧?几夜前刚有过一场云雨,尚不至于饥渴到色胆包天对李殊延用强吧?再说她这细胳膊细腿的小身板,连近李殊延的身都不可能,如何能行此荒唐之事?
视野中的那一小团颤了颤,看起来像在抽泣。李致略有动容,到底狠下心来让她继续跪着。
一个时辰过去,郑妤梗起脖子怨道:“若臣妇犯了十恶不赦的大罪,殿下只管依律处置,何必在此浪费时间。”
李致淡漠瞥她一眼,照旧沉默。
又过了半个时辰,郑妤颤颤巍巍站起来,拍拍裙子上的尘土,头也不回进屋。
李致一动不动站在原地,颇有几分站成一棵树的态势。
迄天色晦暗,乌云遍布,李致照旧岿然不动。而郑妤看书看了老半天,也不知手里的书,究竟在云何物。
眼瞅着温昀即将下衙,届时若见李致在院子里,不知又会作何想。
郑妤放下书,磨磨蹭蹭走到李致跟前,道:“快下雨了,殿下不若早些回去。您的身体关乎万民福祉,若是染上风寒,臣妇只怕要遭百姓唾骂。”
好,好的很。一口一个“臣妇”划清界限,昨夜之事她是真不记得还是装不记得?李致深吸一口气,仰头望着漫天乌云,突然觉得自己在自取其辱。
他叹道:“是本王唐突了,温夫人,好自为之。”
说罢,他不再看她,拂袖离去。
惊雷滚滚,闪电破空,天幕被劈成两半。这一声“温夫人”,泄的是李致的恨,诛的却是郑妤的心。
疾风呼啸,吹起如瀑墨发,垂于衣摆后的衣袖,随他脚步一步一颤。
郑妤愣在原地,凝视前方渐行渐远的背影,看似与从前并无二致,却莫名多出一丝惆怅决绝。
这个背影,以后再也看不到了——她脑海中莫名蹦出来这种想法。
那样不好吗?从此山水不相逢,她再也不必担心自己会情不自禁看向他,他会随着时间,在她的记忆里,一点一点,灰飞烟灭。
“殿下。”
李致闻声回头,岁稔小跑追上来。然李致健步如飞,岁稔亦步亦趋,费力跟在他身后问:“驿站里那女的,如何处置?”
“杀了。”
“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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