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棠苡戳穿,乔熠白皙的脸颊瞬时染上一抹红意。
他低下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更不敢看向棠苡。
见他这副模样,棠苡立马明白过来。
被她说中了。
“你——!”她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只得凶巴巴瞪着眼前的少年。
乔熠不安地绞着手指,小心翼翼地向她道歉:“姐姐……对不起。”
棠苡生气道:“你联系不上就实话实说,说谎做什么?你刚多大,就开始说谎骗人了?这是人品问题,没有人愿意和爱说谎的人打交道!”
乔熠被她愤怒的语气吓得不敢出声,他垂着脑袋,像只鸵鸟似的,恨不得将脑袋埋进土里。
棠苡说完,也意识到自己情绪过于激动。
她瞟了眼站在自己对面的少年,明明比她高大许多,却可怜巴巴地将自己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像一只毛茸茸的大狗狗。
让人忍不住想要摸摸脑袋。
棠苡顿了顿,见他这副可怜的模样,心底莫名地柔软起来。
她抿抿唇,语气软了下来:“你知不知道,我最讨厌别人骗我了。你联系不上告诉我实话不就好了?我又不会怪你。”
乔熠看向她,满脸诚恳道:“我……我不想辜负你的期待,我怕让你失望。”
他的眼尾染着一抹猩红,深邃的眸子此时湿漉漉的。
棠苡对上那双清澈的眼睛,他认真地看着她,似乎一双眸中只有她的倒影,楚楚动人。
棠苡微微一怔,尴尬挪开视线。
——怎么莫名觉得刚刚的自己好不是个东西?
她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道:“你现在这样才叫我失望。”
听她这般说,乔熠更加局促,肩膀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棠苡意识到自己语气又重了,她幽幽叹了一声,努力放软语气:“这件事本来就是我有求于你,成功与否我都不会怪你。但一是一,二是二,有什么就说什么,不要撒谎。”
“姐姐,对不起,我真的知道错了。”乔熠小声向她道歉。
棠苡拍拍他的肩,安慰道:“好了,别往心里去了,没事的。”
乔熠点点头,顿了顿,他小心翼翼地扯住棠苡的胳膊,嗫嚅地问:“那……你原谅我了?”
“多大点事,有什么原谅不原谅的。”
乔熠低着头想了想,又问:“那……你以后会不会不理我了?对不起……我不想做个让你失望的人。”
棠苡微微一怔。
她没想到乔熠会这样说,也没想那么多。
他们本就不熟,以后也不会有什么交集,可能过一阵,棠苡就把他和微信里其他陌生人一起清理了。
可他这般说完,棠苡如果不再理他,反倒显得她不局气似的。
她望向乔熠。
乔熠不敢看她,小心翼翼地垂着头,盯着自己落在她手腕上的指尖。
他长得很漂亮,像只瓷娃娃一样精致。
纤长的睫毛在微风中轻轻颤抖着,脆弱,易碎。
棠苡于心不忍,幽幽叹了声,安慰他:“放心,不会的。”
“真的?”乔熠难以置信地抬起头。
湿漉漉的目光在那一瞬间折射出太阳明亮的光线,明晃晃,亮盈盈的。
他咧嘴朝她笑了起来,格外认真地向她保证:“姐姐,下次我一定一定帮到你!”
棠苡见他这么轻易哄好,好笑地朝他点点头。
……
从霖大回来,棠苡就后悔了。
她觉得自己像个被美色耽误的昏君,那么轻易地心软原谅他,可最后的结果只能她一人承担。
其实联系不上陈教授并不是什么大事,最头疼的是,她下午刚和冯安民炫耀了一番。
事情没办成,冯安民肯定会拿这事做文章。
好巧不巧,刚改完的片子被剪辑组的实习生误删了音轨,她劈头盖脸把对方骂了一顿,去卫生间的时候又发现自己来例假了。
头疼。
所有烦人的事全部聚在了一起,棠苡掐着太阳穴,止不住地感慨命运多舛。
她一边盯着剪辑重新改片子,一边满脑子都是该如何联系上陈荣。
她实在不想看冯安民小人得志的嘴脸。
“姐……你手机响了。”剪辑组的实习生小心翼翼提醒棠苡。
“哦。”棠苡回过神,瞟了眼来电显示。
她拿着手机走出办公室,小实习生瞬间深呼吸了一口气,猛猛地吸了口四周新鲜的空气。
太吓人了。
刚刚旁边好像坐了一尊活阎王。
棠苡拿着手机去了楼梯间。
她摁着太阳穴,没好气地接起电话:“喂,干嘛?”
