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变浅,顾朔睁开了眼,低头看苏景同,他还靠着顾朔的胸膛,睡得正香。顾朔没起身,就维持着这个姿势。现在刚到卯时,距离苏景同起床还有半个时辰。
顾朔摩挲着苏景同的长发,原先光泽柔顺的长发,现在摸起来有些粗糙,不知是他吃得太少,还是心里太沉。
苏景同的睫毛粗长卷翘,合上眼宛如蝴蝶垂翼。
他睡颜很乖,周身的锐利气势全消,显得人畜无害,很邻家小孩。
顾朔亲了亲他的脸蛋,从前只道他张牙舞爪的是个炸毛小狮子,自信上天,从头到脚写满了“本世子就是牛哇,不服来干”,原来心里竟装了这么多的敏感、这么多的不确定。
秋冬太阳出的晚,顾朔静静看了苏景同小半个时辰,月亮才慢慢落山。
再有一会儿功夫,潘启就该进来唤他准备上早朝了。
顾朔掀开被子,把苏景同的小毯子拿过来,裹在他身上,又轻手轻脚地把他放回地毯上,慢慢扶着他的头靠着地毯上。
苏景同不习惯地动了动。
顾朔屏住呼吸,一动不敢动。
殿中的安神香还在散发着余威,顾朔等了半晌,苏景同没有再动的意思,顾朔在心底轻轻叹了口气,轻轻抽回手,躺回床上。
潘启小心翼翼进来,苏景同还没醒,顾朔冲潘启摆手,示意他别出声,潘启会意地点点头,没叫其他宫人进来,自己取了衣裳伺候顾朔更衣。
两人避开苏景同睡的地方,没敢点燃蜡烛,黑灯瞎火地换了衣裳,又蹑手蹑脚出门洗漱束发。
直到天光微熹,早膳上桌,顾朔走回卧房,站在苏景同面前,苏景同还在睡,并且在地上滚来滚去,毯子被他滚的压到身下。
顾朔头疼,苏景同的睡相是改不了了,只要没被人搂着睡,就滚来滚去,但凡身边少个夜里伺候的,都该着凉了。
顾朔咳嗽了一声。
苏景同抱着毯子翻了个身,毯子的一角软趴趴搭在他身上。
顾朔又咳嗽了两声。
苏景同抱着毯子翻回来。
顾朔哭笑不得,用脚点了点他,“醒醒。”
苏景同咕哝几句,顾朔听不清,估摸是赖床不起之类的话。
“醒醒。”
苏景同闭着眼睛拉起毯子,盖住耳朵,不起不起就不起。
顾朔双臂抱胸,“小太监,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吗?”
苏景同不舒服地动了动耳朵,小太监?
谁是小太监?
喊小太监起床找我干嘛?
苏景同把毯子又拉高,这次连头顶都盖住了。
顾朔冲潘启点头,潘启一溜烟儿进来,笑着把苏景同的毯子拉下来,低声凑到苏景同耳边道:“世子爷,该起啦。”
潘启趁机把苏景同从地毯上扶起来,人都坐起来了,苏景同不情不愿地睁开眼,眼睛里还残存着睡意未净的红。
苏景同睡懵了,抱着毯子发呆,眼睛不聚焦,茫然地睁开。
好半天,苏景同的脑子才回笼。
这是哪来着……
苏景同眯起眼睛,看着有点像……呃,广明宫?
苏景同低头,抓起毯子,咦惹,又糙又劣质,嫌弃地扔一边。
他挠挠头,还没醒,身子后仰,又躺在了地毯上,还是接着睡吧。
顾朔看着他一连串的动作逗笑,起个床怎么这么费劲呢。
潘启也没辙了,用眼神请示顾朔,还要不要接着叫醒,早膳已经上桌了。
顾朔颔首。
潘启硬着头皮去摇苏景同,“世子爷,醒醒,到点了。”
“别吵……”苏景同有点委屈,干嘛呀不让人睡觉。
苏景同想抗议两句,睁开眼,对上了已经换好龙袍,束好头发,戴着冠冕,威严地站在一旁的顾朔,顾朔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苏景同:?
我在哪来着?
哦豁!
苏景同低头瞧了瞧自己,头发睡得乱糟糟,衣服也被压皱,屋里点起了烛灯,宫女太监们早收拾完毕,在卧房外走来走去干活,只剩他,还衣冠不整,主子起床,自己还在睡。
“我……”苏景同脑子卡壳。
顾朔道:“晚起,扣半日月钱。洗漱换衣裳去,换好了过来吃饭。”
苏景同拖拖拉拉爬起来去换衣裳,慢半拍地想:我还有月钱呢?
吃饭时,苏景同昏昏沉沉,还沉浸在困意中不见转圜,从睡梦中惊醒后五脏有轻微的不舒服感,胸闷气短恶心想吐,大夫说人睡着后五脏在排毒,苏景同漫无边际地想:是不是他睡眠不够,五脏六腑正排毒呢,被惊醒,强迫中止排毒,所以不舒坦。
苏景同有一搭没一搭用饭,算起来有三年没睡这么沉过,不自在地动了动肩颈,还以为睡地上肩颈会不舒坦,没想到好好的,还睡得很暖和很安心。
一晚上好似连梦都没做。
久违的舒坦。
真不错。
苏景同有些爱上守夜的活计。
太学府中,霍方和谢永章正坐勤学堂内,在互相对着对方冷笑。
霍方自从昨天在苏景同这儿上了一下午课,今天一大早来到勤学堂,等着要说自己的答案。谢永章一晚上没睡,天蒙蒙亮,便来学堂待着。这二位斗鸡眼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一如既往互相开嘲讽,谢永章嘴笨,被霍方三两句掐住逻辑漏洞,气成河豚。
苏景同溜溜达达来上工,有了昨天的教训,太学的学子们今日消停许多,至少没一见到苏景同就喊打喊杀了,苏景同赞叹不愧是太学学子,虽然脑袋晃一晃全是水,但一晚上不见大海中居然长了些许脑子,真是孺子可教可喜可贺。
苏景同才进勤学堂,谢永章便迫不及待开嘲讽:“苏景同你为人师表怎地如此怠惰,你看看现在什么时辰了?”
“说什么傻话呢?”苏景同拖着摇椅进来,安置在勤学堂,自顾自躺上去,“我是小太监。”
勤学堂的学生几乎来满了。霍方推开谢永章,“你昨天说的最后一个错误,我想到了。”
苏景同打了个哈欠,“嗯。”
“为什么我们的把戏如此拙劣,甚至不如乡野孩童的水平,”霍方正经道:“因为我们没有正确的评估自己,忽略了长处和优势。我们不擅长恶作剧,但乡野孩童擅长。我们在做自己不擅长的事。”
霍方说得斩钉截铁,他们太学府的学子,最差也是士族出身,不喜欢老师,只消提一嘴,便能换掉,无需恶作剧。瞧哪个仆役不顺眼,打发出去便是,没得自降身份和仆役过不去。
苏景同太监身份,圣旨命他来此,他们打发不掉,又存心整他出气,才有此下招。从未做过恶作剧捉弄人的诸位公子哥们,只从折子戏画册等处见过这些把戏,便有样学样。
谢永章喉头动了动,没敢说他的答案。他想的是,他和霍方不该亲自上阵捉弄苏景同。他俩没有合理利用自身资源。他俩是什么身份地位,随便差遣两个人做便是,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他俩却十分不体面地亲自去做,把自己搭进去了。
只是在场的勤学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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