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一生中总会遇见很多奇事。
比如说,一个算命先生、一个野郎中、一个樵夫结伴在庙中躲雪,又比如说,两个道士走进了和尚庙里。
这是一男一女两个道人,男的身姿高挑,一张俊美的脸上略带几分柔和的女相,眼神却比外面的风雪还要冷冽几分,女子苍白单薄,有些不胜苦寒的柔弱,神情也是淡淡,气质清贵,风韵高雅,这两人样貌气度不似修道之士,更像是世家大族出游的子弟。
男子见庙中有人,拱手道:“各位,我兄妹二人远行路过此间,因风雪难行,想要暂歇一下脚,还请行个方便。”
算命先生一惊,转向说话的男子,雪光映见他眼底白翳,这时才教人发现他竟是个瞎子,不过他眼睛看不见了,耳朵却好使,方才远远的就听到有人来,人踩在雪上总有声响,可他只听见了一个人的脚步声,根本没察觉是两人同来。
如此大的风雪,行路都艰难,这说话的男子莫非还能踏雪无痕不成?
他不说话,野郎中便又起身道:“贤兄妹请进来吧,咱们也不是这里的主人,是来此避雪的路人,真正的主人还在后头念经。”
男子道谢后,带着妹子往堂后走去见老和尚。
算命先生叹道:“好厉害的轻功,听声音还十分年轻,江湖上真是人才辈出。”
野郎中笑道:“何止年轻,这怕是两位贵人,我从未曾见过这样风采的人物,两河之地邻近京师,他们从这边走,许是要回京。”
那幕布后的老和尚在交谈了两句后,怜惜少女体弱,引着他们要往后院的空房间去,三人就听后方传来少女轻柔的声音:“我真不明白,你为什么非得挑这样的天气动身。”
男子回道:“因为这场雪会越下越大,我自无所谓,你要和我同行,就不能再耽搁。”
女子似乎又小声说了什么,只是听不清了。
佛堂中又恢复了平静,留下三人依旧向着门外的方向,心中想着方才那男子的话。
这场雪会越下越大,如今的风雪已经难以行走,再大,他们要怎么去追赶苦寻多年的仇敌?
偏偏要在这个时候,来这场风雪,难道真的是苍天无眼,要阻拦他们的脚步?
一时间,这七年来的辛酸都涌上心头,他们兄弟都曾是有家有业的人物,如今为了结义之情找仇人报仇,都流落江湖,他们自不会后悔,只是,这份以血结下的仇怨,何时才能用仇人的血来洗清?死去的人何时才能瞑目九泉呢?
没有人能回答他们的问题。
不知过了多久,连老和尚都念完了经,又去后院清扫新落了一层的雪,他们等的人才终于到了。
这乡间小庙素来冷清,庙里的和尚最多时也不过三个,靠自己种菜和为百姓做佛事为生——太穷的人家给不了多少,富人家又情愿去请正经寺庙的大和尚,他们所得的实不多,也没有多少香客往来,冷清得很。
这还是老和尚来到这里后,第一次见佛堂里有这么多人。
除了打先前来的三个人,佛堂内此刻又来了四个人,都是一样贩夫走卒模样,衣衫破旧,灰头土脸。几人中最惹眼的是个女子,她也是这群人中唯一的女子,高壮健硕,膀大腰圆,腰插一把屠刀,形象剽悍,脸上还有一道极深的刀疤,从眼睛直到嘴角,即便有一只黑眼罩罩住了右眼,露出的伤痕依旧拉扯着面部的肌肤,使得整张脸都狰狞扭曲起来,而她的眼神更像是地狱里恶鬼爬到了人间,充满了怨毒。
这屠夫样的女子率先走进庙中,樵夫和野郎中都迎上去和她招呼:“大嫂!”
樵夫问道:“大嫂,可打听到那两人要去哪里了吗?”
女子见问,怪笑了一声,神情说不出的阴狠古怪,笑声中还有几分凄凉,她的声音也像淬了火、浸了毒:“没有,他们走得可真是利落!那李寻欢为了救命的恩情,把未婚妻让给义兄,还把家产也做了嫁妆,没料到他表妹临门一脚反悔,逃了婚,他觉得对不起龙啸云,便和那姓铁的走了!走了好久了,咱们来迟了,来迟了!”
