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岩慌乱地点头,又像是怕越知初起疑似的,急切解释:“我,不、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
越知初眯了眯眼。
是故意的,倒还更合她意。
但她有意从白岩口中套出事实,于是故作为难地问:“你的意思……你是误杀了知府大人?”
白岩似是心虚,连头也不敢抬起来了,用闷闷的声音答:“都怪他自己……他要欺负我姐姐,我……”
越知初听得一清二楚,尤其那句“欺负我姐姐”。她眼前立刻就浮现了卢氏的脸。
穆直是个什么货色,她这些年早就清清楚楚。哪怕没见过卢氏,没听她讲那些在甘县受迫的经历,越知初也知道白岩口中所谓的“欺负姐姐”,大约是怎么个意思。
于是,她没再为难已经被“杀人之罪”吓得有些心虚的白岩,反而话锋一转:“那你姐姐呢?”
你姐姐……没事吗?
比起白岩的慌乱,她更忧心这个。
倘若白芝真的被穆直“欺负”了,他该死的理由无疑更加一条,她只恨没能亲眼看见他饱受折磨之后再死。
可如果白芝真的如同卢氏一般,在穆直那里吃了大亏,何以她在丧礼现场没有见到白芝?
“姐姐……”说到白芝,白岩的眼睛果然亮了亮,他死死咬住嘴唇抬起头,似乎踌躇了一番,才鼓足勇气说了实话:“恩人,姐姐被他们抓起来了,我不知道她在哪。求求你,救救我姐姐吧!”
抓?
越知初眉头一抖,她很快理清了白氏姐弟的头绪,还有一些疑点可以等救出白芝再问,但眼下最关键的是:“谁抓的?”
按照白岩的说法,穆直想“欺负”白芝,他才杀了穆直——姑且先不管他怎么杀的。
但穆直死了,白岩作为凶手被抓尚且合理,但谁又会授意抓了白芝?
还有……
她被关进地牢时,分明听到衙役们说起过,地牢靠外的几间,关的都是轻犯,像白岩这样的……“杀人凶手”,犯的还是杀朝廷命官的重罪,按说是要关进地牢深处,严加看守,等着问罪处斩的。
何以,白岩却能凑巧成为她的狱友?
她充其量只是个当街纵马的“刁民”罢了,石三也说过,关她两日做做样子,以儆效尤,也就会放人了。
“我、我不知道……”一说起白芝,白岩显然是真的慌乱,他颠三倒四地说着自己已知的一切:“姐姐、他们要抓姐姐,我不肯,他们就打我,那个、那个狗官!他强行把姐姐带走,还拿我、拿我的命威胁姐姐!”
说起穆直,少年的脸上仍然不可避免出现了恨意。
“然后……你就……杀了他?”越知初试图从他支离破碎的言语中串起事情的原貌。
白岩点头:“我那时急坏了,无论我怎么挣扎,我怎么叫喊,我、还咬了那个当差的!就是留不住姐姐,我那时……我那时……”
回忆当时的情形,似乎让白岩既痛苦又无助,他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我那时,只能看得见那狗官恶心的笑脸,只能听得见姐姐凄惨的哭声,我忘了……我怎么动的手,忘了,我哪来的那么大力气!反正、反正……等我回过神来,我手里的匕首……就捅、捅了那狗官的喉咙了!”
白岩说到后面,双手紧紧攥到了一起。
不知是想起那时的情形感到后怕,还是为眼前的自己壮胆。
越知初叹了口气,看着少年倔强的面容,嘴唇都快被他咬碎了,再看他身上破烂的衣衫,意识到他还跪着,心里一软,上前一步扶起他:“来,起来。”
白岩起身的时候还踉跄了一下,可能是跪久了腿麻,也可能是身子本就虚弱。
而且,他本就蹲了几天阴暗潮湿的地牢。
可见自禹州一别之后,白氏姐弟的日子过得并不怎么样。
白岩才起身,身子还没立稳,又像想起什么似的,急忙在破衣烂衫里左掏右掏,一直掏到越知初几乎怀疑他长了虱子是身上痒在不住地挠皮肤,他才将一个熟悉的东西,递到了越知初眼前。
是她的玄铁匕首!
越知初的心头动了动。
那是她在禹州送他的。
那时,她说过,“保护好你姐姐”。
她嘴唇微微颤了颤,似乎想说点什么,可又觉得怎么也开不了口。
她能说什么呢?
她不能轻易对他说“做得好”,尽管杀了穆直这件事他的确做得漂亮。
她也不能问他匕首怎么还藏在身上——瞅他刚才掏匕首的样子,越知初几乎不忍去想,小小的他,为了保住这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匕首,和那些衙役进行了怎样的“斗智斗勇”。
她想说的话,在当下都不合时宜。
可她仍然有些震惊,他似乎真的想把匕首还给她,他恳切的眸子里几乎溢出泪光:“恩人,这是你的东西,我一直都贴身收着,不舍得拿出来。姐姐说,这不只是一把匕首,是你给我们的希望。我……我那时见着那狗官,我实在是……实在没有别的法子了。我、我真的没想弄脏恩人的东西……”
弄脏。
越知初挑了挑眉,他说,“弄脏”。
这倒让她有些意外。
她轻咳了一声,拍了拍白岩的肩膀,缓缓问道:“你用它,杀了知府?”
该怎么说呢,越知初心里,此时居然生出一股奇妙的爽快,仿佛……她来怀临的目的,再次达成了。
先前,那不能亲手杀了穆直的遗憾——似乎以另一种阴差阳错的方式,被弥补了。
非常阴暗。她知道。
但她就是忍不住感到心情不错。
白岩迟疑了片刻,头越垂越低,用了好半天的力气,才终于点了点头。
他双手还捧着那把匕首,倔强的脊背挺得很直,头,却像恨不得整个埋进自己胸膛里。
越知初浅笑着想去握他的手,这才发现,先前吃了烤鸡,他手上沾的油,已经不知何时全都被他胡乱地擦到了自己身上。
于是,越知初眼前的少年,除了双手捧着的那把匕首还和新的一样,没有油污,没有染泥……之外,无论他的人、他的衣、他的头发或是皮肤,全都看起来同路边的乞儿没有区别。
身上腿上,还四散沾着地牢和衙门后院草地上的干草和青草。
越知初的包袱和马还在衙门里,今夜势必是要去找回的。
可她随身带着的“应急钱”,若放在普通人身上,无忧过上十天半个月也绰绰有余。
她将他带出地牢之后,除了买烤鸡,也托客栈的小二替他买了衣裳,还吩咐小二烧了热水,原就打算等他醒了,让他好好洗一洗。
可方才一言不合之间,越知初又打算由着他算了。
现在,看着他双臂直直捧着匕首的样子,她有些发硬的心又软了一些。
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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