对面的沈知翊笑吟吟地问:“棠棠,你什么时候下班?我在电视台附近,可以接你一起回家。”
他温温柔柔的嗓音让棠苡莫名感到更加烦躁。
她使劲摁了摁太阳穴,不耐烦地和沈知翊撒脾气:“你能不能别烦我?我忙得要死,谁知道几点结束!你自己回去吧,不要催我。”
说完,棠苡心里爽快了不少。
可她很快又觉得自己语气太重,不由自主瞟了眼手机的方向。
棠苡想和沈知翊道歉,可她转念一想,沈知翊那种脾气根本不会和自己置气。
退一万步讲,就算他生气了,难得和她吵一架,两人一起发泄一下好像也不错。
她正胡思乱想着,便听到电话那端沈知翊一如既往语气温和地回:“没事,你先忙,不着急。”
……果然。
棠苡抿抿唇,想不明白为什么他像是没有自己脾气似的,一点不知道生气。
“行吧,挂了。”她不耐烦地挂了电话。
-
另一边,沈知翊挂了电话,将手机倒扣在桌上。
一旁正在聊天的冯安民与贺玺,都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刚刚那通电话,棠苡向他发了好一通脾气。即使四周环境嘈杂,旁边两人也听到了听筒那端传来的声响。
冯安民总感觉对面的声音很耳熟,他还没想明白,听到旁边的贺玺揶揄:“你这是犯了什么滔天大罪,嫂子这么生气?”
“没什么,应该是工作上遇到些麻烦。”沈知翊淡笑着回。
听他这么说,冯安民连忙加入两人的话题:“哎,你们年轻人都太拼了,真不容易!我手底下那些小年轻也是,一个个都可拼、可优秀了!”
“确实。”沈知翊点点头,笑道,“冯主任也该对手下人好一点,尤其是新人导演,应当好好珍惜,多给些机会。”
冯安民不知为何,总感觉沈知翊这话里有话。可一时间,他也没品出个所以然来,有些迷茫地看向旁边的贺玺。
贺玺看看他,又看了看沈知翊,连忙道:“是说啊,冯主任您应该多给新人导演一些机会和独立创作的空间!”
冯安民捏了把汗,讪讪道:“那当然了!我非常鼓励手底下的新人多进行创作!”
冯安民虽然没搞明白沈知翊话里到底什么意思,但这会儿他也看明白了。
眼前这位小贺总,是这次合作项目的投资人,也是他们主要拉拢的对象。
而他身边这位,虽说是以贺玺朋友的身份出席这场酒局,可贺玺似乎什么都听他的。
深藏不露,不可怠慢。
冯安民满脸堆笑,小心翼翼地问沈知翊:“沈先生,您今天和小贺总一起过来,是不是也对拍纪录片感兴趣?”
沈知翊笑着摇摇头,淡声回:“没有,就是作为朋友陪同而已。”
冯安民不死心,又问:“您是做哪方面生意的?”
沈知翊笑笑,答非所问:“就是朋友而已。”
冯安民:“……”
见他一头雾水,贺玺尴尬地咳了一声,接过话茬:“冯主任,我这个朋友没什么文化,看不懂纪录片这种高雅的艺术。您和我聊就行了,不用管他。”
听他这么说,冯安民也不好多说些什么,借坡下驴和贺玺聊起合作上的细节。
送走冯安民,贺玺终于从一大堆专业术语中解脱出来,四仰八叉地靠在椅子上,对沈知翊道:“兄弟,以后这活儿别再找我了行不行。”
沈知翊不以为然,笑吟吟道:“当初可是你非要帮我。”
当初沈知翊找他帮忙出面资助市电视台的拍摄项目时,贺玺还挺高兴。
他的小算盘打得叮咣响。
不仅讹了沈知翊一大笔投资,而且电视台的项目也是沈知翊出钱出力,他只需跑跑腿露个面,就能白赚个好名声,怎么算都稳赚不赔。
可这会儿,他觉得自己被这只老狐狸诓了。
今天这场应酬,在市电视台旁边的商务酒店里,来的也都是市电视台的领导。
贺玺从没参加过这么正儿八经的饭局——
一个个老干部穿着老干部衫,手握保温杯,面容严肃地坐在对面,这场面的地狱程度和阎王审判也没什么差别。
贺玺被这阵仗搞得不知所措,吓得他坐得笔直。
见他一脸严肃,对面几个老干部更搞不清状况,也跟着坐得笔直,贺玺更加拘谨,背挺得更直了……
就这么循环往复,开始的十几分钟里,场面一度陷入沉寂。
贺玺不动筷,其他人也不敢乱动。而贺玺实则在痛苦地纠结,是不是应该尊老爱幼,让各位前辈先动。
整个包间里,最从容的大概就是沈知翊了。
他款款坐在旁边,犹如一道清风,惬意而优雅。
直到服务员上完最后一道菜,他口吻轻巧,笑吟吟地问:“怎么都不动?”
这才打开局面。
贺玺好气。
真的好气。
他一整场都在和老干部们推杯换盏,挂着笑脸毕恭毕敬跟他们挨个敬酒,还要听他们讲一大堆专业术语,脑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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