“李园里除了些仆从下人,一个做主的都没有。他们两个是悄悄走的,没告诉任何人,这会儿姓龙的也走了,他们家表小姐又不在,没有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与她同来的人中,有一个满脸麻子的,闻言厉声道:“虽然不知他们的目的地,但咱们还能追上去!到他们上次出现的地方,一路打听踪迹,追他们到天涯海角!”
另一瘦小汉子也扯着破锣嗓子道:“七哥说的对!天涯海角,黄泉碧落,咱们也一定要找到他!”
还有个满身油腻的男子抱着酒坛,坐在庙门外屋檐下,痴痴地看着雪落:“若他们不在天涯海角,咱们就是追到天涯海角,又有什么用呢?”
野郎中叹道:“姓铁的在保定府李家的庇护下,过了七年,他的行踪流不出保定,咱们一直不知道他藏在李园里。直到他前些日子带着李探花出游,才被人发现踪迹,毕竟有他那身横练功夫的人并不多,三哥的朋友紧赶慢赶来告知咱们,可惜还是没赶上。”
瘦小汉子道:“咱们一接到老三的传信就往这边赶,先到的人去城中打听消息,人齐了就一起去寻姓铁的,老三这会儿还没到。”
女子冷笑道:“只怕他又遇上什么好朋友了,一见如故了。”
好朋友,多讽刺的三个字。
若非因为误交了一个“好朋友”,大哥怎么会死?他们又怎么会有这七年的血泪?
瞎眼的算命先生淡淡道:“已经等了七年,难道还在乎多等一会儿吗?而且咱们向来以‘义’字为先,老三好交朋友,让他去就是,只要不忘了翁老大的仇。”
他一开口,众人都不说话了。
佛堂中又是一片压抑的寂静,佛案上的泥塑佛像坐对中门,手掐莲花,微微垂首似乎在看着下方的人,面带微笑,双眼半阖,不知是否也不忍看这红尘中数不清的恩怨。
帘幕后老和尚轻微的叹气声,融入了风声中。
还有佛堂后小隔间里,女子含糊的话语:“李园?他们刚刚是不是在说李园?”
男子应道:“是李园。”
女子道:“唉,明明都已退隐江湖了,为什么还有这么多人来问?这些日子连安叔都记不清有多少人明里暗里打探表哥的去处。”
男子道:“退隐?他若是个无名小卒,来没来过江湖,他是谁,都没人知道;他做了兵器谱上排名第三的小李飞刀,天下闻名,除非去到没有人认识他的地方,否则就退不出江湖。”
女子叹道:“我知道他在外面和人结了很多仇怨,很多人想杀他,可他绝不会做对不起仁义道德的事。”
男子笑道:“是,他这辈子唯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至于江湖,这七年间挑战他的人约有三百有余,但他只出刀了七十六次,杀了四十八人,这里面没有一个人是不该死的。所以他们怕他手中的刀,却不怕他这个人,敢得罪他,因为他们知道自己只要不是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李寻欢不会真和他们计较,李园也因此不得清净。”
女子沉默了片刻才道:“君子可以欺之以方。”
男子悠悠道:“不过佛堂中的这些人,倒不是那些追名逐利之辈,他们不是冲着你表哥来的。”
话到这里,算命先生抬声咳嗽了一下,他的声音虽不响亮,可这一声带着内力,足以穿透隔墙,向隔间内的二人作出示意,提醒对方佛堂的隔墙并不完全隔音,以他们的耳力能够听见对话,明人不窥暗室,他们虽然想知道李寻欢的去向,却不屑于偷听。
听到咳嗽声,女子的叙话一顿,又缓缓道:“那他们是冲着什么来的?”
男子回道:“冲着李寻欢身边的人。”
女子纳闷道:“老甲?他们找老甲做什么?”
男子问:“你可知道那‘老甲’的来历?”
女子道:“我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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